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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栖林封印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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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思考如何编一套有理有据的谎言蒙混过关,羿娘却又道:“可我看你长得也是个人样啊,恶灵难道不都是青面獠牙、丑陋无比的吗?”
“如果我是来打破封印的,那我待在这做什么?直接跟着大祭司走不就行了吗?还需要问你这些信息吗?你想想你说的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我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真的对你们这一无所知。”
羿娘思索片刻,仍手持匕首警惕道:“好吧,姑且信你。”
“你赶紧吃饭吧,马上都凉了。”我无奈地摆摆手。
羿娘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打量着我,待她吃饱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我摇摇头。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能做些什么,做什么都好,只要让我阿姊活下来就好,她们总说什么使命、什么责任,可我就是不懂,我虽然能看到你,说明封印、恶灵之类的东西或许存在,可是这一定要让活生生的人来守护吗?老天爷就这么看着吗?那未免太不公平了,天地共存,老天不守护土地,却把责任全推给我们,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看她深沉的模样,虽然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可说得确也在理。
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羿娘连忙将匕首放好,出去迎接来者。
被献祭的女子正在行礼跪别父母,起身抬头后与羿娘对视,语重心长道:“羿娘,以后要听爹娘的话,乖乖的,该懂事了,知道吗?”
羿娘扑进她的怀中,眼泪夺眶而出,“不要走,阿姊。”
父母想将姊妹俩分开,羿娘挣扎着不愿放开,女子便狠心一把推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了一句话:“爹娘,我去了。”
“阿姊,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阿姊!”羿娘想跟上去,却被父母紧紧抓住,任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控制。
女人离开后好一会,羿娘才被松开,气得直跺脚,“荒唐,真是荒唐!”她冲进小屋,狠狠地甩上门,门上的木条一颤一颤,快要散架似的。
她扑倒在床上大哭了好一会,忽然抬头问我:“阿姊死后,也会变成你这样的吗?我也还能再看见她吗?”
我想起望舒说的意外情况,现在我也无法确定祭祀是何情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她见我犹豫不答,从被褥下掏出匕首,装进贴身的小包里,“不行,我还是得跟去看看情况。”
我连忙道:“羿娘,如果你过去不能阻止祭祀,便要亲眼看着你阿姊死去,你当真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了吗?”
门外传来男人浑厚的声音,“羿娘,你别想着偷偷跟去,爹爹就在门口守着你。放下吧,羿娘,这是我们光荣的使命。”
她脚步一顿,“我……”眼眶一红,“我到底该怎么办……”
祭祀恐怕不久便要开始了,我也得及时赶过去,便道:“你待在这,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你不知道封印之地在哪!”
“现在村里应该都在忙着准备祭祀吧?跟着人走,总能找到的。”
“那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能不能立刻回来告诉我……”羿娘噘着嘴,看着可怜兮兮。
“好。”
一支队伍正在往树林深处走去,我立刻跟上他们,队伍中有四男四女,脸上画着与被献祭女子相同的图案,午后的阳光穿过茂密树丛照在他们额头的鳞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另有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身上背着用兽皮包裹起来的砍刀。
在林中弯弯绕绕,又穿过山洞,才来到那片荒芜之地。
此时方才那名老媪已换了一身衣裳,身披毛绒披风,拄着的木质长杖也另换了一根,顶端被雕刻成了一种未知动物的头颅模样。
被献祭的两男两女正围着石碑跪拜,嘴里重复念叨着:“以吾之血,换取平安,浇熄怒火,再次长眠。”
地面忽然一颤,自那石碑之下似乎又传来了一声长啸,可在场的人除了老媪和被献祭的四人变了脸色,其他人似乎都没感应到这一变化,仍忙碌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翠娘抬头,“大祭司……”
老媪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用手挡住阳光努力注视着天空,不知在观察些什么,片刻后,她用拄着长杖锤了三下地面,被献祭的两男两女走到八角水井的四个方位跪下,四个身背砍刀的大汉上前用锁链将他们的手脚捆绑住。脸上画着相同图案的四男四女脱下外衣兽皮,身着红绿条纹布裙,个个肌肉矫健,皮肤黝黑。
老媪走到石碑前,让拄杖倚着石碑,低头双手合十,快速地说着什么,随后仰头一声低吼,双臂展开,大声说道:“仪式开始——”
四男四女围绕在被献祭男女的周围,边唱边跳起来,可我竟听不懂这古老歌谣的意思,跪着的两男两女口中也仍在循环念叨着誓词。
四个无常依次赶来,我们分别看了彼此一眼,只是点点头。
奇异的歌舞结束,四个大汉站在献祭者身后,将他们的脑袋按在水井边沿,随着老媪一声令下,砍刀同时挥下,人头掉落进水井中,血液肆意喷涌,四个大汉随后又将他们的身子也扔进了水井中。
我被吓得一哆嗦,更被突然的尖叫声吓得跟着“啊”了一嗓子。
不知从哪冒出的羿娘正好看到这一幕,失声尖叫,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立刻捂住她的嘴,她瞪大双眼看着八角水井。
无常们各自手持武器,守在八角水井周围严阵以待。
石碑下传来极其痛苦的哀嚎,我的心头也跟着一阵刺痛,随后产生熟悉的火焰灼烧感。低头一看,胸口竟然簇着一团火焰,隐约可见火焰中的剑柄,我拔出羲和剑,石碑下的哀嚎声愈发凄厉。
羿娘大喊道:“你真的在骗我!”
我看向她,她似是咬了男人的手一口,嘴角带血,愤怒地向我冲来,她的手摸上腰间的小包,还没靠近便被跳舞的四个男子拦下。
四个灵魂从八角水井中冒出,他们竟生出了一双翅膀,全身上下、就连脸上也是羽毛,手持红色枝丫。
无常们立刻甩出武器,灵魂手中的红色枝丫在光芒中变成了能与之相克的武器,两两开始缠斗。而我手中的羲和剑开始不停地颤动,像有自主意识般拖动我往前移动,每靠近石碑一步,石碑下就会传来一声哀嚎。
“大祭司,真的有恶灵的同伙,我能看见!对不起,我……”
“羿娘,现在你理解了吗?你阿姊正是为完成使命而献身,这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从此刻起,他们便是句芒大神的使者,保卫这片土地的勇士。”
羲和剑忽然一抖,一小团火焰冒出,冲着老媪的手杖飞去,点着了顶端的动物雕塑,老媪却镇定自若地拄着手杖再次锤了三下地面,树枝从地面盘旋而上,将火焰裹住,长出的花苞竟吐出了流水,浇息这一团火焰。
我诧异地看着这一幕,侧眼便与羿娘对视,只见她紧紧抓着腰上的小包,愤怒地看着我。
无法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只能躲避她的视线继续跟随羲和剑。在即将靠近石碑时,石碑周围竟忽地产生一道光圈,将猝不及防的我连人带剑一起弹开数米远,而那光圈之中绵延出数根粗壮的藤蔓,将羲和剑一层又一层地牢牢包裹并举在半空中,火焰也无法燃烧这藤蔓,我只能从枝丫缠绕的圆球缝隙中瞥见火光。
目前的形势实在是不对劲,如果羲和剑的确是用来加固封印,这明明与祭祀的目标一致,那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在处处针对我?这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四位无常正与灵魂展开激烈地对峙,但由于灵魂手中的红色枝丫可以灵活变换成任意形态的武器,无常们皆处于劣势一方,格外被动。
我甩出鬼绳,缠绕住最近一人的腰肢,将他拉开一定距离,使与他对峙的无常七号有机会反守为攻,但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腰上有异物缠绕,低头一看,竟有一圈粗壮的树枝。霎时,它将我也甩了出去,另有数根树枝缠绕住我的手腕、脚腕,我尝试释放出的火焰也毫无作用,一时间全身上下动弹不得、束手无策。
没想到形势瞬间反转,无常七号猝不及防,来不及收手退后拉开距离,脱离控制的男人狡黠一笑将长剑刺入无常七号体内,红光一闪,长剑幻化回红色枝丫,七号全身一僵,瞪大双眼、张着嘴巴,身躯慢慢变得骨瘦如柴,当男人抽出红色枝丫时,七号似乎丧失了意识,像纸片一样从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
我克制住震惊,看向树枝的来源,谁料竟是那八角水井里快速生长的大树,愈发有长成参天大树之势。
老媪不知何时带着羿娘等一众人跪在石碑周围,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其他三位无常也注意到了七号的异常和这棵大树,一边忙于应对灵魂,一边不得不留神躲避偷袭的树枝。
对付七号的男人将目光投向我,他将红色枝丫变幻成弓箭,带着从容的笑意将箭头瞄准我。紧迫感瞬间爬满全身,我努力转动手腕甩出鬼绳,他便将第一箭瞄准我紧握鬼绳的右手,我咬紧牙关挪动手臂,可树枝的力量太过强势,纵使我能挪动些许距离,但对弓箭而言,仍是囊中之物。
弓箭扎进手背,流出红色血液,我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以何种状态存在,痛感瞬间窜入大脑,全身一哆嗦,虽然有意控制右手的力量不让它松开,但奈何不住一瞬间的痛感让紧握的手本能地松了一点,便被树枝夺去了鬼绳。
男人带着稳操胜券的笑意,将弓箭瞄准我。
我紧张地看着他拉开弓箭,松开的一瞬间,我的呼吸几近停滞,看着飞速驶来的箭矢,大脑就像飞速旋转,必须自救,如何自救……俞想全身愈燥热,快要冒烟似的。
就在箭矢离我两米不到的距离,我攥紧双拳,右手的血液滑过手腕,手心忽然产生灼烧感,我再度释放出火焰,这回它们像燃烧的太阳般刺眼,瞬间点燃了树枝,缠绕全身的树枝为了躲避火焰逃窜似的缩回。
箭矢就在眼前,我迅速一个侧身躲避,随即释放火焰将其焚烧殆尽。
男人露出畏惧的神色,开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