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城》伍拾一

31、薇拉（四）

　　许久以来，太阳系的第九大行星一直只是个猜想。曾经有一部分天文学家坚信它的存在，但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安旭的业余爱好是天文。他经过多年的研究，原本已经预测了一个可能的轨道，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观测到这颗行星。超线程计划开始运转之后，第二线程中的一群天文学家也预测了一个可能的轨道，数据特征与安旭的计算完全吻合。天文中心的一帮人认为这颗行星有极大可能确实存在。预测中的第九行星的质量约为地球的4.5倍，公转周期大约为7900年，轨道半径55个天文单位。由于这颗行星距离太阳过于遥远，火星上现有的观测设备根本无法直接观测到它。

　　正巧，火星城需要发射一部探测器，对新型离子推进器的性能进行验证。于是，结合这一任务，天文中心将新视野号发射到预测中的第九行星位置。如果能够证实这颗行星确实存在，将是一件振奋人心的事情。

　　由于这个轨道是由安旭首先预测的，因此安旭拥有这颗行星的命名权。于是，安旭将它命名为"神王星"。经过数月飞行，新型推进器的各项数据已经采集完毕。现在，新视野号已经到达预测中的"神王星"位置。若它真的存在，探测器上的搭载高灵敏度望远镜应该能够观测到它。如果条件允许，新视野号将在这颗行星上着陆，对其实施进一步探测。

　　余弦与薇拉先后进入联机室，开始联线。很快，他们的眼前逐渐现出无尽的黑暗。在太空中，可以目视的参照物都很远，探测器相对位置的改变看起来十分不明显，根本感觉不出它在动，只有查阅数据才会知道，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驰。

　　"不是说已经接近'神王星'了吗，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呢？"

　　"数据显示，我们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天体。"

　　"在哪里？"

　　"你转一下角度试试。"

　　薇拉通过AI转动视讯接收器。一个巨大的弧形轮廓从视野右侧闪出，显现出极暗淡的黑红色，如果不是它遮住了背景上散布着的星光，几乎看不出来。

　　"基地基地，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神王星'吗？"

　　"收到回传信息，正在分析。有情况可以临机处置。"

　　"还是由你们来操作，执行预置任务吧。我们只是搭便车过来旅游的。"

　　"好吧。"

　　结束与火星的通话，余玄对薇拉说："这里距离火星这么远，我们居然感觉不到明显的通讯延迟，这也是用了你的发明吧？"

　　"嗯，应该是最新型号，36000倍速。"

　　"36000倍速？"

　　"对。就是说，通讯时使用的是速度为36000倍光速的快子。上一次我们在小行星上测试，用的是2083倍光速的快子，那是当时我们发现并能够控制的最快的快子了。"

　　"2000到36000，升级换代这么快？"

　　"这算什么！现在，我们已经开始制造500万倍速的快子收发器了。

　　"发展得也太快了！"

　　"你这个首席科学家连火星科技的最新进展都不了解，可有点不称职啊！"

　　"我这一天八百样事情等着处理，连生化中心的事都顾不过来，别说你们那了。再说你们那也不归我管，我就知道进展得很快，可没想到这么快。"

　　"这不奇怪，不少划时代技术在刚刚出现的时候，都会经历一个快速发展阶段。在超光速区，快子同光一样，具有显著的波动性；不同的是，它的波长是一个定值，在数值上等于快子的传播速度与频率的比值，这与亚光速区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的目标就是想办法寻找和利用更高频率的快子，从而得到更高的通讯倍速。"

　　"这……"余玄不是搞物理的，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细说了，你也听不懂。哎呀，这颗星球距离太阳这么远，怎么热辐射值还这么高？"

　　"不清楚。咦，那是什么东西？"

　　"哪里？"

　　"右前方。"

　　视讯传感器显示在余玄脑海中的是一个带有暗淡金属光泽的巨型子弹头状物体，上面隐约附带着一些不规则的附属物。

　　探测器人工智能的分析数据一闪而过，最终得出结论：这居然是一个人造物体！

　　余玄是首席科学家，掌管着火星几乎所有的科研机构。在他的印象里，除了"新视野号"之外，天文中心从未向这么远的地方发射过任何航天器。

　　难道是地球上的人类将它发射到这里的？他想。看来地球人已经比火星早一步发现了这颗星球，不知道安旭得到这个消息会不会感到沮丧。

　　正想着，余玄的脑海中忽然收到AI传来的警告：探测器右后方出现一个很强的β辐射源。余玄心念一闪，想着要不要指令探测器调整一下姿态，以便看一下那个物体。

　　忽然，"当啷"一声，金属相碰的声音通过探测器的外壳传进来。剧烈的震动过后，余玄从视讯器里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巨大轮廓的一部分；从那上面伸出的两条机械臂一样的东西，其末端的几根粗"手指"正弯拢在一起，形成一个大笼子，把新视野号困在其中。

　　AI传来的信息显示，尽管姿态控制发动机已经启动，但是探测器仍在不受控制地移动。数据显示：新视野号的高度正在不断降低。它随着那个巨大的神秘物体，向神王星表面坠去。

　　慌乱过后，余玄发现，那个神秘的大家伙带着探测器似乎飞得很平稳，并非处于加速下落状态。

　　"糟了，我们可能被劫持了！"

　　"被谁？"

　　"不知道！"

　　此时，他们似乎已经进入神王星大气层，传感器显示外面的大气成分以甲烷为主。随着高度不断下降，外界环境温度越来越高，并且富含水分子；在快要接近地面时，外界温度居然达到了299.5开尔文，同时伴有更强的β辐射。这时，声讯传感器传来杂乱的"啁啾"声，吵得人脑仁疼。余玄只好让AI将声音关掉。

　　从探测器的高度开始下降时起，AI的紧急报告就一直在闪着：异常情况！执行预置程序无效，等待天文中心指令！

　　正常情况下，天文中心是有人值守的。快子通讯几乎没有延迟，天文中心应该很快有反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却没有发来任何指令。

　　难道是他们过于慌乱，不知道如何处理？或者是通讯不畅？余玄想。可是，他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与薇拉还能通过天文中心的脑机实现正常交流，说明快子通讯正常。可是，天文中心为什么对新视野号的呼叫没有任何回应呢？

　　薇拉指令AI通过备用的电磁波通讯器再次发出呼叫信息。由于通讯延迟，他们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我们要接管控制吗？"薇拉问。

　　"接管可以，但现在情况不明，先不要释放机甲。"余玄刚说完，探测器已经被移入一个密闭的方形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了。

　　"我看，我们应该中断连接，回去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天文中心。反正，快子信道通讯正常，我们随时可以回来。"

　　"也只好这样了。"

　　余玄正想指令AI启动熔断功能，眼前忽然一黑。一阵短暂的晕眩过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脑机联线舱的盖子正在打开--联线已经被人为中断。

　　四个陌生人正分站在联线舱的两侧，端着冲锋枪样的武器装置指着自己。余玄认得，那是火星防务中心研制的低功率粒子束武器。这玩意体积较小巧，携带方便，若在二十米以内击中目标，可以导致对方肌肉僵直从而失去行动能力，但对机器人效果有限。

　　一个人挥动手里的武器，命令余玄："慢慢坐起来，不准乱动。"

　　这是怎么回事？余玄懵了。他坐起身，向旁边扫了一眼，见薇拉也像自己一样，被四个人用武器逼住，正在起身。

　　"你们--在演习吗？"余玄试着问。

　　"少啰嗦，下来！"

　　几个人将余玄铐住，带到一间屋子的门外。

　　此时，薇拉已经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了。

　　门被打开，有人从背后使劲推了余玄一把。他一个趔趄，栽进屋子，听见背后"砰"地一下，又"咔嚓"一声--房门被从外面锁住了。

　　进到屋内，余玄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那个人正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

　　"Yu，你来啦！"威尔逊的声音同他的眼神一样无奈。

　　"怎么回事，这是？"

　　"维兰德领着一帮人，发起了暴动。"

　　"真的发生了暴动？"

　　"我虽然有所防备，把他调离防务中心，但是毕竟心软了，没想到他真的会这样做，行动又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