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终章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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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追了过来，我立刻拍拍麟音，说道：“去扶桑树。”
虽然第二个太阳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但好在人间本身有幻日现象的存在，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但如果出现第三个太阳、第四个太阳……我不敢去想象，如果羲和的重新出现会使得十日凌空再次上演，那么这份罪孽将更不知道如何去洗清。
麟音凭借此前接触的扶桑木毒气息往北探寻扶桑树的所在，这与记忆里的东方之极大相径庭，且越往北去，不知怎得越感到寒冷。高空呼啸而过的风中仿佛藏着细小而锋利的冰晶，在身后阳光的折射下隐约能看到五彩光芒。
寻了许久，前方终于出现一道结界，穿过结界，人间的景象霎时消失，我们直接从高空来到茫茫雪原，漫天风雪瞬间迷住双眼。
我释放火焰围在周身，却只能看清周围的景象，浓雾般的风雪又使得可见度极低，但在远方的万米高空中似乎有一道不停闪烁的红色光束。
我指向那光束，说道：“麟音，扶桑树是在那里吗？”
麟音忽地停下脚步，说道：“主上，前方有一道禁制。”
我从麟音背后跳下，地上的积雪深度已达到膝盖，但好在体内的力量能自动让冰雪融化。我向前轻轻伸手，一道透明的禁制将两边隔绝，且在靠近的瞬间温度骤降，自指尖结冰，我立刻退后几步，用火焰抵挡冰冻的入侵。
在转身的刹那，我瞥见身后弥漫的风雪中，有一个身影倒下了。
“常羲？米迦勒？”
我试探性地喊道，但没有回应。这里太不寻常，虽然担心这家伙有耍伎俩骗我的可能，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选择谨慎地往那身影走去。
米迦勒蜷缩在雪中，嘴唇泛白，白衣和翅膀仿佛与雪原融为一体，只有微颤的睫毛能证明这里还有个活着的生物。
我抚上米迦勒的额头，往他体内注入力量，谁知他忽地抓住我的手臂，低声道：“不要去……”
我笑道：“之前你的能力不是挺强的，怎么到这里却倒下了？虽然过了四千多年，你的能力大有长进，但或许我还是比你强点。”
米迦勒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声音也有了些力气：“毕竟你是太阳的神子……”
我看着那道红色光束，喃喃道：“是啊，太阳的神子，所以有些事情必须由我画上彻底的句号，不是吗？”我朝他笑了笑，“作为无常一号期间的种种，我都不再与你计较了，回去吧，不要再阻碍我。”
米迦勒坐起身，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把银白色的剑出现，“带上吧。”
这是……望舒剑，我用指腹缓缓划过剑身，虽然曾是御月之神的佩剑，但现在这把剑却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同。
“你和望舒果然在密谋些什么，但是……算了，事已至此，身不由己。”我接过望舒剑，火焰顺着剑身燃烧，原本银色的光芒瞬间变得通红。
米迦勒恢复力量，也站起身，凝视我片刻，低声道：“再见，羲和神君。”
我笑了笑：“哦？现在不说我是大熊猫了？”
他低眉一笑：“说好的不计较呢？”
我侧身看见那红色光束后出现了火红的弯月形物体，顿感不妙，如果是第三个太阳……那就再耽误不得了。
“我走了。”我向他伸出手，“不管怎么样，还是很高兴再见到你，常羲。”
他握住我的手，凝视着紧握的双手，轻声道：“再见。”
我手持望舒剑朝着禁制挥去，剑上的火焰将禁制破开裂痕，随后迅速瓦解，眼见着那红光后的红日逐渐露头，我迅速飞身朝那红光而去，我侧身瞥了一眼身后的麟音，又看到了仍然待在原地的米迦勒。
借望舒剑释放的火焰暂停了风雪，越靠近红光便越能看清在那高耸入云的雪山之巅上，矗立着满是冰霜的扶桑树，冰霜之下的粗壮枝干和葱郁树叶表面流淌着红色的液体，像奇特怪异却精致的工艺品。
红色的光芒来自于望舒手中的羲和剑，而那第三轮红日正欲从扶桑树体内冲破冰霜而出，离近了看才发现扶桑树根部有两道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黑黢黢一片。此时的望舒正忙于与句芒抗衡着。
“望舒，你真是疯得无药可救！”
“句芒，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守护世间？扶桑树存在一日，那九日便存在一日，只要这九日存在，便永远是世间的危害！”
“荒唐！羲和才是九日力量的来源！”
我正好落地，与句芒面面相觑，望舒趁他愣神的功夫，一剑打他个措手不及。
望舒侧身对我道：“回去！这里跟你没有关系！”随后便冲向扶桑树，还没等他靠近，句芒便又冲向前挡住望舒挥下的剑。同时扶桑树从根部钻出数根被冰霜包裹的红色树枝，表面又附着无数的长刺状坚冰，一边缠绕住望舒的双脚，一边向我袭来。
我用望舒剑划破手指，将流出的血液顺着剑身向上，散发的光芒愈发像羲和剑，从剑身内释放的数道线条状火焰缠绕住向我袭来的红色树枝。眼看着第三个太阳即将挣脱扶桑树的束缚，我立刻将望舒剑化形为长绳甩向红日，将尚未变大的它捆住，红色树枝此时也改变方向，缠绕住红日，与我一齐试图将它拉回扶桑树体内。
句芒大声道：“羲和，你能杀死它！”
“羲和，你忘了当初句芒是如何哄骗你的吗？”望舒挥剑，句芒侧身躲避，却不料望舒本意不在用剑伤他，而是一个转身用腿踢向他的脸庞。
句芒退后数步，左脸红肿，嘴角出血，低头笑了几声，侧头看向我，说道：“信不信由你，羲和现世，红日复出，羲和伤红日伤，羲和……”
望舒甩出长剑打断句芒的话，并忽地展开密集且凌厉的攻击，句芒忙于应对。我看向第三个太阳，手中的绳子重新化作弓箭，逆转自身的力量让其重新恢复银白色的光芒，以血化箭，在射出的瞬间凝聚成红色冰箭，笔直地正中红日中心，冰霜从正中凝结，逐渐使得整个红日冻结成冰，随着中心的破裂，整个红日也在风中化为霜雪。
与此同时，我的左手开始结冰，羲和剑破开的心口伤痕再次渗出血液，那原本缠绕红日的树枝再度向我袭来，麟音挡在身前，示意我找地方躲避。
“混蛋！”望舒面露愠色，长剑刺穿句芒的左臂。
空中的第二个太阳也不能待得太久，否则气温持续升高最终会影响大地万物，我顾不得他们之间的恩怨，穿过结界朝着第二个太阳便是同样的一箭，太阳消失，但左手的结冰已经扩散至肩膀，胸口愈发疼痛。
果然如句芒所言，羲和伤红日伤，他未说完的话……我也大概猜到是什么了。
再回到扶桑树旁时，句芒已经倒在地上，全身满是血痕，他却满脸不屑地擦去嘴角的血液，对望舒嘲讽道：“真是可笑，当年一心守护世间的望舒神君如今只想放出九日残害世间，而当年一心维护神族秩序的羲和却屡屡违背地府准则只为救人。”
我看向望舒，但他却避开我的视线。
“望舒被罚了一千年才被放出来任命为阎罗王，他可是自上任后就一直在找你。”句芒挣扎着站起身，“我一直以为是他对你心有愧疚，一心想复活你，谁知道只是为了你那羲和剑，有了羲和之力的羲和剑才有太阳之力，否则也不过就是普通的冷兵器。”
望舒没有解释，又是一掌将句芒打倒在地，变出长绳将其五花大绑地丢在我面前。
句芒看着我，笑道：“可惜啊，我费尽心机还是没能阻止你回来。羲和，失去记忆的轮回算什么赎罪？我堂堂东方木神带着所有的记忆四千年来却和这扶桑树一直待在极寒之地束缚九日，千年来是我在守护这个世间！”
“少往你脸上贴金。”望舒踢了句芒一脚，“羲和自戕本就束缚住了九日，这扶桑树是九日的栖息之地，扶桑树在，九日才不灭。但扶桑树倒，东方木神便不复存在，你所谓的守护世间，向来存有私心。”
望舒退后一步，一道结界霎时出现在我面前，我冲向前却被力量弹回，他站在结界之内，对着我微笑：“羲和，对不起。”
“你要做什么？”我敲打着结界。
望舒转身缓缓走向扶桑树，一挥羲和剑，一道巨大的火焰之斧向着根部劈去。
句芒怒吼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住手！”
但为时已晚，火焰沿着横截面燃烧，扶桑树随着裂缝的加深而缓缓向后倾倒，片刻后轰然倒地，剩下的七个太阳开始从倒下的枝叶中浮现。
望舒将羲和剑插入扶桑树剩余的根茎中，烈火迅速从横截面向下蔓延，燃烧至雪原下的所有根茎脉络，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火坑。
“快住手！”句芒大吼，眼看着望舒毫无反应，他看向我，“羲和，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他释放剩下七个太阳吗？”
我看着望舒的背影，他似乎在凝视着手中的羲和剑，随后转身深深看了我一眼。
普通人类用二三十年的时间便可成长成熟，而四千多年的时间更是沧海桑田，我不了解现在的他，可或许有些内核从未变过。
我瞥了句芒一眼：“也许，盘古大帝只告诉了你一半的信息，还有一半在望舒那里。”
第四个太阳挣脱控制，却被羲和剑的力量吸引，随后是第五个、第六个太阳……
直至七个小红日全部围在羲和剑前方，望舒缓缓将剑尖倒过来，对准自己的心口。
“他不是要释放红日？”句芒震惊道，扭曲着身子靠近结界。
可是望舒，这样做行不通的，我才是太阳的母亲，羲和亡……红日亡。
因左手被完全冻住，我便将望舒剑丢下，将右手伸进心口的伤痕中，在血肉中狠狠一握，握住了剑柄，从中拔出羲和剑的同时，望舒手中的羲和剑渐渐化作红光消失，剩下的七颗太阳向我冲来，破开了望舒设下的结界，悉数钻入羲和剑中。
羲和剑此时已经全部由我的血肉铸造而成，地上的望舒剑竟也飞过来，缓缓与羲和剑融为一体，原本红色的光芒逐渐变为银白色，寒气逼人。
我缓缓走向望舒，他的双脚被我用寒冰禁锢而动弹不得，纵使用火焰燃烧也未融化分毫。麟音想冲上来拦住我，也被我冻在原地。
“你真正要的是这把剑吧？”我看着手中的长剑，站在望舒身旁，“你想代替我摧毁九日？这是阿爷交给你的最终任务？”
“羲和，不要胡闹了。”
“成为无常一号时受的种种惩罚，你说过的那些狠话，我也都不与你计较了。你变化真的很大，沉默寡言，阴晴不定，永远不回答问题，永远把人蒙在鼓里，我真的很讨厌那种感受，也很讨厌你。”
“羲和！”
我看着面前的火坑，心情异常平静，说道：“望舒，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毕竟我也没有几句话好说的了。”
“这一世的名字叫‘夏望舒’，也是这一世被你找到。回想起一切的那一刻是最痛的，或许那才是真正的惩罚，而现在是真正的赎罪。”
我凝视着望舒，眼角不自觉滑落泪珠，继续说道：“现在想来，一切倒也有迹可循，你一直在确认我的身份，步步为营直到今日造就这把剑。”
“可是这把剑的使用者不能是你，只有我。”我将剑尖对准心口，“生于太阳的神子，本就该亡于太阳。”
长剑刺穿心脏并穿透身躯的瞬间，从作为羲和出生起到无数次转世的记忆如回马灯在脑海不断放映，所幸这些记忆集合蹦出的都是苦难生涯里短暂的幸福时刻，像是最后的慰藉。
羲和剑消失在心口，化作体内的无数尖刺，刺痛着整个身躯，同时全身开始结冰。我转身倒入火坑中，地表逐渐复原，也无法再看到望舒的身影，只有抬眼这一方蓝天，身下的火焰汹涌而上，我想，这也算是一种叶落归根吧。
生命的最后一刻，反倒异常平静，我张开双臂，拥抱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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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筒。”
“一条。”
身着银白色长裙的女子从桌上摸出一块麻将，眼睛微眯，用指腹仔细感受刻字，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将手中的牌一推，笑道：“我自摸啦！”
“你是不是偷偷用神力了？哪来这么好的运气？”
“上天馈赠的运气，你可别耍赖，说好的灵芝草可得给我。”
“是是是，随后就送到你家。”
“羲和神君，该御日了。”
女子转身含笑，发髻上的剑状长簪闪出红色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终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