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一号》炎方

12、恶鬼罗刹Ⅰ

　　我按照望舒所教的方法，从胸口处缓慢拔出羲和剑，伴随着隐隐痛意。

　　第一次见望舒时，他用火焰攻击我，是心口处的光芒保护了我，或许，就是这把剑在保护我。

　　从下午见面开始，望舒只一心一意教我羲和剑的用法，只字不提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我也不敢问，怕他其实心知肚明，就等我主动提起、自投罗网。

　　但我很好奇的是，羲和剑与望舒的力量同源，皆属火系，如果按照羲和剑的名字来看，那么他们的力量应该都来自太阳，怎么望舒偏偏叫了一个月亮的名？阴阳结合，相生相克吗？于是我如实问出口。

　　“就是你想的那样，倒也不笨，还算有点文化。”望舒握住羲和剑，“之所以要教你使用它，是因为你的下一项任务有些棘手，但既然分配给你，你便要做好。”

　　我松了口气，原来之前是我想多了。

　　不过，什么任务这么棘手？

　　我疑惑地打开工作手机，的确有新任务提醒，看到详细内容后，僵在原地——这次的任务目标竟然是连环杀人犯。

　　【接手无常：一号。

　　时间：2025年5月17日上午9点37分17秒

　　地点：海同市绿水县罗家村

　　目标人物：范器宇

　　出生日期：1983年1月21日

　　年龄：42岁

　　性别：男

　　地府编码：20250517093717010219900121X

　　死因：枪击

　　备注：请于上午9点前赶到目标地点，确认目标人物按照记录中的方式死亡；请尽量于7日内将目标人物送至十八层地狱受罚，必要时可直接击杀。】

　　竟然给我七日时间？看来这任务确实很麻烦。

　　我继续往下翻阅。

　　常规的连环杀人犯会使用相似的杀人手法，但他每一次使用的手法不同，并且会提前准备不同的指纹留在案发现场，误导警方。

　　十年内换了七座城市，杀了七个人，每次都使用不同的手法，并且每一次都将犯罪现场布置得滴水不漏，心思缜密，算无遗策。

　　但是警方同样也缜密地追查了十年，通过比对大量监控、人员信息等内容，最终确认他的身份，找到他的栖身之处。

　　他目前化名为罗刹，在罗家村与同村的女人结为夫妇，并育有一女。

　　望舒边查手机边解释：“生前心狠手辣，死后会承载他所杀之人的怨气和他自身的恶意，化为恶鬼。他的能力会超出一般的灵魂，甚至可以附身在活物上，所以你即使按时去等待他的灵魂，也未必能捉住他。一般这类任务是由前十号无常接手，明日只有你没有任务，系统便将这项任务分给了你。”

　　我想我的脸一定是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我还看到了这个杀人犯是位运动健将，学习过空手道和跆拳道，死后又化为恶鬼，那很可能被揍的还是我。

　　我能不被吓晕就不错了，还要捉他，做无常比做人难太多了吧QAQ。

　　望舒轻咳一声，说道：“所以你要认真练习，不能懈怠。”

　　——认真练习的结果又是被揍好几下，但好在终于掌握了用法。

　　结束时，望舒负手而立，语重心长地说道：“无常二号应当同你提过，每一个无常都会在系统上提交任务报告。你可以去查阅前任一号的任务报告，多加学习，她或许也记录了一些羲和剑的其他用处。我无法面面俱到地教你，你必须结合实践加以学习。”

　　这种感觉非常像在和老师谈话，但我心里只盘算着要去超市给旺财买些狗粮，便敷衍地回答道：“您放心，小的一定努力学习，不辱使命。”

　　回到宿舍后，旺财竟然还在看《武林外传》。昨晚我们从第1集看起，现在它居然已经看到17集，还没用倍速。

　　“你饿吗？要不要尝尝狗粮。”

　　“好。”旺财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我将狗粮倒在盆子里递给它。它鼻子凑近嗅了嗅，眼睛却不离电视。发觉不是什么难闻的东西后，便尝了一口，“恩，可以接受。”

　　果然，就算三头犬再威风，本质还是一只狗。又给它添了点鸡胸肉干和酸奶后，我便继续研究明日的任务目标。

　　范器宇出生于知识分子家庭，跳级上了高中后，在国外知名大学本硕博连读，期间不仅认真钻研学术，还坚持锻炼身体。

　　照片里的他文质彬彬，寸头，带着金丝边眼镜，一身西装革履，眼神自信。这样本该走向光明正途的人，却手染鲜血，残忍杀害七个人。

　　虽然任务手册中有对他心理变化和犯罪原因的详细说明，但我也没兴趣细看，无非就是家庭原因、心理压迫等等。把自己受过的苦报复于无辜的人，那无论他经受过什么痛苦都不该被原谅。

　　脑袋灵光一闪，若我直接守在他身体旁，待他死后、灵魂一出来直接用鬼绳拴住他不就行了吗？以防万一，再带着旺财跟我一起守着。

　　“旺财，明天跟我一起出任务。”

　　“哦。”片刻后，它突然转过头，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带上我？”

　　我瘫在床上，“明天要收的是个恶鬼，我要是打不过他，你便吃了他吧。”

　　“好！”旺财只兴奋了几秒钟，又继续看电视。

　　没想到这狗子的电视瘾这么大。

　　宿舍里有了声音，有了一只狗，就像一个人正常的独居生活一样，一切的配置都与人界无异，我恍惚觉得自己还活着，好像还能同爸妈打个电话聊聊天，逢年过节还能回家相聚。

　　……

　　又多愁善感了！我一拍脑门，不能再想这些没用的！

　　第二天早上9点，我牵着旺财准时来到罗家村，此时警方早已静悄悄地疏散无辜村民，并严密控制罗家村的各个出口，特警们小心翼翼地逐步向范器宇所在的屋子靠近。

　　我解开旺财的狗绳，它变回原型，同我一起进屋守在范器宇身旁。

　　范器宇坐在沙发上，左手夹着一根烟，表情平静地吞云吐雾；右手握着一把枪，抵在一位女性人质的后脑勺上。

　　而这位女性人质，就是他的妻子——罗烟华。他的女儿躺在罗烟华身旁，手脚被捆绑。她们的嘴皆被贴上了胶带，二人哭得双眼发肿，满眼畏惧。

　　范器宇看向屋外，平静道：“其实我知道这次一定逃不掉了。”他微微一笑，“烟华，遇上你我才知道我能够真正地被爱，于是我金盆洗手，放下过去，真心真意地与你一起生活，我是因为爱你才骗你，这几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

　　罗烟华全身颤抖着，又掉出几滴泪。

　　“对不起，让你们现在受了这样的委屈，但是起码能让警察知道你们是无辜的。”

　　我看不懂他，连环杀人犯真的能被爱感化吗？十年杀了七个人，最后一个人可是在他女儿出生那年被残忍杀害的。

　　警方破门而入时，范器宇扔掉烟头，面带笑容地看着他们，说道：“等你们很久了。”

　　“烟华，你是我此生挚爱。”

　　他从容地拉动枪栓，正准备向罗烟华开枪，一瞬间，竟改变动作快速地侧身扑倒在地，手持枪支击中女儿的身体，从屋外飞来的一颗子弹只从他耳边擦过，他倒下后朝着罗烟华又是一枪。

　　罗烟华缓慢倒下，范器宇笑出了声，“完美的最后两个人！哈哈哈哈！九个人，九个人！九九归一！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罗烟华浑身颤抖、艰难地歪着头看向他，含泪的双目中充满震惊。

　　我倒抽一口凉气，寒意似乎从脚底席卷至全身，他竟连自己的妻女也不放过？我紧握的拳头因为震惊与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着。

　　“哈哈哈哈——”

　　陷入癫狂状态的范器宇准备向警方开枪射击，随即被一枪击毙。

　　我拿出鬼绳，严阵以待。片刻后，范器宇的灵魂缓缓飘出，趁他刚冒出来、有些迷茫时，我甩出鬼绳，怎料却一瞬间被他抓住。

　　“你就是白无常吧？”范器宇从容自若，“黑无常呢？”

　　我有些紧张。他虽然仍保留人形，但眼睛里充满红血丝，印堂冒着黑气，而且他不过刚出来几秒钟，就完全明白了现在的状况，并能眼疾手快地抓住鬼绳。

　　旺财张开血盆大口冲上前，范器宇只瞥了它一眼，就立刻甩开绳子，化作一道红光飞速逃走。

　　不用我多说什么，旺财自觉地迅速跟了上去。

　　我犹豫地看了一眼他的妻子和女儿，不知道她们是否真的已经死亡，也不知道是谁来负责带走她们，但此刻，我只能继续我的任务。

　　红光一路逃亡，冲进县医院后，不仅我找不到它，就连手机竟然都定位不到它的具体位置。

　　依靠旺财的嗅觉，我们从一楼探测到三楼，它竟然在一位小腹微微隆起的女性面前停下脚步。

　　工作手机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一级警告：任务目标范器宇已抢占胎儿身份。”鲜明的红字窗口不停地抖动着，点击确认，下一条红字窗口弹出：“任务提示：杀死胎儿。”

　　我浑身颤抖，这样的情况，这样的任务提示，这是想让我做什么？让我杀人？这么荒唐？我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足无措之际，我只能无奈地拨打望舒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