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一号》炎方

10、李氏长生Ⅴ

　　米迦勒告诉我，李长生彻底消失了。

　　我僵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三头犬不是把他吐出来了吗？他那时候不是完好无损的吗？为什么会消失？

　　一开始，我没有阻止他自杀；后来，我也没能兑现我的承诺。

　　折腾了半天，我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如果一开始我就严格履行任务，直接强行带走李长生，那么他还能转世，即使这可能违背他的意愿，但至少我不会像现在这般感到难过。我承认我就是伪善，根本不是替他人着想，只是在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难受吗？”米迦勒平静道，“我骗你的，他没消失。”

　　听到这句话，我并未立刻产生失而复得的喜悦，愤怒的感觉先行涌了上来，“你觉得骗我很好玩吗？看到我难受，你觉得很开心吗？”

　　我甩出鬼绳想揍他，一开始是他阻止我救李长生，后来又是他一剑阻碍我杀三头犬，现在他还骗我，真不愧是地府的克星。

　　严格来说，是我的克星。

　　米迦勒转身抓住我的手腕，夺过鬼绳，“我只是想让你意识到，如果你以后再冲动行事，不仅救不了任何人，还可能导致他们魂飞魄散。你是地府的官员，地府以纪律严明、遵守规则著称，在地府，同情心会害了你，也会害了其他灵魂。”

　　我明白他说的这番话对我而言是忠告，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就是想揍他。我侧身手肘攻击，他挡住后，我便趁机抽回被他抓住的手腕，抓住鬼绳反手旋转将他的手捆起来。

　　米迦勒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我不能让你杀了三头犬，它身上有太多秘密。更何况，只有将它活着带回来，才有李长生的一线生机。”

　　我没有看清他的手是怎么动的，等到反应过来时，我的双手倒是被绑了起来。

　　事实证明我确实打不过他，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本怂包确实没有那个实力跟他犟下去，只能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那你们要怎么处置李长生？”

　　“灵魂一旦被我们带走，他的档案就会移交到天堂。”米迦勒甩开鬼绳，打开工作手机，“我刚刚确认了任务完成，那么李长生就不再归你们地府管，你的任务也会自动注销。”

　　“因为三头犬作乱，导致死后的李长生无端受罪，为了补偿他，耶和华决定满足他的心愿。”

　　哇哦，还真有耶和华……

　　“所以你们会让他入狗狗的身体中吗？”

　　“这项任务的后续由我跟进，事情结束后，我会发信息告诉你，来，加个微信。”米迦勒掏出手机，准备扫我的二维码。

　　这种不同文化、不同时代和现代科技的融合仍给我带来了一定的冲击，我有些发懵，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回过神来后又问道：“你们知道那三头犬的来历吗？它现在在哪？”

　　“不知道，它什么都不肯说，看守它的天使说它自缢后身体便消失了。”

　　这三头犬身上确实有一团未解之谜。

　　添加好友完成，米迦勒问道：“你有没有名字？除了无常一号以外的名字。”

　　“没有。”

　　我竟然下意识地回答“没有”，看来真的快遗忘了“夏望舒”这个身份。

　　“我们这儿的天使长还差一个加百列。”

　　什么意思？这天堂系统还想凑齐四大天使长？这大天使想挖墙脚啊？我倒是愿意远离望舒、避免接受地狱的惩罚，可我和这地府还有合同在呢。

　　“地府霸王合同，我做不了主。”

　　不知道米迦勒在手机上输入了什么，他挑了挑眉，“也是，你们地府一向蛮不讲理。”

　　这简直恶人先告状。

　　我突然想起，“是你修复我的身体的吗？”

　　米迦勒将手机揣进口袋里，“不是，是你的那把剑，后来它就消失了。”

　　看来之后得想办法向望舒打听打听这把剑是个什么东西。

　　“我只知道这把剑是阎罗王送给前任无常一号的。”米迦勒看着我，“她还在我面前炫耀过，你和最初的她有些相似，只不过后来她……”他叹了口气。

　　我怎么愈发感觉出来一股替身文学的味道，望舒和米迦勒不会都把我当成前任无常一号的替身了吧？她后来怎么了？后来跟我换了身份，所以中二不再，换我继续中二？

　　作为人类时，她比我更受大家的宠爱与关怀；做无常一号时，她比我更让大家称赞和怀念。我就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倒霉蛋呗？

　　这真是让我本就悲惨的生活雪上加霜。如果我有能力，一定要把望舒甩进地狱受一受我受过的那些苦，再给米迦勒一拳。

　　不过……等等……有哪里不对劲……

　　“你竟然知道我不是原本的无常一号？”

　　米迦勒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我仔细一想，按照米迦勒的说法，他早就认识前任无常一号，而我俩无论样貌还是举止行径都有所差别，他能感觉出来不是同一个鬼，好像也正常。

　　……好像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但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算了，总得来说，米迦勒还算是帮了我，如果我真杀了三头犬，可能李长生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抱拳道：“多谢，这样算我们便两清了，那我便告辞了，后会无期。”

　　见到你没好事，以后还是别见了。

　　米迦勒不以为意地笑笑，“你知道怎么去花园吗？”

　　我脚下一顿，的确不知，尴尬地转身笑道：“您请带路。”

　　前方带路的米迦勒，一身松垮睡衣背后长了三对翅膀，看起来也是蛮神奇的搭配。

　　好想摸摸那个羽毛哦，嘿嘿嘿。

　　在他落下准备收翅膀时，我假装没刹住撞了上去，顺手摸了一把，恩，像天鹅绒般丝滑，手感不错。

　　米迦勒回头瞥了我一眼，我心虚道：“抱歉抱歉。”

　　看到不远处的望舒，我抱着旺财就准备冲过去，米迦勒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希望你不要和前任无常一号一样。”

　　我还想问些什么，他利索地飞走了。

　　果然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这米迦勒和望舒一个毛病，但也怪我不敢问，要是有胆子刨根问底，可能会得到答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也有身首异处或者心伤的风险。

　　“这什么？”望舒看着我怀里的哈士奇，嫌弃地问道。

　　我抓着哈士奇的爪子挥了挥，“旺财，我的狗子，米迦勒附送的，不要钱。”

　　望舒摇摇头，“无常一号，本王劝你小心点，他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这玩意会趁你睡觉时一口吞了你。”

　　“咦，说得这么恐怖做什么。”我把哈士奇放下来，牵着绳子让它自己跑。我虽怀疑这只哈士奇是刻耳柏洛斯的化身，但米迦勒却说刻耳柏洛斯已经自缢……

　　望舒道：“前任无常一号刚上任时，因为米迦勒吃过很多次亏。你最好不要轻易相信米迦勒，他的话永远真假参半，但你可以相信本王。”

　　哟，这还踩一捧一呢？想起望舒之前的承诺，我壮着胆子嘲讽道：“知道了，王上，但是您能不能别天天本王、本王的自称？21世纪了，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某些中二的古代霸道总裁小说，您是不是看了不少？”

　　望舒停住脚步，表情有些呆滞。

　　瞧瞧他这样，八成是被我说中了，不然早训斥我了。为了能在语言上报仇，我再接再厉，继续嘲讽道：“王上，您还是少看些霸道总裁的小说吧，您又不搞权谋，跟谁‘本王’、‘本王’的耀武扬威呢？”

　　起初，望舒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在他沉默一阵后，开始凝视着我。

　　反正我说都说了，难道还会怕再多说几句吗？“您别这样死亡凝视我，我就是这么想的。”

　　望舒这家伙却一反常态，认真地问道：“这样听起来真的很傻？”

　　我点点头。他这态度，难得。

　　“好，我知道了。”望舒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谁对我说过这回事。”

　　我耸耸肩，那不废话，谁有意见敢跟您说啊。“现在我这个不怕死的跟您说了，您想罚便罚吧。反正合同在身，您只能罚罚我，弄不死我。”

　　“我说过，语言上的以下犯上，我不罚。”望舒认真地看着我。

　　既然望舒现在这么好脾气，我还有个事情一直很好奇，便问了出来：“王上，问您个事，大天使长到底是男是女啊？我看米迦勒胸部很平哎，但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是女孩子吗？”

　　“天使没有性别。”

　　好家伙，百度百科诚不我欺，天使居然真的没有性别！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脑子一抽，一拍手兴奋道：“所以他既有子宫，也有前列腺！”

　　望舒再次一愣，继而笑出了声。

　　笑笑笑，笑什么笑，我不就是没见过世面吗？

　　“那天使要怎么繁衍后代啊？无性生殖吗？”我非常好奇，边问他边在手机里搜索“天使怎么生育”。

　　望舒夺过我的手机，“少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回去了。”

　　“您拿我手机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