《顾念如年》绯樱如海

13、化雪

　　辛钰宫里的暖炉烧得很旺，香薰换成淡淡的草药味毫不冲突，虽然辛钰宫人来人往，但却依旧‘冷清’的可以，除了搬运打扫以及急促的脚步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辛如年是醒过来的，但是他没有喊玉盏也没有喊陆也，而是安静的看着床的天花板，就这样静悄悄的，他全身酸痛不已，就连喉咙都是刺痛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已经忘记这么躺着有几天了，好像过了很久很久。

　　门外传来一些很小的动静，仔细听应该是苏姚来了。门被推开又关上，已经能感受到有人走了过来。

　　“小优，你还好吗，我都听说了，以后大晚上别乱跑了，在古代生病很难好的，这里不想现代那么先进，一不小心就一不小心了怎么办”，苏姚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嘀嘀咕咕。

　　辛如年有些心酸的伸出手掀开了床帘，一下子把苏姚吓了一跳。

　　“醒，醒了？”，苏姚惊讶的凑上前，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上，“还是很烫，我去帮你喊陈太医过来，你等我一下”

　　还没等辛如年反应，苏姚又迅速离开了。

　　玉盏和陆也连忙带人进来，“皇上，您终于醒了，快帮皇上洗漱，快”

　　辛如年迷迷糊糊的就换好了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在苏姚来的时候，他已经喝着粥了，淡粥入口，原本刺痛的喉咙也好了许多。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陈太医和苏姚恭敬的朝他一拜。

　　辛如年点点头，嗓音略带沙哑道，“无需多礼，坐吧”

　　陈太医：“还请陛下配合微臣把脉”

　　辛如年将手放在陈太医的脉包上，苏姚好奇的在一旁看着，他突然想到苏姚上次似乎也受伤了，“苏姚，你身上的伤好点了吗”

　　苏姚抱手嘟着嘴坐了下来，“还说呢，被重重打了三个板子，林子更惨，打了十个板子，陆也公公也挨了三个板子，我的屁屁都差点开花了，大将军也太狠了”

　　“苏姚和林将军还有陆也公公的伤好了”，陈太医道，“给他们配了点药膏，涂了就没事了”

　　“只能说倒霉吧，刚巧就在皇上倒下的时候，大将军来了，皇上，你都不知道大将军当时那眼神，就好像要把我们全都杀了，戾气特别重，吓得我们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后来大将军把皇上您抱走之后我们才敢起来”，苏姚不满抱怨道，“真吓人”

　　“苏姚，你少说几句吧，要是被南将王听到，你又要挨罚了”，陈太医收起工具道，“皇上安心休养几日，臣这里给您配药，煎药吃着就很快好了”

　　“可是皇上额头很烫啊，我感觉没有好吧”，苏姚疑惑的看向陈太医，

　　陈太医叹了口气，“那是皇上刚从床榻上醒来，体温自然就高了些”。

　　“怎么感觉皇上有心事啊”，苏姚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辛如年想了好久，才开口说道，“那天，朕去了军营，给南将王送外袍，却不巧撞上了他帐篷里有一位姑娘，试问那位姑娘是何人？”

　　苏姚突然拍了一下手道，“对了，我正想和皇上说呢，我们被罚回去之后见过，将军还说不要跟您说道，说是自家妹妹受了风寒，经不起舟车劳碌，带回来养病，说南城太远，只好带到军营来，这件事陈太医也知道”

　　陈太医:“南将王确实是这么说的，说怕给皇上添乱，不想打扰皇上，过几日等家妹好的差不多了，就送回南城王府去”

　　辛如年蹙眉道，“在这之前，朕曾经下旨流放顾家，原来南将王还有如此私心，也不见得别人流放时生了病带回来”

　　“确实奇怪得很，皇上要不要亲自询问，怕是有什么端倪”，苏姚眨巴眨巴眼睛，“不过将军已经带顾姑娘离开皇城了，已有两日，还未归”

　　自己生病躺床那么久，顾念之居然都没来看过，看来情义也就到此为止了，“陈太医可曾听闻夜来香？”

　　“夜来香？皇上怎么问这个”，苏姚立马插话问道。

　　“没什么，就是问问”，辛如年喝了一口暖茶说道，“夜来香，花芳香，尤以夜间更盛，小枝被柔毛，黄绿色，老枝灰褐色，渐无毛，略具有皮孔”

　　陈太医蹙眉沉思片刻道，“太医院外地有种过一株和皇上说的花相似的花草，花冠黄绿色，高脚碟状，顶端具白色绢质种毛，我们称这花草为夜星花，只在夜晚盛开宛如星星一样香气四溢的花”

　　“嗯，就是这个，陈太医有空时，种几株夜星花到辛文宫的花圃去吧”，辛如年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天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了”

　　陈太医的眼神有些不解又很惶恐，他连忙跪下磕头道，“皇上三思，夜来香虽然奇特，但是……”

　　“这么好看的花，让南将王夜间赏心悦目了”，辛如年挥了挥手，陈太医站起身，连忙离开。

　　苏姚吃完最后一个桌上的点心问道，“你们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你见过夜来香么”，辛如年回过头看向他，应该是见过的，家家户户门口都会摆上一盆用来观赏。

　　“当然见过，小时候有一户人家因为出差，回家刚打开门，人差点就没了，没来得及通风，夜来香散发的香味整个房间都是那个味道，有毒”苏姚才反应过来，“你要把它种在辛文宫？那里不是将军住的地方吗，你屋里不会也要弄一盆吧”

　　“不，就在屋外”，辛如年走回去坐下，“南将王胆大妄为，越界过多，不防一手，就会被牵着鼻子走，一杉我们一定要快点回去”

　　“我算是知道了，做皇帝的都有一颗充满怀疑的心，就像那句话，总有刁民想害朕，小优你现在就是这样的”，苏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不要想那么多，我们都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事的，好了，差不多我回去了，我不管你种花，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说完，苏姚离开了，辛如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伤神，苏姚现在完全融入这个世界，而他却想要离开，年龄越大，那些最初的东西都会变成泡影，就如同他现在想杀掉顾念之一般。

　　想要结束这一切，那就必须回去。

　　二月初，门外的雪渐渐化了一些，冬天即将过去，过不了几天就除夕了。

　　辛如年裹着厚厚的外袍走出屋里，半蹲着捡起一团雪团，刚一抬头便看见匆匆而来的顾念之，顾念之走的很快，直接无视了陆也和玉盏走了进来。

　　辛如年起身看向他，两人离得很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南将王见到朕为何不跪”，辛如年丢掉手中的雪球，严肃问道，“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么”

　　话音刚落，辛如年猝不及防的被顾念之牵住手往屋里走去，还不忘呵止想要跟上来的陆也和玉盏，“谁都不许进来”。

　　“南将王你轻点，皇上大病初愈，还没好着呢”，玉盏焦急的喊道。

　　“皇上身子弱，南将王挡着点”，陆也无奈的跟着喊。

　　门重重的关了上来，辛如年扯开他的手，转身坐在暖炉边，“有什么话直说，我听着”

　　顾念之坐在辛如年旁边，很平静的说道，“我娘是商人之女，她在送货途中遇到了盗贼被爹救了，因为身份贵贱，即是我娘要嫁进将军府也只能做妾，但是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爹在祖父的逼迫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随着弟弟妹妹的长大，嫡母不想让外人知道我的存在，就跟别人说我是最小的孩子，是我妹妹一直在帮着我，所以我很感激她，她是个天生就不会说话的孩子，我不想她受伤，所以才将她接了回来”。

　　“……”，辛如年有些动容，在古代这种家事特别常见，他不敢做什么评价，一个人如果能将往事不堪回首的故事说给另一个人听，那该是有多信任又或者是依靠呢。

　　“我将她送去王府，等待有缘人”，顾念之握住了辛如年的手，“我知道你在埋怨我，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顾念之，我们之间该有条界限了”，辛如年抽出手站了起来，他走到暖炉前拿起夹煤炭的架子，夹着一块木炭丢进了暖炉里，木炭很快被火焰吞没，“父皇还在时，威望极高，臣子们不敢越界，即便是五老先生又或者是香萝的爹爹，就算和父皇极好，可他们却也比不上你我这般相处，与天子共枕，不用行礼于天子，甚至居住皇后的辛文宫，顾念之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如年信我宛如亲人一般”，顾念之拿过夹子，将暖炉里的煤炭翻了翻，“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是不想你多想，多操心”

　　“你错了，如果我们两个可以称之为家人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和我说的，可你却没有，你真让我失望，试问在宫里，除了相爷，谁敢得罪你又或者惹你生气，谁敢忤逆你，让你焦灼，除了我，你在宫里的地位谁不知晓，就连远在天际的二位哥哥也是知晓的”，辛如年越说越觉得痛心，他将顾念之当成亲人，当成活在古代的唯一保命符，可顾念之老谋深算，根本看不清。

　　说是利用顾念之也好，毕竟他这位置太高，随时死掉都有可能，再回去之前决不能轻易的就这样死去，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头绪，回想当初也只是一道刺眼的灯光，但是这里哪有什么灯光，只有点燃更多的蜡烛或是火焰。

　　“没有下次了，这次原谅我好不好”，顾念之放下了夹子看向他。

　　辛如年也是心软，算了，就这样过了吧，反正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将她送入王府，没有名分怎么能行，你想她能找到良配，这样吧，我下旨封她为郡主，你看可行么，我会让陈太医带人去帮她治病，没有遗传基因是不太可能天生就是哑人，怕是因为胆小或是内敛才导致不爱说话，这点陈太医应该察觉出来了，就让他负责这块吧，你不是在皇城附近买了座园林房么，一年四季我都派人去打扫着，把她带进去住吧，不放心的话，现在快过年了，南城也有些远了，让她一个人在那边确实不妥，一起来皇城过年好了”

　　“基...因？园林房？”，顾念之说着陌生的词汇，脸上却也遮盖不住的欢喜，“如年，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要你说，辛如年默默的白了他一眼，突然想到了夜来香，其实夜来香不在里屋在外面的话是不容易产生剧毒的，而且辛文宫常年通风，并且里面就算没人居住也人来人往，就当观赏性的花吧，也很漂亮，“走吧，陪我去礼部看看过年准备的东西吧，顺道再去一趟尚衣司看看衣服做的如何了”

　　“衣服？”，顾念之扶着辛如年打开门走了出去，玉盏和陆也纷纷朝他们看去，满脸的惊讶和不解。

　　辛如年点点头，“之前说好的做过年穿的衣服，特地让他们挑喜庆一些的红色，但是要躲开大红，就选定朱红搭配黑色来穿了，好些袍子和内衬你都坏了，就丢了吧”

　　“好，陆也公公，去一趟礼部”，顾念之看向陆也。

　　陆也连忙道，“是是是”

　　玉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