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夭》之堂

18、番外二 而后

　　那一日，丛游本以为自己要去轮回了，但不知怎的，许是他魂魄在虚妄中挣扎，意识回笼之时，竟然未去轮回，睁眼又见的是前生最大的爱与憾。
　　还好回来，幸好回来。
　　他与殷夭都做上了世间鬼，逍遥荡荡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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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可能是他们与桃花的渊源，或者是因为他与殷夭共用的那根桃骨，他们走过的地方总会时不时地伴有桃花瓣，若是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空地上还会生出桃树苗。
　　殷夭笑着打趣，倘若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得足够久，那是不是有一天会生出万顷桃林？
　　不过他们并未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殷夭看了桃树林也太久，好不容易出来，当然要看不一样的景色。
　　更何况丛游还会与殷夭讲述他在桃花源的妄里所见的瑰丽恢宏的事物。听边柳长扬，听高台金日，殷夭可太想亲至，山河有万里，每个地方都要走走。
　　他们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他们自己便如飘落的桃花轻盈，风吹一吹就能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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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如何想到用桃花源来杀巫的？”丛游问起一些自己尚未知晓的前事。
　　“是居景的办法。”殷夭答。
　　“桃骨鬼戾气深重，聚集起来是万般的恶意，他有桃骨庇体，若是硬杀根本连靠近都难……故而居景先提了个大概的想法。”殷夭在丛游肩上拈下一片凭空而现的花瓣，“既然恶意不行，那便反过来，换成纯善，以此近得他身，便可除之。桃花源便是那将至恶转为至善的一个幻境。”
　　他叹道：“它本该是个工具，可它似乎生出了自己的……也不算意识，它脱离控制，自生一套自护的规矩。我当时，虽有些神志不清，但对结果总有些预感。果真，仇人死了，我自己也再也出不去了。”
　　于是殷夭在桃花源建起之初，尚未完全失去意识时，勉励瞒天过海藏了几丝线索与缺口在其中。比如藏在《北异杂言》里面的那句桃骨，以及那个山体小口，还有天时桃树……
　　“我是抱着侥幸的，我知道你能找到我的几率何低，但我总是想，或许呢，万一呢，万一……你能看到，你能进来见我，然后带我们出去。”殷夭低低头，笑了，“你果真做到了。”
　　丛游不转目光，他的胸腔之内被殷夭的话如雾水般撩过，因之皱得酸胀不已，分不清那是心疼还是庆幸。
　　他基本可以想象到那时情形。殷夭在千百年前，桃花源没有完全成型的时候，他抱着几乎无望的期望，没有犹豫地挥毫勾下第一棵树，它在画卷上，也在山口外的桃林间。
　　这第一棵树，便是他们初遇的树，它是一切怀思，也是一切希冀。
　　而且，也是因着率先画了这棵树，殷夭在桃花源里并没有因为前世的丢失而丢掉了作画的能力……
　　一切的始末，被“因果”二字所扣连，直至成了今日的模样。
　　“世间之大，我们总是会遇见。”丛游揽他入怀，吻吻他的头发，“从前如此，今后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