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城》伍拾一

8、伟大与渺小之间（二）

　　听到这，余玄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仍然不明白威尔逊找自己来的目的。

　　威尔逊接着说：\"所以，我们必须考虑自救。首先，我们需要加大超算芯片和人工智能等方面的研究。好在火星移民中有不少各个行业的精英，其中不乏这些方面的专家，所以这方面的问题不大。还有，就是继续开展火星矿产资源的开采和冶炼方面的研究。目前，铁、铝等常用金属的开采和冶炼技术都已经比较成熟。最为迫切的任务，还是要找到铀矿。在八年的过渡期内，如果我们还不能自己生产核燃料，又找不到可以替代核电的能源，就只有等死了。\"

　　\"我只懂得基因和生物工程，也帮不上您。不过我带来的人中有一个人的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他倒是可以帮到您。\"

　　\"yu，我倒是认为，你是最有可能帮助火星世界度过难关的人。\"

　　\"我？\"

　　\"是的，yu，所有计划中的事情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尤其是铀矿的勘探，具有相当大的不确定性。我们甚至完全不知道在火星上究竟有没有可供开采的铀矿；即使有，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这里的环境和地球大不相同，就算是找到了铀矿，开采和生产核燃料的技术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攻克。想要在八年内完成勘探和开采并生产出可供使用的核燃料是根本指望不上的。\"

　　威尔逊的分析合情合理。余玄听得频频点头，但是，他的表情告诉威尔逊：您说着的这些我都赞同，但是这些事情我也解决不了呀！

　　威尔逊继续说：\"我们知道，您来这里之前，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总裁，同时，也是生化方面的专家。根据我们得到的信息，玄科技早已经突破了细胞分裂的海弗里克极限，使人体细胞分裂不再有次数上的限制；也解决了突破极限后的细胞异常增殖问题。关于人体细胞自主更新的其他难题也都被贵公司一一攻克。贵公司有一个叫SNMN的研究项目，目标是生产出一种药物，大幅度延缓人的衰老、延长人的寿命，并且已经在人类的离体细胞上进行了试验，结果令人满意。\"

　　余玄脸色微变。这些信息属于商业机密，怎么连火星都知道了呢？

　　\"请原谅，我们一直对这一类技术很有兴趣，曾经有意收集这方面的资料。您公司里的一名研究人员同我在地球上的一位朋友私人关系不错，他们经常通过网络探讨一些问题。当然，您也不必责怪您的下属不懂得保密。他们之间的交流仅限于研究工作的大致进展，不涉及任何技术层面的内容。现在，我们需要您立即着手继续您的研究，尽快把它弄出来。\"

　　\"这倒是可以，可这跟能源有什么关系？\"

　　\"我们的计划是用您的产品同地球方面进行交换，从而得到我们所急需的核燃料和其它产品。\"

　　\"这……能行？\"

　　\"许久以来，人类一直都在追求永生。从帝王将相到布衣平民，谁不想活得久一点呢？两千多年前，你们中国的第一个皇帝不是已经在千方百计地寻找这种东西吗。我想您的产品一定是地球上的精英贵胄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所以，只要您能把它制造出来，就一定能行！\"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还有，这里的研究条件不知道怎么样。\"

　　\"能不能来得及，也要做。yu，我相信你能行。至于研究条件，你不必担心。在火星城，除了基本生活保障物资的生产之外，科研是头等大事。所以，这里的研究条件虽然不能完全同地球相比，但是让您的研究继续下去是不成问题的。我希望您能够尽快进入工作状态，最好在下一次补给星舰到达前的3到4个月时作出成药，并且生产出一批。\"

　　\"就是说，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

　　\"这的确很困难。但是，时间不等人啊！我会专门安排人配合您工作，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一下就行，也可以直接来这里找我。现在，你的研究就是整个火星城最最重要的事情。\"

　　威尔逊叫来金发美女，说：\"Grace小姐是我的助手。Grace，从现在起，由余先生全面负责生化实验中心的工作。今后一段时间，除了其它日常事务之外，你的主要任务就是为余先生的研究提供全力支持，有什么困难要立即向我汇报。\"

　　\"好的，威尔逊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想现在就带余先生去实验中心。

　　\"去吧，yu，祝我们好运。\"

　　生化实验中心就在0号天井边上，与威尔逊所在的行政中心隔着天井相望。

　　二十多年间，来到火星的人都是在提出自愿申请后又经过筛选出来的。其中，各个领域的高尖人才不在少数。要想在完全陌生的异星环境里生存下去，科研条件跟不上，就无法迅速解决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因此，火星城建有先进的各学科实验中心。生化实验中心只是其中一个。

　　简单看过生化实验中心的环境之后，余玄向Grace提出让李星楠作为自己的助手一同工作。李星楠也是生化专家，又是玄科技SNMN项目的负责人，这个请求合情合理，Grace当然同意。

　　安旭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人工智能，被安排到人工智能与计算机研究中心工作。

　　其实，在火星移民申请阶段，所有候选人的资料就已经被传送到火星了，能够来这里的人都是火星方面根据需要筛选出来的。所以，每个人都被根据各自的特长安排到适合的岗位；如果因为特殊需要被调整到其它岗位，则会事先对其进行培训，之后才开始工作。每一类工作岗位都有各自的居住区，大多距离工作场所不远。所以，安旭的居住地在人工智能与计算机研究中心附近，而余玄和李星楠等人的居住地则临近在生化实验中心。

　　余玄和李星楠来火星时都带着之前的研究资料，所以他们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

　　威尔逊所言不虚。火星生化实验中心的硬件条件与玄科技在地球上的实验室相比，虽然有所不同，却也十分完备，甚至连小白鼠、大白兔等动物都不缺，这完全超出余玄的预料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想要什么就能弄来什么。

　　李星楠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头儿，这里没有可供下一阶段试验用的活体，怎么办？\"她跟余玄说事的时候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头儿\"。

　　余玄已经想到这一点了，之所以没说，是在考虑如何解决。现在，见李星楠问他，只好说：\"我去找威尔逊，让他来解决。\"

　　\"吃完饭再去吧，我已经把饭打回来了。\"

　　\"现在去正是时候，人少，好说话。\"余玄拿起自己那份饭，往行政中心走。他认为这件事是Grace无法办到的，所以直接来找威尔逊。

　　不出所料，余玄进来时，威尔逊正在脱掉外衣，一副刚刚回来的样子。Grace讲过，火星城负责公共事务的人都是兼职，在没有事情需要处理的时候也是要回到各自的专业岗位上工作的。威尔逊也是如此。他见余玄进来，热情地招呼：\"哦，yu，你来得太好了。我本想吃完了饭去找你的，这下省事了。\"

　　\"您是想问那个项目的进展情况吗？\"余玄把餐盒放在桌子上，坐到威尔逊对面。

　　\"那是一定的。不过，我们先吃饭。我这里有好东西呢！\"威尔逊从桌子后面拿出一个小金属容器，说：\"来，这是上次改善伙食的时候，我省下来的，我们一人一半。\"说着，他把容器打开，先给余玄倒了一些，剩下的撒到自己的餐盘里。

　　被撒到食物上的东西是一种调味料。火星上的食物应该用\"单一\"而不是\"单调\"来形容。那些人造淀粉和人造蛋白质做成的固体，除了咸味之外，没有任何味道。常年累月如此，如果不是因为饥饿，没有人会对吃东西感兴趣。每周，大家都会有一次改善伙食的机会，那也只是在食物里加上一些调味品。这些调味品相当金贵。在火星城里，只有天井周围才有植物培植区，那点有限的范围内全部被用来种植可以用作调味品的植物，产量实在有限。

　　余玄说：\"还是先说事。我的项目进展倒是顺利，不过……\"

　　\"不过什么？\"威尔逊稍显紧张，生怕余玄会提出什么无法满足的条件。

　　\"药物动力学试验，我们在来火星之前做了不少，但是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完成，还达不到进入人体试验的阶段。可是，这里缺乏地球上试验用的动物活体，无法继续下去。\"

　　威尔逊看着余玄，似乎没有听懂。

　　余玄继续说：\"药物在白鼠、兔子等动物身上的试验都很成功，在人类的离体细胞中也很有效。但是，其作用在人类活体上的效果究竟如何，还缺乏足够的数据。另外，药物的副作用和耐受性也需要测试。按照计划，我们还应该在灵长类动物，比如猴子或者猩猩身上进行活体试验以验证药物对人体的确切作用，尤其是安全性。\"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

　　\"从生物学上角度说，灵长类和人类的亲缘关系最为接近，他们对药物的反应也更跟接近人类。\"

　　\"不是已经进行过人类离体细胞试验了吗？\"

　　\"离体细胞试验只是验证了药物对于细胞衰老的延缓作用。而生命体是一个由多种细胞组织构成的复杂系统，要想验证药物对于整个系统是否安全，就必须进行活体试验。而直接用人类的活体进行试验涉及到严重的伦理问题，是极其不人道的。所以，在进入临床试验之前，我们设计了灵长类的活体试验，以取得可靠的数据。\"

　　威尔逊叹了口气，面露难色：\"我听懂了。可是，灵长类动物的体型都比较大，我们这里还没有条件繁育。有可以替代的方法吗？\"

　　余玄摇了摇头。

　　威尔逊想了半天，才试探着说：\"如果跳过这一步，试验的下一步是……\"

　　余玄愣了一下，说：\"这没有捷径可以走，直接进入人体临床试验是有很大风险的。您知道，在药物临床试验中，伦理高于科学。如果跳过这一环节直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试验，是不被接受的。\"

　　威尔逊再次考虑了许久，才艰难地说：\"yu，我相信你说的话都是真的。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说我们所做的一切关乎整个火星社会的生死存亡恐怕一点也不为过。我看干脆进行下一步。\"

　　余玄一动不动地盯着威尔逊。

　　\"对，直接进入你所说的临床阶段吧。\"威尔逊似乎下定决心。

　　余玄这才相信，威尔逊是要来真的。

　　\"那，我们要先搞一个临床试验的方案。总得有个计划才好，万一出了事情就不好了。\"

　　\"好吧，不过要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