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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京都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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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越州城,文璃和赤霆便不再停留,一路赶回灵栖山。
此时灵栖观内已支起一口药鼎,所需的药材也早已收集了七七八八,待文璃他们取回的牡蛎到位便可开炉炼药。
一切就绪后,李岁清请来赤霆,它所喷发的火焰可以淬去杂质。它从嘴里吐出一道赤蓝色的火焰,李岁清根据火候把药材一味味的加进去,随着真火的淬炼,杂质慢慢析出,留下的精华慢慢的提炼成一团浓稠的液体,李岁清见状便让赤霆停下。待冷却后将液体倒入模具中定型,再搓捻成一颗颗小巧圆润的丸子。
“这便成了?”老道问道。
李岁清把提炼好的小丸子装进瓷瓶里递给老道:“日服一丸,用温蜜水送服,此药仅是去其胎毒,另需辅以针灸通脉络,每日服药后贫道会为其施针。”
“无上天尊,那便辛苦李道友了。”
于是小时言从此开启了他痛苦的治疗过程。每日清晨,服下那枚苦不堪言的药丸后,便要承受李师叔为他施针,那长长的针尖扎进穴道里还要捻一捻,李前辈说这才能刺激穴位从而达到最好的药效。
山中无日月,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却不寂寞。
山下灵栖县县衙中却来了几位大人物。
这天是钱府钱永旺老太爷八十大寿,府中张灯结彩,来往宾客如云,山珍海味一道接一道源源不绝的上。钱府大老爷钱如海请了六个戏班子,要连唱三天大戏为其父庆贺,并于城内设棚施一整月的粥,城中百姓无不夸其善良又孝顺。
要说这钱老爷,虽是商贾出身,却奈何生的儿子个个有出息,大儿子钱如海继承父业,接手了老父亲的丝织业务,如今做得如火如荼。钱如海膝下也有一子,名叫钱万丰,其人相貌堂堂,却子不类父,整天只知寻欢作乐。钱如海年过四十仅此一子,夫妻二人如掌中宝一般宠得他无法无天,要星星不敢给月亮。钱万丰向来只怕两人:一是他太爷钱永旺,二是他大伯钱谦立。
钱家子嗣艰难,钱永旺年过五十多才有了二儿子钱谦立,可因钱老太爷兄长一直无后,钱谦立五岁时便过继给了兄长。如此一来,虽然钱谦立年纪小,辈分上却排在前面。钱谦立读书上颇有天赋,年仅二十出头便考取了举人,因朝廷回避制度,时任官员不可执掌本县县务,便于渚县任县尉一职,故而今日未能出现。
本县出了一位耄耋老翁,这也算一份政绩,县令王晓伟理所当然出席了这场寿宴。
此时坐于主桌,作为一县之长的他当然少不了被人奉承讨好,觥筹交错间却听师爷附耳报:京城来人,速归!
于是即刻回程,匆匆忙忙离席而去。
一路疾行,一边询问来者身份,听说是御前司都指挥使。觉得纳闷,灵栖县小小地方,向来低调,怎会惹来御前之人?一路心念电转间来到了县衙。
一行人从后衙而入,换过官服,又用兰香漱过口,确认无酒气后方出来见人。
一路行至正堂,见两侧肃立着四位玄衣带刀锦衣卫,拱卫着中间一男子,那人威风堂堂却形貌昳丽,看着十分年轻却据上而坐,赤红的披风搭扣在肩上,身体后倾,左手斜斜倚靠着一边的扶手,右手正置于桌案上,睨眼望来,压迫感油然而生。
“不知指挥使大人莅临,下官来迟,有失远迎,望大人海涵。”王晓伟上前一揖。
“你便是这灵栖县的县令王晓伟?”
“正是下官。”王晓伟接着道:“不知指挥使有何吩咐?”
“近日你县中可有何异常?”
王晓伟略做思索便道:“回大人,下官自上任以来便一向兢兢业业,深怕有负圣恩,不敢有一丝懈怠,且此处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不知大人所说的异常是何故?还请大人明示!”
“哦?”方怀裴摩挲着右手的指甲:“本官还得表彰王大人治理有方呀!”
“下官恐惶!”
“王大人果然贵人多忘事,某便提示一下。”方怀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说:“王大人还是仔细想想去年中秋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中秋前后?”王晓伟冥思苦想。
师爷上前提示:“大人,中秋前后灵栖山曾突降雷霆。”
王晓伟悟:“大人指的可是灵栖山一事?下官确有此闻,当时虽然天降雷霆,但奇的是雷霆仅仅围绕灵栖山,除此之外未有百姓受其灾害。”
“此等大事隐而不报,你可知罪?”
“下官冤枉!因范围太小百姓未受其害,下官便未上报,还望大人明鉴呀!”
“这么说,灵栖山所发生了什么王大人竟未查探一二,且细节一概不知?”
“这……”王晓伟迟疑,与师爷对望一眼:“下官失职!”
“王大人糊涂,灵栖山乃我朝太祖皇帝所封,承国祚之重。”方怀裴起身朝北遥拜,喝斥道:“王大人竟敢如此疏忽,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下官疏忽,求指挥使大人指点。”王晓伟这才想到后果,顿时冷汗直冒,衣襟尽湿,伏地请罪。
方怀裴冷哼一声:“此事已上达天听,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王大人应该清楚吧!”
“是!”王晓伟冷汗涔涔。
“今日已晚,明天备齐人马随我上山。”
王晓伟连连应是:“大人舟车劳顿,下官已于院中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
方怀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翌日,通往灵栖观的官道上,一行人驱驰而来。方怀裴一袭红衣一马当先,身后跟着那几位黑衣劲瘦的锦衣卫,策马奔腾,英姿勃发。
王晓伟带人坠在其后,苦不堪言。他本文官出身,虽略通骑射,可也只是平日游山玩水围猎设宴的水平,自不比锦衣卫日夜操练出来的水准。此时只能勉强维持住不掉队,他身后还跟着大批随从,带着昨晚仓促间备好的礼品。
一行人驱马来到山脚下,再往上便是崎岖的上山路。
方怀裴于马上眺望。莽莽苍山被白雪覆盖,一眼望不到顶,峭壁悬崖间只看到茫茫然的一片,让人望而生畏。
王晓伟终于追了上来,大口喘着气,口鼻前喷出大片的热气,额头却渗出一行汗珠。
王晓伟抬袖擦去汗珠,一边努力平息着气息一边开口道:“大人,再往上便不能骑马了,需步行登山。”
方怀裴纵身而下,一行人皆弃马登山。
灵栖观中,众人刚用完早饭,小时言苦着小脸,仰头吞下药丸,解开衣服背对李岁清坐下,身旁生着火盆。老道怕他着凉,又找出两个炉子烧热了围在他面前。一时间房外天寒地冻,房内却暖意融融。
杜灵宴正拿着个火钳子拨弄着炭火堆,他弄了几个土豆埋在下面烤着,火太大时不时要翻个面,怕烧糊了。
赤霆卧在他脚边眯着眼休息,文璃不知从哪掏出一堆花生正津津有味的剥着。
烘过的花生脆脆的,稍稍一按外壳就弹开了,积攒了一堆后把果仁拢在手心里轻轻揉搓,红色的外衣脱落,露出里面白白胖胖的果仁,啊呜一口吞下,香香脆脆。花生是埋在地下生长的果实,一般不能用来供奉,所以在灵栖观里比较少见,也不知道她又从哪弄来的。
文璃又积攒一堆果肉,搓开外衣后一吹,沫子纷纷扬扬飘落,掉了一些在杜灵宴衣服上,被杜灵宴发现便敲了她一个脑栗子。
自从他俩跑了一趟越州城取回来牡蛎后,待遇就直线上升。赤霆还好,平时只懒洋洋的卧着,也不爱动弹。文璃却没这么安静,平日没事就是闹腾,一副招猫逗狗的样子,反正现在老道也不管她,想吃啥随便吃,只要不浪费。如此一来更是折腾得起劲,一时不是作弄小时言便是去戏弄山中的小动物,导致小时言一见她便退避三舍,就连山中最泼皮的猴子见了她都差要开口了,跪求小姑奶奶放过呀!
只有杜灵宴能降伏她,看她整天上窜下跳的,嫌她不够斯文,一时兴起便带着她和小时言读书习字。
只是她哪坐得住,没一会儿便如身上长满了虱子一般东扭西歪,这还不消停,人家时言好好的做着功课,她偏要凑过去看,沾满墨汁的爪子按在人家干干净净的纸上留下两道黑漆漆的印子,气得小时言双眼掉金豆,她便被杜灵宴拎出来教训,挨了个毛栗子才肯消停。
杜灵宴嫌他俩学得慢,教了一段时间后便没了兴致,于是把李岁清拉过来顶岗,自己却跑到一旁窝在摇椅里舒舒服服的喝着小酒。
李岁清被拉过来,好脾气的接着继续讲下去。
待针灸完,李岁清小心的一根根的把银针取下来,拿火焰炙烤过后擦干净整整齐齐的包好收起来。
“灸完这次以后便不用了,药丸还是要吃,平日可以吃点梨子,多喝蜂蜜水,对嗓子好。”
小时言听到不用再挨扎后便松了一口气。
老道问道:“可他现在还是口吃,需要多久才能见效?”
“胎毒已除,现在还口吃是因为心里因素,口吃太久便造成了语言习惯,一时是难以纠正过来,但往后多多练习便能恢复。”李岁清一边回答一边对时言道:“明天开始,你便每天清晨起来大声朗读十篇文章。”
小时言乖巧点头。
文璃安静了半天已经闷不住了,见时言这边好了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去打雪仗。
小时言惊呼着跌跌撞撞的跟着她跑。
文璃一出门便放开手瞬间不见了踪影。小时言也不急,慢慢沿着东边走廊走到底,刚要下台阶便被一个雪团砸中,冷冷冰冰的雪团洒了一身。
文璃砸完就跑,时言笑着捏了一个雪球追了过去,二人一路打闹着来到一处山崖前,灿烂的阳光洒下来,照射在峭壁上挂着的冰柱上,显得耀眼而绚烂,美得虚幻又壮观,二人一时都看呆了。
文璃:“好漂亮的冰棱,摘一个回去给你师父他们看看吧?”
时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还……还是不要了,很危……危险的。”
“不怕,看我的。”文璃轻轻一跃,便到了那处峭壁上,伸手便要去够那冰棱。
小时言担心的看着她。
“拿到了!”文璃掰下一个,正要去摘第二个,听涯下有动静,分心去看,脚却一滑。
“呀!”小时言急得直冒汗,发出一声惊呼。
文璃却灵活的一个翻转扭过身,迅速的带着两个冰棱跳了过来,急急拉着时言往回跑:“快点回去告诉他们,有人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