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15、湿漉

　　甜品店的环境很嘈杂，不停有人进进出出。夏梦看着眼前十几米长的队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拉着神志不清的江琬去了隔壁商场的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幽静位置坐下。
　　“琬琬，要不要喝杯热牛奶？你这两天脸色不太好。”
　　“不用了梦梦，”江琬抬眸看向夏梦，眼神里带了丝慌乱和无助，“我其实就是，我害怕我喜欢上他，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的……”
　　“琬琬，”夏梦伸手搭在江琬的手背上温柔地拍了拍，“喜欢也分很多种的，不一定就是男女之情。再说，他那么闪闪发光，谁见了会不喜欢呢？所以别钻牛角尖，别为难自己。”
　　“那怎么判断是哪种喜欢？”江同学很容易被说服。
　　夏梦没想到江琬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居然还会反问，“这……”迎着江琬那期待的小眼神儿，夏梦生生把到嘴边的“我也不知道”给咽了下去，“不如我们百度一下！”
　　夏梦先在搜索框打下了“如何判断是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改成了“女生如何判断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一个男生？”后来两人又被相关搜索提到的各种心理测试带跑偏了。
　　“等一下，他的办公楼是不是就在附近？”
　　“在泰华大厦里，离得近吗？”
　　夏梦扶了下额，语气尽是无奈，“宝贝，就在斜对面不到三百米。”
　　江琬尴尬地笑了两声：“是么？好巧哦哈哈哈。”
　　“别傻笑了笨蛋，咱们别在这儿纸上谈兵了，究竟喜欢不喜欢、是哪种喜欢，多见见真人再剖析自己也不迟。”
　　“啊？我们这就去找他嘛，以什么名义啊？”江琬嘴上不情不愿、纠结万分的，起身欲走的动作倒是没半分犹豫。
　　夏梦的身子微微凑近了些许，笑着调侃道：“这方面你应该比我熟练多了吧，江同学？”

　　江琬从星巴克打包了几份蛋糕和咖啡，在夏·人形导航·梦的带领下来到了泰华大厦，“梦梦，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你不是说我这几天气色很不好么！”
　　“看起来特别好，有种破碎的美感”，夏梦拉着她去等电梯，“行了别婆婆妈妈的，又不是去相亲。”
　　江琬扭过头去，还想矫情地追问一句“那我要不要提前设计一下开场白？”，结果“场”字还没问出口，突然被身边的夏梦掐了下胳膊。
　　“嘶…你干”
　　“江琬？”
　　熟悉的声音近距离传来，江琬一回头就看到了在脑海里折磨了她一个星期的那个人，被掐疼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
　　徐若琰似乎被她的表情可爱到了，看向江琬的眼神总是很温柔。
　　“若琰哥哥，好巧哦……”
　　徐若琰扫了一眼江琬的手提袋，善解人意地配合她，“嗯，是很巧。”
　　“老板，那我们先去开车。”一旁的孙佩见状，赶忙趁机插了句话，拉着一脸问号，试图提醒她“车早就在楼下停了好半天”的助理王密迅速跑路。
　　王助理刚毕业没多久，正值对工作充满热情和激情的时期，入职这半个多月，把“不懂就问”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他拉着行李箱被拽得踉跄了几步，也不忘问道：“佩佩姐，我们为什么不提醒一下老板，再耽误时间恐怕要误机了。”
　　“没事，他心里有数，而且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躲开，就是觉得戳在那儿不怎么合适……”
　　江琬一开始都没注意到孙佩，等她反应过来想打个招呼的时候，那俩人早就走出去十几米远了，“那个，若琰哥哥，我和舍友正好在这附近买东西，然后一看离你很近，所以就顺路给你带了点，不过，你是不是…要出门啊？”
　　“嗯，飞去上庆市谈个项目，去三天。”徐若琰匆匆扫了一眼手表，伸手利落地接过手提袋，温柔地掩盖她的小心思：“没白买，我带走吃。”
　　江琬短暂地触碰到徐若琰微凉的指尖，触电般蜷缩回手指，“若琰哥哥，你十月一要回莱定市么？”
　　“应该是回不去了，你要回家么？我找人开车送你回去。”
　　江琬连连摆手，当即调整了自己的假期安排：“不用不用，我也留在平津市。”
　　徐若琰淡淡地“嗯”了一声，才终于舍得把目光分一点给江琬身旁的人，“这位是？”
　　“啊忘了介绍，这是我的闺蜜夏梦，和我住一个宿舍”，江琬指了指徐若琰，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般闪闪发光，“这是徐若琰，上次给我们开讲座的那位老师。”
　　徐若琰点点头，礼貌而客气地笑了笑，“你好。”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徐若琰，夏·重度花痴患者·梦竟然有些许腿软，但她还是堪堪维持住了面上的稳重，“你好你好，讲座的时候，我就挨着婉婉一起坐，经常听琬琬提起您。”
　　徐若琰闻言勾了勾嘴角，视线又回到江琬身上，“抱歉，没法陪你多待会儿，还得赶飞机，假期有机会带你出去玩，找人送你们回去？”
　　江琬不想让徐若琰觉得自己是个无法自理的麻烦精，“不用啦，这么近我们可以的。”
　　徐若琰没有再坚持，“那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琬和夏梦齐声应了句“好”，乖巧地目送徐若琰离开，直到徐若琰的背影消失在旋转门外，夏梦才回过头来拱了拱愣神的江琬，“喂，这位朋友，人都没影了，你还在看什么呢？”
　　“梦梦，他刚刚是不是说假期带我出去玩？”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句话的限定词是‘有机会’，而且…”看到江琬黯淡了好几天的眼神此刻充满着期待，那句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成年人之间随口说的场面话不能当真吧”被生生咽了回去，“而且他看起来很忙，不一定有时间的吧。”
　　“也是…没关系，大不了我约朋友一起逛逛平津。”
　　“那你跟我玩好了，男人如衣服！我这就通知权学长自行回家。”
　　身边有朋友陪伴的感觉总是很好，江琬笑着拍了这个不正经的小姑娘一下，“别闹，做助攻可以，电灯泡免谈。”
　　“对了琬琬，之前跟你说的电影《四万万朵玫瑰》，你还要去看嘛？”夏梦挽起江琬的胳膊晃晃悠悠地领她回学校。
　　“去呐，不是都答应你了”，江琬用胳膊肘轻轻戳了她一下，“我可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是是是，学长买了1号下午4点20的票，看完电影我们正好可以去大吃一顿！”
　　“好！”

　　10月1号上午，江琬一觉睡到了十一点半，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给自己点了个外卖，趴在枕头上醒盹儿。
　　黎芙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可算醒了，我这几天都在平津，捉不到你的好哥哥就来找我。”
　　江琬脸皮薄，禁不住一睁眼就被打趣，她难为情地把脸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佩佩你被梦梦教坏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夏梦敷着面膜也不耽误为自己辩解，“诶？这锅我可不背，好哥哥可比不上若琰哥哥甜腻。”
　　“到时候没处去千万记得找我，别一个人在宿舍闷着。”黎芙再三嘱咐道。
　　身边的人都这么照顾她，江琬觉得很幸福，“好，佩佩假期愉快。”
　　“江同学，现在就剩咱们俩了，别害羞了。要不要爬起来梳妆打扮一下？”
　　“我又不约会，再说了，我就算被迫当了电灯泡也得把自己调到最暗，可以说非常自觉了呢。”江琬调整了下姿势，更舒服地和被子缠成一团趴在床上，哼唧道：“以前睡不醒的时候经常会听我男神唱《不为人知》。”
　　“嗯？”夏梦短暂地愣了几秒钟，迅速反应过来她口中的男神是谁，“还挺好奇他唱歌什么样呢，要不然你外放，我们一起听。”
　　“好~”
　　这还是夏梦第一次听徐若琰唱歌，她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清冷、有距离感的一个人居然也会唱这么温柔浪漫的歌，就像他和江琬说话的时候，似乎连眼神都不那么淡漠了。
　　这是江琬第不知道多少次听徐若琰唱歌，也是她全平台能找到的唯一一首徐若琰完整唱下来的歌。
　　徐若琰悦耳动听的歌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墨绿色的窗帘被初秋的微风吹地沙沙作响，宿舍地面洒满了不小心漏进来的正午阳光，“喜欢你是不为人知的风吹草动，接近你是身不由己的情之所钟，你潺潺的笑意冰雪都消融，我看世间万物都浪漫心动。”
　　江琬和夏梦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边听歌边等外卖，持续近一个月的忙碌生活就这样暂时画上了句号，安安静静消磨时光而不是被迫推着向前的感觉惬意极了。
　　下午3点半，江琬和夏梦打车到了电影院所在的商场，江琬今天穿得很随意，淡紫色的卫衣搭配一条灰色的束脚运动裤，没化妆没扎头发，就戴了顶棒球帽。权景和晨央在楼下接到人，顺便把排长队买好的奶茶递给了她们。
　　江琬接过晨央手中的奶茶，意外发现是她喜欢的口味，三分糖糖、还热乎着，她微微笑了笑，淡淡地道了声“谢谢”，按价签上的金额微信转给了晨央。
　　夏梦肉眼可见地开心，没有和权景独处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她拉着江琬的手臂去搭电梯，权景和晨央跟在后面。
　　“还有半小时才开场，那我先去取票？”权景低头看向夏梦，和她凑近了一些，小声地询问着。
　　“嗯。”突然拉近的距离让夏梦有些害羞，她还不太敢跟权景对视。
　　感受到周围升腾起来的粉色泡泡，江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助攻，“梦梦，你们俩一起去取票吧，看电影怎么能少得了爆米花呢，我和晨央去那边买。”
　　晨央也很有做电灯泡的自觉，“对，我们分头行动。”
　　江琬冲夏梦飞快地挤了下眼睛，转身和晨央一起去买爆米花，今天是假期第一天，来看电影的人不少，买饮料零食需要排队。
　　“江琬，我来排，你去旁边坐会儿等我吧。”
　　江琬心想站在一起不说话难免有些尴尬，聊几句又没什么合适的话题，所以答应得很爽快，“好，那辛苦你啦”，她刚走出几步又很快回头补充道：“记得买两小桶，一大桶”，带着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晨央瞬间get到了江琬的小心思，眉眼弯弯、眼神宠溺地回了句：“好。”
　　休息区也几乎都是人，江琬不想和他们挤在一起，于是找了个角落倚在一根大柱子旁等晨央，她的位置对着扶梯，正好可以看着不远处人来人往。
　　江琬盯了一小会儿扶梯，发现来看电影的大多都是情侣，莫名有点儿心塞，于是开始漫不经心地四处乱瞥。
　　人群中有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很惹眼，看起来像芭比娃娃，娇小可爱，江琬的目光忍不住多停留了几秒。
　　姑娘从头到脚，无论配饰还是穿搭都很精致，江琬大致瞥了一眼就认出了几款低调奢牌，精心打扮、耐心等待，江琬不禁有些好奇她在等待一个怎样的人。
　　对方本来一直在低头看手机，似乎是要等的人终于来了，她把手机放回包里，往扶梯方向小跑了几步，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欣喜，江琬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被她雀跃的心情所感染，在心里默默感慨了句：“恋爱真好。”
　　扶梯在缓缓地上升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江琬的视线里，男人刚下了扶梯没走几步，就被不远处飞奔而来的女生扑了个满怀。
　　江琬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嘴角，隔着些距离，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看不太清来人的容貌，可是这个身形和气质莫名和某个人重合，这个可怕的想法刚一冒头，就让江琬一身冷汗。
　　她攥紧手，平复心情快速让自己冷静下来，朝着俩人的方向走去，试图离得近一点儿，好亲眼确认那个人并不是徐若琰。
　　一步，两步……视线里的侧脸愈发清晰，再靠近一步就容易被发现了，江琬的最后一丝侥幸也幻灭了，徐若琰不仅没有抗拒这个拥抱，甚至还微笑着轻拍她的后背。
　　她真的很娇小，江琬忍不住想，徐若琰一条胳膊就能轻松把她抱起来吧。
　　江琬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打转，这一次任她如何握紧拳头也无济于事，她甚至还有些腿软，没法当即移动脚步逃离这个地方。
　　女生从徐若琰的怀里探出头来，然后踮起脚尖，作势要亲上徐若琰的脸颊，江琬的手难以自制，开始微微颤抖，她这么反常地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多少有些突兀，已经有人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并小声议论了。
　　徐若琰似乎感应到了这边的异常，眼看着就要扭头过来了，那一刻，江琬脑海里一片空白，濒临崩溃。
　　下一秒，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结果意外地靠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晨央在徐若琰就要被亲到的前一秒抬手捂住了江琬的眼睛，把她虚圈在怀里，轻扶她转过身去，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别怕”，带她往回走。
　　江琬的眼睫毛在微微抖动，上面挂着的“水汽”轻易打湿了晨央的手掌。
　　徐若琰扭头过来时，江琬的背景已经被喧嚣的人群所淹没。他收回手臂抱在胸前，很是无奈，居高临下地问道：“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