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一号》炎方

39、白氏兄妹Ⅴ

　　第二封信——

　　你好，夏望舒。

　　不知道你有没有对死亡这件事情感到麻木，如果你仍保有作为“人”时的情感，那么我的视频也许会让你感觉到痛苦，强迫你了解我的一生，为此我感到很抱歉。

　　因为我已了解你的人生，人生来平等，不能让你对我一无所知。如果王上不告诉你，那么我来告诉你，正如第一封信内所言的，我坦然接受这一切。

　　现在你已了解为人时的我，下一段视频就是为无常一号时的我，不过只有部分重点信息。

　　后续见。

　　关上Word，一股疲惫感席卷全身，脑海中仍回放着方才所见的点点滴滴。亲眼所见比只看视频震撼太多，原本扁平化的前任无常一号此刻在我脑海中立体起来，像是交了一个不曾相处也永不会相见的朋友，却如此了解彼此的一生。

　　旺财仍然在看电视，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看来我方才应该是意识进到了视频里，让大脑放松片刻，随即打开另一段视频——

　　望舒递给白锦玉一枚金色戒指，“这是鬼绳，可随你心意自由控制，本来我是打算送给前任无常一号的，既然你接替了她的职位，那么今日便送给你了。”

　　虽然她很快掌握了理论部分，但实战总有不足之处。于是望舒就从地狱抓来小鬼供她实战演练，由于小鬼的三叉戟会让她感受到痛的实感，因而练习的成效也就加快了不少。

　　在跟随无常三号实习一个月后，她便进入正式任职阶段，处理事情仍保持着干净利落的风格，虽然偶尔会为任务对象所动容，但自从了解无常的职责后，便尽量秉持“生死有命”的原则，不去插手生死之事。

　　她第一次产生救人的念头，是为了一位16岁的女孩。女孩被拖入牢笼，受尽非人的折磨，甚至死后的身体还要被玷污。这是白锦玉第一次使用实体化的能力攻击人类，她将伤害女孩的人们全部打晕，抱着女孩赶往医院。

　　但在路上，她们被米迦勒拦下。

　　他身着洁白如雪的长袍，在圣光中展开三双翅膀，一双冷漠的眼睛直视白锦玉，质问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些什么？”

　　白锦玉侧抱着女孩，腾出右手甩出鬼绳，“我自知有罪，回去后自会请罚，休要拦我。”

　　米迦勒直接握住鬼绳，反向控制将白锦玉捆起来，女孩则被鬼绳弹开，他立刻控制气流使她平稳躺在地上。

　　白锦玉越挣扎，鬼神的束缚就越紧，她跌坐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你究竟是何人？”

　　“神使路西法。”

　　她一怔，随即恳求道：“神使大人，求求你，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求你不要拦我……”

　　“你受罚是小，扰乱人类命运是大。身为无常一号，你理应最明白地府的运作规则。现在救下她，她很快还是会以其他方式死去，你能救她一辈子吗？更何况，你的行动还可能扰乱她投胎的时间，进而扰乱下辈子的命运。”

　　白锦玉的嘴唇微微颤抖，看向女孩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虽然她已不再挣扎，但米迦勒并没有松开鬼绳。

　　女孩的气息愈发微弱，白锦玉似是感知到她即将迎来死亡，不顾一切地挣扎着爬向她。米迦勒当即握紧鬼绳，将她牢牢控制在原地。

　　白锦玉眼眶一红，眼泪掉下的瞬间，女孩也彻底断了气。

　　“不要……！”白锦玉悲痛地低吼一声，继而满眼怒火地瞪着米迦勒，“为什么！我是无常，不该救人，可你是神使，为什么也要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死去？”

　　米迦勒蹲下身，声音冷漠：“人不论好坏，都各有命数，神的职责是顺应天道。”他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泪珠，盯着这滴泪珠若有所思。

　　女孩的灵魂逐渐脱离身体，由一开始的茫然到逐渐崩溃，跪在自己身躯面前放声大哭。白锦玉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由于白锦玉的违规行为，米迦勒代替她进行引渡灵魂的职责，被鬼绳控制住的白锦玉这一路上不断安慰着女孩，告诉她转世后的生活有多美好。

　　米迦勒偶尔挑眉瞪她一眼，但她视若无睹，自说自话。

　　女孩走上奈何桥，忽然转头对白锦玉挤出一个笑容，虽然一直处在悲痛的心情中，但她用力地想灿烂一笑，“谢谢。”

　　白锦玉瞬间又红了眼眶，望舒来到她身旁的时候，望着她眼角的泪珠，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嗤之一笑，“眼泪只属于人界，如若让本王再看到眼泪这种东西，你的下场可不止地狱惩罚这么简单。”

　　她浑身一颤，“王上。”

　　望舒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余地，一张罚条直接贴上了她的额头。

　　画面一闪，切换至下一个场景——

　　白锦玉接手了第七百八十六项任务，这是一只恶鬼。当她甩出鬼绳控制恶鬼时，一只三头犬破空而出向她扑来，但她不愿松开鬼绳，便一边控制恶鬼一边躲避三头犬的攻击。

　　可三头犬甩来的尾巴还是将她卷了起来，腾空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转，使她无力再握紧鬼绳，恶鬼见状迅速溜之大吉。

　　三头犬见恶鬼已跑，便将她甩到高空，两侧的头延伸出去咬住她的双腿，尾巴变作利刃刺向她的身躯。

　　她控制鬼绳阻挡尾巴，三头犬的第三只头立刻喷出幽蓝火焰，顺着鬼绳燃烧，灼烧直她的双手。似是感觉到了疼痛，她“嘶”了一声，下意识地再次甩开鬼绳。

　　眼见着尾巴就要触碰到她，一把冒着红色火焰的剑旋转而来，斩断了三头犬的尾巴，幽蓝被红色吞噬，以更汹涌的气势反向燃烧到三头犬身上。

　　望舒接住剑柄一个旋转，只看到剑的幻影，随即两只脑袋与身体分离，垂直落向地面。脱离了控制白锦玉没缓过神来，也跟着落下。他立刻抓住白锦玉的手臂，白锦玉这才稳住身体。

　　猛兽发出粗犷的痛苦叫声，但很快就被火焰彻底吞噬，尸骨无存。

　　“多谢王上相救。”

　　望舒转身，“跟本王回去。”

　　看着白锦玉手上被幽蓝火焰烧伤的痕迹，望舒微微皱眉。

　　“属下办事不利，任凭王上责罚。”

　　望舒没回话，伸出的右手上冒出一小团红焰，手一挥，这团火焰被送入白锦玉的胸口处。

　　白锦玉瞬间痛得眉头皱成一团，对着胸口猛抓几下，随后缓缓拔出一把剑。待完全拔出后，她的脸上只剩震惊的神情。

　　“此剑名为羲和剑，本王会教你如何使用，你可利用它去对付恶鬼。”

　　“多谢王上。”

　　有了羲和剑，并在望舒的指导下学习将其与鬼绳结合，她无往不利，但……也只是在面对正常任务的时候。

　　第1444项任务是个十岁的女童，在灵魂出体的一瞬间，一只全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凰钻进了灵魂体内，霎时，十岁的女童变成了身姿曼妙的女子，红色的长发像是燃烧的火焰。

　　身边的环境也一瞬间变成了茫茫黑暗。

　　白锦玉愣了片刻，随后甩出鬼绳，谁料这女子稳当地抓住鬼绳，只是轻轻一扯，鬼绳便断成了两截。

　　女人凭空变出团扇掩面一笑，声音娇俏：“你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白锦玉如临大敌，抽出羲和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方才没有看见吗？我是一只漂亮的凤凰呀。”

　　白锦玉操控羲和剑攻击她，她却待在原地不动，从容自若地变出火焰一一抵挡羲和剑，“你实在是太弱了，主上派我对付你，真是大材小用。”

　　她轻笑一声，在半空消失，白锦玉握紧羲和剑，警惕地看向周围。

　　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锦玉身后，对着后背便是一掌，火焰自她掌心蔓延至白锦玉全身，“再见，冒牌货。”

　　但火焰似乎只存在了一秒钟，下一秒便被全数吸收到羲和剑中，也是这一秒白锦玉立刻与她拉开了距离。

　　女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白锦玉手中的羲和剑，“这竟是真的羲和剑？不可能！你究竟是谁？”

　　白锦玉倒也不同她多啰嗦，甩出羲和剑，“快点从小姑娘的身体里滚出来。”

　　女子不为所动，只是勾起嘴角，猩红的双眼露出诡异的光芒，“好呀，杀了我就行。杀了我，这小姑娘的灵魂也会消失。”

　　羲和剑霎时停在女子面前。

　　空中忽然出现了另一道声音：“速战速决。”

　　女子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是，主上。”

　　凭空出现的幽蓝的火焰钻入女子额前，她立刻徒手抓住羲和剑，幽蓝的火焰逐渐吞噬羲和剑原本的红焰，似乎也在吞噬着白锦玉的力量，任凭白锦玉如何操纵，羲和剑也无法回到她手中。

　　幽蓝火焰自白锦玉脚底冒出，逐渐向上蔓延，痛感似乎也逐渐复苏，她全身颤抖，倒了下去。黑暗的环境里似乎没有平面的存在，她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下坠，眼睁睁地看着离女子越来越远。

　　忽然，遥远的黑暗上空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白色光芒自裂缝钻入黑暗，数片羽毛飘落，周围逐渐恢复现实环境，白锦玉落在地面上，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就在幽蓝火焰要完全吞噬羲和剑的瞬间，一片羽毛落在女子头上，女子不耐烦地伸手拂去，却在触碰到羽毛的一瞬间，瞪圆双眼，双手垂落，羲和剑也跟着掉落，剑柄的一点红色火焰再度燃起，反向吞噬幽蓝火焰。

　　女子像被掐住了颈部，又像动物被抓住了后颈提起来似的，手臂和双腿都垂坠着，动弹不得。

　　米迦勒出现在她身后，声音冰冷而肃穆：“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