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君成双临天下》冥鸦吖

40、火烧姜家集事件反转

　　宗城府衙内，随着杨妙贞与姜婉等人的到来，原本那股萦绕在众人心头的紧迫，总算是得到了些许弥释。
　　“禀报两位君上，这是今晨从城下射来的书信。”
　　守将庞哲恭敬地奉上信函：“想到两位君上可能会赶来，末将便没有派遣探马传送定州城。”
　　这位庞将军曾在王伏宝麾下任百夫长，为人敦肃严谨，杨妙贞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她接过信函交给姜婉，颔首的动作表示她对庞哲的处置措施没有异议。
　　“阿贞，果然被你说中了，罗艺真的是冲着小焕儿来的。”
　　从定州城出发前，姜婉就听杨妙贞说起十八骑此番兵压宗城外的举动有些怪异。
　　毕竟从以往的战例分析不难看出，燕云十八骑的长处在于野战，即便他们有能力攻下宗城，可没有后备军力支援，单凭这十八个人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城池的。
　　综上所述，杨妙贞罗艺此番前来大概率并非是为了同大夏开战，很可能是抱着什么其他目的，环顾左右，如今大夏国内唯一能和罗艺扯上关系的，怕是只有刚投效来的姜焕了。
　　“既然是冲着焕儿来的，那肯定和姜家集事件脱不了关系。”
　　尽管书信上内容不多，但从罗艺的措辞语气不难看出是带着问责之意的，可火烧姜家集不是如果罗艺的授意，罗成怎么敢如此行事，既然是这样，罗艺又凭什么义正辞严问大夏来要人。
　　难道是担心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败露后，会损伤他北平王的威名，所以抢先在世人面前恶人先告状？又或者是火烧姜家集事件背后真的存在什么其他不为人知隐情？
　　“算了，阿贞，别伤脑筋了。”
　　指腹轻轻地抚平那弯黛眉，看着爱人眸中隐现的疲惫，姜婉心疼极了，想着原本这段时间处理政务军务，杨妙贞就够辛苦的了，这老罗艺居然还来找事。
　　想到这里，姜婉心里暗暗发了狠：老罗艺你等着吧，待会儿见了面，本君正好跟你老帐新帐一起算！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飞花，片片鹅毛，这场雪来的又急又凶，转瞬间，四野便被一片苍茫盖了个严严实实。
　　“主公，这么大的雪，那两位大夏女君今夜应该是不会来了，您要不要早些休息？”
　　火炉熊熊燃烧着，烘得暖暖的，比起外面梨花乱舞的场景，帐内俨然另一个世界。
　　面对部下的关切，罗艺只是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眼神始终落在手上那已经褪色的平安扣上，不错一瞬。
　　“桂枝，是我对不起你啊……”
　　紧攥着平安扣的手抵在额前，止不住的颤动着，随着喑哑的哽咽，一抹温热在罗艺掌心处蔓延开“你放心，我一定会手刃那个孽障给你报仇！”
　　重拳落下，身前的桌案登时四分五裂地散落开，飞溅的木屑蹦入炉火中，火苗随即又蹿高了数寸，与此同时，帐外陡然响起了喧闹的打斗声。
　　“有敌袭，保护主公！”
　　“罗艺老贼，还我父亲、祖母命来！”
　　听闻姜焕的怒吼，罗艺擎枪的臂膀当即一滞，什么意思？成儿不是说，是姜焕因为不忿他得到了整部枪谱，才怒而戕害至亲的么？为何那孽障口口声声却要老夫偿命？
　　“孽障东西，你耍的好心机！”
　　此时的罗艺已经完全被仇恨吞噬了理智，一门心思只把姜焕当成了凶手，他舞动长枪跃出帐篷，枪刃破开风雪，重重的劈在姜焕身前的长枪上。
　　“老贼，你终于露面了！”
　　姜焕双手擎枪退出数步，看着面前气场冷峻的老将军，眼中喷薄出了万丈怒火：“姑姑，老贼就在面前，你且不要插手，看侄儿如何擒他！”
　　姑姑，怎么，难道老夫还有个女儿不成？可是看年纪似乎不太像啊？
　　顺着姜焕叫喊的方向看去，罗艺看到一名身着赤甲的女将抖开长枪，身法灵动飘逸，枪势凌厉迅疾，堪堪十余回合便将阻路的燕云骑尽数击倒。
　　好个妖孽的女子！如此场面看的罗艺心中一惊，想起先前白、张二人对他说起，姜桂芝曾收养过窦建德的女儿，罗艺立刻便知晓了姜婉的身份。
　　另一边，姜婉取出绢帕爱惜的擦拭着墨羽梨花枪，言语间满是讥讽之意思。
　　“燕云十八骑，不过如此嘛！哎，阿贞你休息一下，注意不要太辛苦哦。”
　　嘴上虽然挖苦着，可姜婉心里却明白，以自己目前的武艺，这几名燕云骑还能同自己斗上这么多回合，也足以称得上一流高手了。
　　转身看向杨妙贞，好嘛，这冰木头脚边人都躺下一片了，若不是想着让杨馥羽练习身手，只怕那仅剩的最后一人也已经被杨妙贞打趴下了。
　　燕云十八骑，名震天下的恐怖队伍，转瞬间便让两个女子放倒了十七个，罗艺看的心中讶然不已。
　　“阿贞？莫非是杨妙贞，看起来这两个女子就是大夏女君了，不愧是力敌天宝将军的高手，这一回是老夫大意了！”
　　侧身躲开姜焕刺来的长枪，眼下形势险恶，罗艺也不敢太过分神，只能先全力应战姜焕，反正他想好了，就算走不脱，今日也要拼着和这孽障同归于尽！
　　且不提罗艺和姜焕如何发狠的缠斗，单说杨馥羽那边，她独自对战一名燕云骑，为了防止她受伤，杨妙贞还提前下了这名燕云骑的弯刀，可奈何双方差距太大，斗了大约二十个回合后，杨馥羽便开始逐渐处于下风了。
　　嘭！
　　最后一次手臂相撞，杨馥羽捂着胳膊被镇退出数步，这面团似的小丫头疼得原地跳着脚：“哎呀，师父他耍赖，他在胳膊里塞铁板，好疼啊！”
　　杨妙贞一直默默关注着战局，瞧见徒弟落败当即挺身而上，那看似柔若无骨的手，只拍了一掌下去，直接把体格比自己健硕出数倍的燕云骑，拍翻在了地上。
　　“不是他在胳膊里塞了铁板，是你的胳膊太软了。”
　　俯下身手刚碰到那名燕云骑的胳膊，那边的小醋坛子随即便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姜婉一把攥住杨妙贞的手腕把对方拉了起来。
　　看着爱人占有欲满满的眼神，杨妙贞露出无奈的表情，随即正色看向杨馥羽道：“明天起，每天多举石臼五百次。”
　　“啊……好吧。”
　　杨馥羽活动了下酸痛的手臂，看了看那名燕云骑，再低头看看自己，素来要强的她在心里暗暗决定：多举一千次！争取以后像师父那样，一巴掌就可以拍翻他们。
　　另一边，罗艺与姜焕已经拼斗了百余回合，越打下去，罗艺越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因为姜焕使得枪法都是他没有见过的。
　　世人皆知罗家枪闻名于天下，可鲜有人知道，罗家枪其实是脱胎姜家枪，而且比起正宗的108路姜家枪，少了36路。
　　而如今姜焕所施展的，正是这余下的36枪法，这样问题就来了。
　　按罗成的说法，姜焕是因为没有学到这36路枪法才怒而施暴，可眼下姜焕把枪法施展炉火纯青，这功力一看就知道绝非是仓促间练就的，如此一来，这不就与罗成的说法矛盾了么？
　　锋刃交错间，两支枪的枪樱纠缠到了一处，插曲陡生，双方各自凌厉的攻势也瞬间迟滞，罗艺反手握住枪身，此时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神，已然不似先前那般狂暴了：“孽障，你这枪法是从何学来？”
　　“姜家枪传姜家人，老贼，不觉得你的问题太荒谬了吗？”
　　手腕翻转，带动枪身发出剧烈地颤动，姜焕怒喝一声挣断枪樱，反手一枪逼退罗艺，正欲抢身攻上时，面前的人却突然抬手制止道：“且慢！”
　　姜焕此刻满心只有复仇，哪里听得进去罗艺半分话，长枪闪动着寒光就往罗艺胸前扎去，幸亏杨妙贞及时赶到，抬手拂开了姜焕的长枪：“焕儿先别冲动，且听听北平王有何话讲。”
　　有杨妙贞在侧，姜焕自然不敢再贸然动手，察觉这一点，罗艺也就收了枪，放心大胆的问姜焕道：“孽障，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嫉恨你祖母把余下36路枪法传给成儿，才一怒之下戕害你父亲、祖母，火烧姜家集！”
　　此时姜婉刚刚走过来，听见罗艺的话，险些被气笑了，不等姜焕开口便抢先回怼道：“好一出恶人先告状的戏码，北平王今日可真是让本君大开眼界了。”
　　早就听闻，大夏国女君成双，杨妙贞，姜婉感情甚笃远胜寻常女子闺中情谊，如今看着面前两女子并肩而立，对视间眼中柔情婉转的场面，足见此传闻不假。
　　“孩子，你切莫被这孽障蒙蔽了。”
　　先前听姜焕叫姜婉姑姑，罗艺便先入为主的把姜婉当成了姜桂芝的女儿，在爱屋及乌的心理作用下，罗艺对姜婉的态度也温和了下来，当下便把自己从张公瑾，白显道两人那里听来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对姜婉说了出来。
　　哪成想姜婉听过罗艺叙述后，非但态度没有丝毫缓和，俏脸上寒意却愈发明显：“北平王，明明是你们父子俩薄情寡恩，害死我义母，义兄，如今居然大言不惭反污指我侄儿戕害至亲，真真是岂有此理！”
　　姜婉因为杨妙贞的缘故，本就憋着一口气想暴揍罗艺一顿，眼下见罗艺毫无愧悔之意，更是怒从中来，粉拳攥紧作势便要上前开打，而此时，杨妙贞却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拉住爱人的手腕，杨妙贞先是开口安抚住姜婉，随后转身看向罗艺道：“看样子，我们双方对彼此，似乎都有些疑问，既然如此，不妨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篝火上，翻转的羊腿正在滋滋冒着油，整个帐篷里都飘满了肉香味。
　　杨馥羽蹲篝火旁自来熟地跟那名负责烤羊腿的燕云骑聊着天，完全看不出不久之前还同对方大打出手的样子。
　　“哇，好香的羊腿……”
　　杨馥羽眨着眼睛，眼看着脸都快贴到烤羊腿上了，却被突然传来的碗碟碎裂声吓了一个激灵，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了罗艺的吼声：“不可能，这个逆子绝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刚刚，罗艺与姜焕把各自的说辞当面对证，结果罗艺心里是越说越没底，直到杨妙贞推断说双方很可能都被罗成给骗了，他这才暴怒之下摔碎了手边碗碟，以此掩盖内心的惶然。
　　可是杨妙贞与姜婉何其聪明，罗艺越是表现的反应强烈，她们便越能断定罗艺内心的起伏，姜婉更是借着穿越者的buff，往罗艺心窝里深深地补上了一刀。
　　“有什么不可能，据我所知，麒麟山一战，罗成对自己义父——双枪大将丁彦平尚且下得去毒手，面对素未谋面的异母兄长又岂会留情？”
　　说到这里，姜婉语气顿了顿，随之而来的话语更是叫罗艺痛彻心扉：“何况，王妃尚在北平，若是我义母当真被接回了王府，那王妃又当如何自处啊？”
　　话音未落，罗艺面上已是血色尽消，是了，那逆子最是孝顺他的母妃，如果他知道了桂枝和松儿的存在，就算是出于替他母妃考虑，这逆子恐怕也绝不会善待了桂枝一家人。
　　这个理由，恐怕比什么嫉妒传枪法不得，要更有说服力吧。
　　“都是老夫的错啊，都是老夫的错啊！”
　　察觉到这一点，罗艺颓然垂下了脑袋，空洞的眼神中早已没了光亮，看他这副泫然欲泣，喃喃自语的模样，杨妙贞和姜婉知道，这位老将军已经被她们说服了。
　　“焕儿，见过你祖父。”
　　只一瞬间，罗艺仿佛苍老了十余岁，身形也佝偻了下来，见此情形，杨妙贞心里未免有些不忍，既然火烧姜家集与罗艺无关，那么这祖孙俩，也就没必要再跟仇人似的拔刀相向了。
　　“小焕儿，听话，不然我揍你啊！”
　　见姜焕对杨妙贞的话毫无反应，姜婉立刻站了起来，做出要踹对方的姿势，对于杨妙贞的话姜焕可能还有几分抗拒，可小姑姑开了口，姜焕却不敢不执行。
　　“孙儿………见过祖父。”
　　显然，姜焕还在记恨罗艺辜负了姜桂芝，让姜松至死也没见过生父一眼的事情，语气里的不情愿都快溢出来。
　　“哎，好孩子，是祖父错怪你了！”
　　姜焕的一席话，让罗艺老泪纵横，透过面前相貌俊逸的少年，罗艺看到了几十年来姜桂芝对姜松父子倾注的心血，她没有因为自己负了她便迁怒于子孙辈，反而在她的精心教导下，让他们都成长为了栋梁之才。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的女子，我罗艺怎能配得上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