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一号》炎方

50、羲和望舒Ⅲ

　　在羲和吃痛的一瞬间，小凤凰迅速咬住她的手，释放火焰企图袭击她，但没成想这火焰对她毫无作用。

　　羲和虽觉得痛，却也不恼，被咬住的右手释放出金色火焰，如液体流动般顺着小凤凰的嘴流入它的身躯。小凤凰全身被金色光芒包围，光秃的身体重新长满彩羽，它震惊地张开嘴，傻傻地看着羲和。

　　“神族守信，言出必行。”羲和抽回手，治愈自己身上的伤口。

　　望舒赶到她身旁，声音里满是愧疚：“羲和，火焰是不是伤到你了？方才是我太着急了……”

　　羲和打断他：“望舒，你不信我。”她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何滋味，不算难过，却好像是有些失望，“我本以为你的火焰永远不会伤我。”

　　“不会再有下次，羲和，我保证我的火焰永远不会再伤害你。”

　　羲和没有回应他，对凤凰说道：“北侧山脉始终不见凤凰群落，发生了何事？”

　　凤凰哀嚎一声，遂将脖子上挂着的盾翻了个面，竟是一面镜子，镜子里开始显现出画面——

　　凤凰群落本在北侧山脉与其他异兽一同和谐相处，一日，三足乌群落携一极小的红日而来，将山脉的凤凰群落像围捕猎物般聚集到了山顶，用红日释放出大片火原，凤凰本应是不惧火焰的，可这火焰携了红日的力量，竟将凤凰群落活活地晒干。

　　这只小凤凰是凤凰群落首领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它的母亲在三足乌赶到之前将它藏在了山洞里，并用所有的力量构筑了洞口的植物以掩盖这座山洞的存在。

　　羲和想起盘古大帝每日会携三足乌一同御日，但不确定这是否是同一群落，此外还有一件极为怪异之事，画面当天的空中明明有一轮红日，那三足乌群落所携的红日又是从哪儿来的呢？日月之力尚掌握在阿爷手中，难道这群三足乌真的是阿爷的神兽？

　　小凤凰小声地啜泣着，羲和忽然产生了个想法，问道：“你愿意跟我回昆仑山吗？我帮你将此处的三足乌除去，你做我的神兽。”

　　她转头看到望舒欲言又止，抢先一步说道：“你也看到画面中的情形了，三足乌群落不可能掌握日之力，那力量必定有异，况且它们屠戮北侧山脉的凤凰，抢占领地，若真是阿爷的神兽，那便是产生了异心。”

　　“先别下定论，明日一早我们前往山顶一探究竟。”

　　羲和再次看向小凤凰，只见它点点头，往她身旁凑了凑。

　　入夜，小凤凰便缩在羲和的怀里入睡，但一有风吹草动，它很容易惊醒。羲和便用力量给它温暖，像阿娘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轻轻拍着它，让它得以安心沉睡。

　　望舒凝视着她，轻声道：“羲和，其实你明白什么是爱，但你的爱太过公正，就像那轮红日，温润时可照拂万物生长，暴烈时也可带来天下大旱。”

　　羲和沉思片刻，认真回答道：“我若成为日神，不会带来天下大旱，这是滥用神力也是残害生灵，不符合礼法。”

　　“羲和，你想成为御日之神吗？”

　　羲和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严肃认真，羲和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心中的这份执着，早出晚归、精于修炼、从未懈怠，她做得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掌控白昼的御日之神。

　　她郑重地点点头。

　　望舒笑了笑：“这世间确实没有哪位神子比你更适合成为御日之神。好了，早些休息吧。”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羲和看着他的侧脸，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谈论这些，她凝视着手心调出的火焰，陷入沉思。她本以为自己的火焰和望舒的火焰永远只能相互抵消，却没想过有一天他的火焰会伤到自己，原来只因他们曾经从没有想过伤害彼此。

　　就像今日经历的种种，她的火焰可以拯救生灵，也可以屠戮生灵，与那太阳的力量别无二致，想必望舒也是这个意思吧。

　　次日一早，小凤凰用火焰驱散了洞口缠绕的植物。他们来到山顶，正巧碰上归来的三足乌群落。似是见到在羲和身旁腾飞的小凤凰，三足乌群落有了反应，其中最强壮的一只三足乌突然张开嘴巴，从口中缓缓吐出带有刺眼光芒的红日。另一只三足乌扑腾起翅膀，用爪子抓住红日，朝他们袭来。

　　太阳的光芒极为刺眼且灼热，小凤凰睁不开眼睛，忍不住躲到羲和身后。羲和却像是感受不到这股力量，只是伸出手用火焰与那迎面而来的红日相撞，那红日竟像被她的火焰吸住了似的，来到羲和手中。一瞬间，他们脚下本就荒芜的山体表面顿时开裂，仅有的几株植物开始自燃。

　　望舒诧异地看着周围。

　　羲和本想质问三足乌群落从何得到此物，但手腕忽然被不知从何冒出的红色树枝缠绕，手中的太阳也被一股力量夺走，与此同时空中出现一名与少年，那太阳竟是去到了少年手中。

　　羲和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三足乌群落不知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慌张地四处窜逃，可皆没飞多远，就被少年释放出的红色树枝全数缠绕，树枝中释放的黑色火焰一瞬间将所有的三足乌吞噬。

　　随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所有的三足乌在火焰中被燃烧殆尽，灰飞烟灭。

　　少年来到他们面前，将缠绕羲和的红色树枝收回，面无表情地说道：“多有得罪，请海涵。这些三足乌原是盘古大帝御日时陪伴在身侧的伸手，但似乎产生了异心，偷盗了日之力，我奉命来解决此事。”

　　望舒上前一步，将羲和拉到身后：“你也是神子？”

　　“日后我们仍会相见，到那时再与两位正式相识，请容我先行一步。”少年携着红日消失。

　　小凤凰怔怔地在三足乌消失的地方盘旋着，随后落地发出一声长鸣，将额头紧贴地面，随眼角落下的眼泪使开裂的山体愈合，草木生长。

　　羲和说道：“如果你想留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但我希望你至少能把盾给我。”

　　小凤凰回头凝视羲和片刻，随后向她展开翅膀飞来，全身流光溢彩，眼神明亮。

　　他们顺利完成试炼回到昆仑山，向盘古大帝汇报情况，并询问了红日和少年的事情。但盘古大帝微笑着说道：“你们同他会相识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你们需好好修炼，为将来成为神官做好准备。”

　　羲和在努力修炼的同时，也开始教小凤凰术法、识字说话，小凤凰初来乍到，极其黏着羲和，甚至晚上睡觉时也是紧紧贴在她身侧。这让麟音很是不悦，但羲和却说明明早年自己也一直在教麟音，是它好偷懒、爱与望舒嬉戏玩耍，怎么又怪到自己身上了呢？

　　麟音假装抹了一把眼泪，扑进望舒的怀抱，委屈道：“羲和不懂爱，只见新兽笑，未见旧兽哭。”

　　羲和并不理它，只是翻阅着典籍，看到凤凰一族喜爱栖息于树木，便想寻一棵最有灵性的神树移栽回来给小凤凰做窝，毕竟它总是黏着自己，确实有碍修炼。

　　她想起头上戴着的迷榖树枝，记忆里的迷榖树树皮是白色，开出的花会发光，等到满树花开的时节，配上小凤凰的流光溢彩，必定是昆仑山的一道美景。

　　于是，她指挥麟音和望舒在神殿中心挖洞，而自己则从招摇山上挑选了一棵迷榖树连根拔起扛了回来，为保证迷榖树的顺利存活每日悉心照料。在第一朵花苞开放之时，小凤凰开心地环绕着迷榖树飞翔。也是在这一天，羲和给小凤凰取了新名字“凤梧”，并将迷榖树也一并改名为“白梧桐”。

　　凤梧渐渐熟悉了环境，性格也愈发开朗，不再总黏着羲和，开始同麟音一起游历昆仑山脉，对照着古籍识天地、草木和异兽。望舒起初不放心它们独自出行，陪伴了一阵，但羲和认为他们二人当初也是隔三差五被盘古大帝丢出来放养，为了尽快独当一面，独自修行确实是有必要的。

　　虽然嘴上说着放养，但羲和还是偷偷给它们施加了一道特殊的术法，能够在面对危及性命的情形下及时召唤她。

　　但她没想到，它们竟然能离谱到在一次归来后带回了一只小黄狗。

　　羲和外出修炼归来时看到这只奇怪的小家伙绕着白梧桐追凤梧，还以为是哪位神官的神兽偷跑了出来，在这欺负她的小凤凰，于是揪起它的后脖颈便要去挨家挨户地问问。

　　麟音急忙从房间里跳出来解释说，它们也不知这只小黄狗是从哪冒出来的，一直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怎么都甩不掉。想用火焰使它退缩吧 ，谁料它反倒把它们的火焰给吞了，无奈之下只好把它带了回来。不过与其说是它们带回来的，倒不如说是小黄狗自己跟着回来的。

　　羲和放下它，小黄狗就在她脚边撒泼打滚，又咬着她的草鞋，欢快地摇着尾巴。她蹲着观察这只肉乎乎的小家伙，伸出一根手指释放火焰，小家伙高兴地汪了一声，一口吞下火焰，呆滞片刻后忽然开始打嗝，羲和便轻轻抚着小黄狗的后背，在金色光芒的抚慰下，小黄狗平息了许多，随后将脑袋拱进羲和的手心里不停地蹭着。

　　羲和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心想这小家伙毛茸茸的，手感甚好，麟音摸着扎手，凤梧观赏性太强，这只来得恰到好处。

　　小家伙突然又打了个嗝，全身散发金色光芒，竟然变成了一只小麒麟。麟音低头一看，惊呼这是只雄性的麒。

　　“变回去！”羲和的心凉了半截，把毛茸茸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