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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铜锣烧,姜浩南 ...

  •   论气质,杨妙贞与苏定方倒是颇为相似。
      两人皆是那种清冷孤傲的性子,只不过前者疏离高贵,似云巅之皑皑白雪,触不可及,旁人钦慕多于敬畏;而后者却是凉薄狠戾,如夜幕下的嗜血苍狼,骇然远胜清倨。
      冰冷的目光隔空相接,杨妙贞唇畔微颦,萦绕掌心幽紫色纹络瞬间炽盛,倏尔,劲风骤起,炫目的紫色光芒疾驰而去,近乎窒息的威压感瞬间包裹住了苏定方全身。
      幽幽紫光中,黑色雾沼自腰际处缓缓释放,似藤蔓般迅速蔓延至苏定方全身,结成坚实的护躯屏障,恍惚间,杨妙贞的念力探知到一抹冰凉,随即自身蕴积累的功力似乎受到外力牵引一般,隐隐呈现出离体的趋势。
      “原来如此…。”
      与姜婉交换过眼神,杨妙贞收了压制,看着已是大汗淋漓的苏定方,她点着头若有所思的问道:“听说甄翟儿和宋金玉的尸身血肉枯竭,就如同被吸干了一般,想来就是你这诡异功法所致了。”
      “禀报两位将军,正是如此,末将修炼的功法名叫黑级浮屠,是我苏家不外传的秘技。”
      苏定方调息半晌方才抚平周身筋络的蚀骨之痛,抬头望向主位上的两人,徐徐开口将这功法秘辛娓娓道来。
      苏定方所练的黑级浮屠共分九层,每修炼一层时,须有高手的内力灌输加持作为命引,方可顺利突破,若无命引相助,非但无法顺利突破,先前修炼的内力也会随穴道散尽,让周身筋络徒受蚀骨之痛。
      “此番在介休,末将吸了甄翟儿,宋金刚两人的功力方才勉强修炼至第一层,稍有进境。”
      “那你岂不是可以好好保护小馥羽了?”
      姜婉的突然出声让苏定方神思一滞,声音也开始略微慌乱起来:“末将只是为了替两位将军征战沙场。”
      “口是心非,好啦,辛苦一夜,快去休息吧。”
      “诺。”
      苏定方抱拳躬身一礼,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杨妙贞和姜婉,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些为难:“窦公他……”
      其实初见苏定方时,姜婉便从他随身携带的那枚魑虎令牌察觉到,窦建德大概已经身死魂消了,毕竟这纯金打造的魑虎令牌在乐寿军中只有两枚,一枚在窦建德手上,而另一枚…
      姜婉抬手轻抚着腰间的魑虎令牌,尽管对于这位便宜老爸接触不多,但她却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对方的宠爱,在没有杨妙贞的那段日子里,窦建德给予的父爱,是姜婉心中唯一的慰藉。
      “我知道,作为女儿,我很感谢你让他入土为安。”
      “末将告退。”
      洛阳,上阳宫中,隋炀帝杨广将奏折丢在地上,露出轻嘲的表情。
      “宇文丞相,定州王来向朕求援了,你说朕允是不允啊?”
      宇文化及轻抚胡须,言语间尽是嘲讽的笑意:“启奏陛下,定州王勇冠三军,部下更有精兵十余万,无需朝廷费心,想来他一人便可解决定州的动乱。”
      杨广点点头,对于宇文化及的回复颇为满意,遂抬手示意黄门侍郎按宇文化及所说原话一字不落的传旨回复魏刀儿。
      “另外,传旨杨义臣,命他时刻注意河北动向,择机收复失地,铲除反贼。”
      “陛下圣明。”
      宇文化及拍了一通彩虹屁,随即又提到了宇文成龙在瓦岗的战事,递上了报捷的奏折:“启奏陛下,犬子宇文成龙,得陛下龙威庇佑,于瓦岗连胜十三阵,打的反贼闭门不出,高挂免战牌啊。”
      “好,没想到宇文家又出了位少年英雄,宇文丞相教子有方啊,来人,传旨,重赏宇文成龙及麾下征讨大军。”
      自杨玄感死后,天下反贼中以瓦岗寨声势最为浩大,如今宇文成龙出征瓦岗一月有余,又捷报连连,想来平定瓦岗寨只在朝夕间,灭掉瓦岗,其他反贼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想到这里,杨广随即圣心大悦,觉得形势一片大好的他,随即又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宇文丞相,李渊的晋阳宫修的如何了,对于这位外放的忠臣,朕可是一直尤为关心啊!”
      “陛下关爱臣子实在是我等福分啊,说来也巧,今晨刚好接到李渊奏折,说晋阳宫已如期完成,随时可以侍奉陛下圣驾。”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宇文化及和杨广设下的阳谋,无论他李渊把晋阳宫建成与否,那都是死路一条,只不过没想到他李渊居然真的按期完工,这倒是让宇文化及颇为惊奇,难道这位以忠厚耿直闻名的唐国公,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去太原同李渊找找乐子,然后沿大运河南下,巡幸江都!”
      “臣等遵旨。”
      隋大业九年十一月,隋炀帝杨广自东都洛阳出发前往太原巡牧。
      同一时间,河北大地烽烟再起,张金称、孙安祖、高士达三王联军攻入定州,与魏刀儿回援主力在翟城一带陷入了鏖战,流离失所的百姓蜂拥般流入了定州境内最后一处安逸之所——邢邑。
      “今天又有数千难民入城,东屯的粮食已经消耗近半了,贞娘,姜少主,不能再这么坐吃山空了。”
      太守府中,杨玄奖看着手里账册,眉宇间浮现出了忧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看着那一排排消减的数字,他心里疼得直哆嗦。
      当内部矛盾趋于激化时,那么则必须要通过战争的方式将矛盾进行外部迁移,何况修整半月,兵精粮足,困居邢邑毫无意义,也该是时候攻城掠地一番了。
      围绕在沙盘前,杨妙贞手指着各处城池的标注,逐一下达起了进军计划。
      “如今三王联军在翟城同魏刀儿鏖战,无暇西顾,故而我与婉婉商议后决定,两路齐出,一举攻占定州西境三郡。”
      按计划,以苏定方为主将,王伏宝为先锋率三千人向北进攻固城;另外以杨玄奖为主将,焦芳为副将,梁师泰为先锋率三千人向东进攻连台,两位女主角与一众女将则率领剩下的五百人留守邢邑,防止意外发生。
      军令一出,自是引得旌旗猎猎,战鼓隆隆,城头上,杨馥羽跳着脚和苏定方挥手告别,直到长长的行军队列消失在视野中。
      “小馥羽,刚刚你和苏将军偷偷说了什么悄悄话啊?”
      姜婉牵着杨妙贞的手,目光好奇的打量着小馥羽,兴致冲冲地想八卦一下杨馥羽对苏定方的感觉,岂料得到的回应却让她大失所望。
      “也没什么,我告诉小方子,好好打仗别给师父丢脸,也别给我丢脸。”
      得了,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看起来咱们这位苏将军是单相思啊,可这暗恋往往十有八九都是失败的哦。
      想到这里,姜婉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对冰木头一见钟情后,就立刻作出没脸没皮的贴上去,死缠烂打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
      “给你丢脸?”
      杨馥羽点点头,向着师父师娘挺起了日渐丰韵的胸脯:“师娘说了那是我小弟,我罩着的人打输了,当然丢我的脸啊!”
      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度,杨妙贞看向姜婉的目光中闪动着无可奈何:“你呀,以后别教馥羽些乱七八糟的,还小弟,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忘了阿贞,我可是铜锣烧姜浩南!”
      说着,姜婉闪动腰身,抬手给杨妙贞来了个壁咚,手指勾起对方下巴,故意做出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靓女,唔候中意嘞啊!”
      记得当初,杨妙贞带着姜婉去郊游,有个男生调戏杨妙贞惹怒了醋坛子,大庭广众之下,姜婉叼着铜锣烧追着那个男生跑了几百米,从此铜锣烧姜浩南的称号也就叫开了。
      “馥羽,以后多跟师父学,记住了么。”
      抬手刮了下姜婉的鼻尖,杨妙贞低声嘱咐了杨馥羽几句,随即便带着两人一起下了城墙打算去看看女军那边的情况。
      是的,女军,杨妙贞与姜婉在入主邢邑的第一时间便撤销了所谓军妓营,在原先的军妓和百姓中选拔出女兵共计八百人,分两营建制创立了女军,赐名锦绣,以新月娥,白钰为正副参将负责操练训导。
      至于其余落选的女子,或是选进府衙做女官,或是调给芷儿学习医理,总之如今的邢邑城中,女子已不再是男人的附属,不再只能围着内室那方寸天地徘徊了。
      “沉住气,出手要稳,速度要快,来,一!”
      “二!”
      校场上,新月娥甲胄在身英气尽显,操练中攻守得宜,进退得当,还真有几分良将之风。
      “将军,少主,你们来了。”
      “短短半月时间,这一众姐妹竟脱胎换骨,已经隐现出劲旅的样子,新将军,你功不可没啊。”
      眼前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让杨妙贞和姜婉满意的点起了头,对于锦绣营这支女军,两人均是寄予了厚望。
      毕竟身为女子,有些事总吩咐男兵去办实在不方便,所以杨妙贞和姜婉已经开始选用女官处理府中事务,等这些女兵练成后便彻底取代原本的亲兵,担任府衙的卫戍工作。
      “将军,少主,刀磨的再锋利,不经历血的淬炼始终称不上利刃。”
      新月娥抱拳拱手,言下之意,是想为一众姐妹请战,对此,杨妙贞和姜婉心中已有计较,她们吩咐新月娥好好练兵,不愁得不到上阵厮杀的机会。
      “阿贞,我饿了,咱们回府用晚膳吧。”
      看着冰木头与新月娥相谈甚欢,姜婉心里多少是有些吃味的,这点小九九自然瞒不过杨妙贞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握住姜婉的手指,两人遂告辞出门。
      街道上,小孩子们拿着果子到处乱跑,叫卖的小贩也在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虽然比不得宜阳,信阳那般繁华热闹,却也称得上是乱世中一方净土。
      不远处的茶摊里,杨馥羽正捧着猪蹄大快朵颐,瞧见那小脸满是油花的样子,饶是杨妙贞也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
      与邢邑安逸祥和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此刻战火纷飞的翟城前线,定州军与三王联军展开血腥厮杀,双方鏖战十六天依旧胜负未分。
      “快上酒饭,等我吃饱喝足后,再战与魏刀儿大战三百回合。”
      一进中军帐,张金称便抬手把混铁钢枪丢给亲兵,腿一偏搭在了帅案上,随后进来的高士达,孙安祖两人也是气喘吁吁,他们三人同魏刀儿手下的四员大将轮流战了一下午,此时可谓筋疲力尽。
      “张将军,李子通不是说会派援兵前来么,为什么现在还不见踪影?”
      用力扯下一只鸡腿,孙安祖放在嘴里恶狠狠地嚼了起来。
      半月前他们三人接到李子通密信,邀请他们共击魏刀儿,事成后他们三家平分定州之地,而李子通只要乐寿。
      这三人名义上是割据一方的反王,可实际上不过就是一群流寇罢了,高士达在宁州被罗艺追着屁股打,躲进燕山啃了半年的野菜,方才勉强保住几千残部。
      孙安祖,张金称更惨,若非是杨义臣存了让他们同其他反王自相残杀的念头,根本不会允许他们俩在贝州,铭州占山为王。
      比起魏刀儿,李子通这样动辄数万军马的枭雄,三家联手兵力才一万五千余人,足见三人这家底是有多薄,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接到李子通的传信后急不可耐进军定州,他们与杨妙贞、姜婉一样,都太需要一个城池栖身了。
      “我听说,窦建德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和杨玄感的妹妹混到了一起,这一路攻信阳,掠宜阳,破介休,如今已经在邢邑扎下根了。”
      高士达仰头灌下一口酒:“听说这两个丫头同宇文成都大战都未分胜负,还把那天下第一的金牌给抢走了,实在不容忽视,这要是趁着咱们久攻不下,她们突然从背后给咱们弟兄一刀,那咱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闭嘴!”
      高士达话音未落,那边张金称和孙安祖就异口同声的恼了起来,原因无它,高士达这张乌鸦嘴说好事没结果,说坏事,那是一说一个准。
      他说魏刀儿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人家就真赶回来了;
      他说魏刀儿不可能夜半劫营,人家还真就来劫营了;
      他说孙安祖战马雄健,结果今天孙安祖差点马失前蹄被敌将斩杀。
      可以说墨菲定律在他身上彰显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张金称,孙安祖两个人实在是怕了他这张嘴,只盼着他少说点话,让大家能消停休息一会儿。
      一番怒骂下,高士达终于是乖乖闭上了嘴巴,这边张金称长舒一口气,瞪着眼睛刚把酒碗举到嘴边,帐外便有斥候快步赶来。
      “报,禀报三位将军,刚接到急报,今日清晨邢邑方向派出两路军马对我侧背发动攻击,目前固城,连城均已失陷,邢邑军马正向东狼关进发!”
      哗啦!一声脆响,张金称把帅案掀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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