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夭》之堂

17、番外一 前事

　　“我要杀巫。”殷夭道。
　　“我的魂魄嘶喊，这声音涌到了他心底，将他引向我的血肉处……他也有桃骨，他是通过桃骨才感受到了我。”
　　“他还活着，巫要桃骨，他也有，巫一日不死，他性命堪忧。”
　　殷夭一句接着一句喃喃，好似迷障：“巫要消化我的桃骨，至少半月，他可能发现了陌东，但这半月里他来不及对陌东下手，要快，要杀了巫。”
　　殷夭想他要将巫杀了，再回去见丛游，他可能会偷偷地看上一眼，那样就满足了。
　　毕竟人鬼两隔，他不求什么，只要丛游安好就好。
　　居景看着眼前依然有些魔怔的鬼，她到底是《传代记本》的传人，有功夫在身，对于神鬼异事了解甚详，她知晓厉鬼破罐而出的那刹，怨气杀心，那对人的躯体是致命的。
　　这么些天过去，可能他的那位早已不在人世了。
　　居景开了开口，还是没忍心告诉他——他或许已将他所爱杀死。
　　她只说：“是要杀巫，且不论桃骨之事，这巫平素里干的尽是阴损残忍的勾当事，他凭此揽尽财华。可他道行难测深厚，身上又有桃骨在身，我们这些桃骨的主人近不了他身，难除之。”
　　“真的无法吗……无论如何我都要杀他！”殷夭是新鬼，前世的执绪在他身上的波动最大。
　　“那倘若，我说倘若，他死了呢？你还要杀巫吗？”居景问他，“你是只为了他而要杀巫吗？”
　　殷夭停顿了一下，从她的话里品出了什么可能，但他不去细想，只接着道：“要的。就算……没有他，我也要杀巫，为我自己的痛，也为往后无人再如我们一般遭此凶难。”
　　“那好。”居景得到了她想确认的。
　　接着她说：“我有想法，或可冒险一试，但不知能否成功，就算成功，或许也要情志颇失，又或许我们与巫两败俱伤……我不确定。重点还看众鬼愿意否。”
　　众鬼都是愿意的，最终无一反对。
　　而殷夭听完那个办法，同样没什么犹豫地说了好。
　　那时，那个偏执的厉鬼只觉得，自己最后会如何无所谓，世间有丛游就够了。
　　·
　　丛游在人间游荡的时候，于街上碰到过个算命先生。
　　他是鬼，常人看不见他。但那个算命的似乎有阴阳眼，而且好像挺无聊的，就凑上来要给丛游算命，免费的。
　　丛游说他都死了，哪来的命。
　　“算你前世的命也是算命啦。”算命先生摆了摆手，“我很准的，我看你哀怨之气可不小，真的不想试试？”
　　不等丛游回话，算命先生忽地正了正色：“哎呀，你这……你是为厉鬼所杀。”
　　这话倒让丛游怔了，然后他摇摇头：“你算得不准，我是染了病，不治而死。”
　　“多的是人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或者误以为自己是这样那样死的。”算命先生也摇头反驳他，他定要再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免得砸了他的招牌，“你的确染病，但那只是表象混淆罢了，病死可不会是你这样的气色。你待想想，你生前可有遇到什么厉鬼？或遇到什么怪事？”
　　丛游出神想了想，点头：“我打开了一个坛子，里面封着……鬼罢。”
　　“那不就对了，我看啊，这坛子里正封着只厉鬼，你便是打开它，把它放出来那一下，它冲天的怨气冲得你身死。这受厉鬼的怨气冲撞而死，可不就是为厉鬼所杀？”算命先生欷吁一声，“厉鬼冲坛，可是典例哪。”
　　“啊，是这样啊。”丛游沉默了一会儿，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想起自己开坛的时候还吐了血，他那时以为是自己太悲恸，再加上大病初愈所致。
　　现在想来，原来是因为厉鬼怨气冲了肉体凡胎。
　　但算命先生看他竟笑了起来。
　　“挺好的。”丛游道，“若不是他带我走，我还不晓得要在乱世蹉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