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一号》炎方

40、白氏兄妹Ⅵ

　　凤凰被米迦勒生生地从女童的身体里拽出来，二者分离的一瞬间，数道幽蓝火焰再次冒出，向米迦勒袭去。

　　米迦勒只是一个分神，凤凰便抓住机会脱离他的控制，钻入来接她的幽蓝火焰消失在半空。

　　“收手吧。”米迦勒朝着虚空轻声道。

　　虚空中传来回复：“该收手的是你们，疯子们。”

　　米迦勒无奈一笑，用光圈罩住女童，吸收残留在女童身上的污浊之气，随后便来到白锦玉身边，调侃道：“哟，这不是无常一号吗？不是才跟我炫耀你的羲和剑吗？”

　　白锦玉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白色长袍，借力坐起来。

　　“哎我这衣服只有一件，坏了可不好向领导交代啊。”

　　白锦玉大口喘着气，操控羲和剑飞向自己，费力地握住剑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他们找错人了，你只是个被牵连的倒霉蛋。”

　　白锦玉也不再细问，缓了一会便道：“孩子怎么样了？”

　　“放心吧，你可以回去了，后面交给我便好。”

　　画面突然消失，随后有零星的片段闪现，伴随着“滋滋”声和听不清的嘈杂人声，有一张人脸闪过，但速度太快我无法辨别那是谁，紧接着画面仿佛老旧电视机失去了信号般，陷入沉寂。

　　几分钟后，我回归现实，手机文件夹里出现第三封信——

　　你好，夏望舒。

　　看完这些，你应该能明白他们再次找错了人，那些奇怪的生物，它们的目的*********，还有那个名叫**的***********************

　　我不清楚它们*************，但它们似乎和地府不是一股势力。总之，无论是不是你，小心它们，灵魂死亡，便是彻底消亡。

　　不知道你能否***********，因为**************，只能祝你好运。

　　这封信看起来被抹去了不少信息，但好在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之前出现的异样生物和句芒应该是想让我彻底消亡，而地府这边是想让我清醒而痛苦地赎罪。虽然他们的确不是一股势力，但确实谁都没想让我好过。

　　越了解自己的处境，越发感到悲哀，这一切的经历仿佛是在看小说或电视剧，从头到尾看的都是他人的悲欢离合，而我一直都是尘埃。

　　第三段视频出现——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看不清人影，只有滋滋的电流声环绕在耳畔，静心听下来好像是一段被处理了的对话，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关键词，“任务”、“活”、“人类”……

　　画面一闪，清晰的世界重新出现在眼前，白锦玉穿过茂密的草丛，实体化成身着军装的高大男人，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冲向白谨言，将他往身边一拉，躲过了一道子弹。

　　“多谢！”

　　“都是战友。”

　　简短的交流后，白锦玉默默地人海中灵活穿梭，无声地消失。

　　回到地府后的白锦玉迎面撞上望舒，她镇定自若地行礼问好，望舒瞥过她一眼，“有些事不必我多说，相信你能把握好分寸，如若再过分一些，惩罚便少不了。”

　　“明白。”

　　白锦玉并没有直接回宿舍，却是走到了地府的花园里，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是在沉思些什么。

　　“嘿，小无常。”

　　突然冒出的打招呼声显然吓到了白锦玉，她瞪了出声者一眼，“怎么哪都有你这尊大神。”

　　昏暗的灯光下，米迦勒瞧着二郎腿坐在木凳上，眯着眼睛满眼笑意的看着她，他拍拍身边的空位置，“来坐。”

　　白锦玉倒也没拒绝，坐下去同样翘起二郎腿。

　　虽然并排坐着，但他们似乎各有所思，昏暗中两个人影坐在这，乍一看确有些像黑白无常。

　　“你们是生来便是神吗？”白锦玉突然问道。

　　“纠正一下，我是大天使长。”

　　“好好，大天使长，你生来就是大天使长米迦勒吗？”

　　“怎么？是什么让你突然思索起物种起源了？”

　　“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是有各种感情的。这里也有吗？神，生来是没有感情的吗？”

　　“恩……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和跟阎罗王聊聊。”

　　“他有过感情吗？从我成为无常一号开始，已经过了11年，我所看到的是，他的世界里只有规则、秩序和惩罚，连找‘她’，也是规则和秩序。”

　　米迦勒始终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异常温柔，“你想家人了吗？”

　　白锦玉抬头看着茫茫黑夜，“我不想让我哥死，甚至不想让他受伤。”

　　“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无常一号完成过这个任务。虽然找错了对象，但那些无常仍然以人类的身份活了下去，如果你能完成，或许可以试着加码。”米迦勒轻轻一笑。

　　白锦玉猛地侧头盯着米迦勒，“你的意思是……”

　　米迦勒起身伸了个懒腰，拍拍身上的灰尘，“好了，下回见，小无常。”

　　画面再度一闪，白锦玉瘫坐在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白谨言，颤抖的手指穿过白谨言的身体，她低吼了一声，声音沙哑而带着哭腔：“哥哥——”

　　无常四号冷声道：“无常一号，请你速速离去，不要干扰我的工作。”

　　白锦玉站起身，一把抹去眼泪，“无常四号，这项任务由我来完成。”

　　“任务是由随机指派，即使更改也应由王上授权，你没有这个权力，还不速速离开！否则我向王上参你一本，叫你尝尝苦头。”

　　白锦玉冷笑一声，甩出鬼绳，并从心间抽出羲和剑，“谁先吃苦头，还有待商榷。”

　　“你！”无常四号看到释放着蓝色火焰的羲和剑，明显一惧，退后半步，“无常一号，公权私用，你可知惩罚有多严重！”

　　与此同时，白谨言的灵魂慢慢脱离身体，茫然的神情只存在了一刹那，看着面前熟悉的背影，吃惊地微微张着嘴，随后才缓缓道：“小……小白，你是小白？”

　　白锦玉头也不回地坚定道：“我是白锦玉。哥，我会保护你。”

　　“无常一号！”无常四号变出戟，“你无理在先，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白锦玉不再多言，将羲和剑与鬼绳合二为一，以长鞭的形态甩出利刃，而羲和剑做成的尖端同时能释放出火焰，无常四号虽以长戟抵挡利刃，但火焰可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始终处于下风。

　　“无常一号，你当真是疯了！”

　　“无常四号，这项任务我来完成，一切责任皆在我，事后我也自会向王上请罚，你为何非要死守着规矩，如此不知变通？”

　　一道火焰擦过无常四号的手臂，点燃了衣袖，无常四号眉头紧皱，“痛感，竟会产生痛感！你的火焰……”

　　无常四号话未说完，一股力量从天而降，将纠缠着的长鞭与戟打散，望舒自冷光中缓缓走出，神色不悦。

　　“王上！这无常一号……”

　　“无常四号，此事到此为止，新的任务已经分配到你的手册上，速去完成。”

　　无常四号露出诧异的神色，“王上！”

　　望舒一挥手，无常四号的表情随即变得茫然，似乎是遗忘了方才的一切，他查看手机的新任务，向望舒行礼道别。

　　躲在白锦玉身后的白谨言小心翼翼道：“小白，这是怎么回事？”

　　白锦玉伸出手阻止他上前一步，“哥，不要说话，什么都别管，我来处理这一切。”

　　“无常一号。”望舒的语气平静，但却让人感到无端恐惧，不知下一秒会掀起怎样的波涛。

　　“王上，一切后果我都会承担，您想怎么罚都可以，但在那之前，我们可否先谈一谈？”白锦玉也毫不示弱。

　　望舒一个转身，场景竟霎时变成了地府的阎罗王办公室，他坐回办公桌前，“好，谈谈。”

　　“这项自始至终都完不成的任务，我定会完成。”

　　“这本就是你应尽的职责，怎么？想通过完成任务换取更多的利益？”

　　“是。”

　　“继续。”

　　白锦玉看着身旁的白谨言，“哥，你有什么心愿吗？我都会帮你完成。”

　　望舒轻笑一声，“无常一号，这话可别说太满，你能不能帮他完成心愿，全凭本王的心情。”

　　“哥，你说，别怕。”

　　“小白，在你去世的那座医院里，我收养了一个孩子，就是江先生的孩子，我叫他郑国安。我和他约定好，等到战争结束就接他走，可这一别竟是生死相隔……小白，我想在这里等着他，等到国泰民安、祖国繁荣的那一天、等到他寿终正寝的那一天，我不想失约，可以吗？待在这儿，我也能在这里陪陪你。”

　　“好。”白锦玉毫不犹豫地朝着望舒跪下，“王上，求求您，我兄长所言便是我的请求，完成任务后，我可以不交换身份，即使灵魂彻底消失也没关系。”

　　白谨言也跟着扑通一声跪下，“不！代价应由我付出，求您不要伤害她。”他连磕三个响头。

　　望舒冷冷道：“灵魂消失也没关系是吗？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也没关系是吗？”

　　“是，纵使转世千百回，白锦玉也只有一世，少了或多了任何经历，我都不是我。这一辈子，苦也好痛也好，都是我白锦玉的人生。”

　　白谨言低吼道：“够了小白，莫要胡闹！我说过会永远保护你。哥不需要你以自身为代价来满足我的心愿！”

　　“哥，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今年应该27岁了。”白锦玉侧头一笑，“哥，这十年里，我经历了很多。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

　　望舒忽地垂眸，低沉道：“需要叙旧的话，你们便一起去地狱叙吧。”他抬头的瞬间，双眼里的冷意令人发寒，两张罚条被他甩到白氏兄妹二人的额头上，“规矩就是规矩，不容任何人打破。”

　　“王上！”白锦玉神色慌张，“我会完成任务！求您……”

　　“在你们受罚期间，本王会考虑这件事，待你们从地狱出来后，可以考虑接不接受本王提出的条件。”

　　望舒一敲桌子，兄妹二人便被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他凝望着兄妹二人方才跪着的位置，不知在回忆些什么。

　　我忽然意识到这次的影像竟然没有随着白锦玉的消失而结束，再度看向望舒时，竟意外地与影像里的他对视，在那双永远平静的眸子里，我第一次看到了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