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我要揍他你不许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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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丛中，枝叶传来轻微地晃动，似乎有野兔窜过，很快又回归平静。
“动，想害死所有人你就动！”
杨家卫队的老兵用匕首抵在一名乐寿军士的咽喉上，刻意喑哑的嗓音显得凶恶极了：“都给我听好了，伏击发起前不许乱动，不许说话，拉屎撒尿都给我憋着，有敢擅动的杀无赦！”
林荫下，杨妙贞盘膝而坐，边阅读兵书边听焦芳汇报各处汇总来的情况，谈话间隙右耳微颤，却是已经捕捉到身后传来的细微脚步声。
“婉婉，你们到了。”
“嘻嘻，被你发现了，惊喜没了！”
姜婉不疾不徐地迈步到杨妙贞身边，与她并肩而坐，看向对方的眸子里满是灵气与光彩：“听斥候说来护儿已经带兵出城了，那算时间，从北津关押送辎重返回的队伍也快出现了。”
从这个角度看向杨妙贞的侧脸，那轮廓简直凌厉美艳极了，特别是大多数不笑的时侯，映衬着与生俱来清冷气质，随时都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距离感。
可与姜婉对话时，嘴角勾起的那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却总是写尽了温柔。
“我想，他们已经来了。”
居高远眺，只见大约五里外，飞鸟展翅腾空，若隐若现的烟尘穿过林木遮蔽，消散在了浩瀚蓝天中。
北津关以东，百里之外，来护儿接到麾下军士急报，说前军骑营与一伙自称新文礼亲兵的人打起来了。
“果然被您说中了，来将军，末将佩服。”
信阳出兵时，听来护儿判断这支叛军的意图是劫夺北津关军资，乔装打扮东进洛阳时，陈平是满腹疑惑的不敢相信，现在听说有人冒充新文礼亲兵袭击追击队伍，这才彻底对来护儿心服口服。
“来将军，看样子是他们没想到我军追的如此迅速，料想是躲不过去了，这才又故技重施，哼哼，没想到的是您早有准备。”
“本将早已经传令前军众人，行进途中若是遇见自称新将军属下的一律就地擒拿，哼，同样的办法用两次，不知是该夸这伙叛军胆量大呢，还是该骂他们愚蠢！”
朗声大笑之后，来护儿高举马鞭正催马欲行时，耳畔却听得疾风骤鸣而起，满山碧翠被劲力冲灌的左支右绌，在山呼海啸的哀嚎声中，身边齐腰粗的古树竟生生断折。
“不好，出事了！”
见此情形来护儿心道不妙，忙提枪绰马疾行而去，随着距离的不断缩进，空气中弥漫的杀意也愈发浓烈，当他出现在战场时的那一刻，久经沙场的悍将彻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官道上，数百骑营军士四散于野或仰或侧，所有人甲胄尽裂刀枪崩摧，扭动着身躯发出哀嚎，看得出，出手之人还是手下留情，否则此刻骑营众军早已经死于非命了。
风起时，卷走重重烟霾，尘土散尽，显现出一张威武俊朗的面庞，虎目炯炯，眼神利如苍鹰，莫敢逼视。
头戴双凤金盔，身穿八卦金蝉飞龙宝甲，一杆凤翅鎏金镗斜垂至身侧，赤炭火龙驹马蹄高扬，似乎随时都会直冲过来。
“横勇无敌，天下第一……，末将来护儿，拜见宇文将军！”
“来将军，你不在信阳坐镇，为何到此啊？”
宇文成都催马上前，将凤翅鎏金镗横放在马鞍上，虽然笑意盈盈，但声音低沉充满了冰冷的气息：“听说你，三十回合便挑杀了杨玄感，本将……好…生…佩…服啊！”
………
时间到退回十余天前，乾元殿上，杨广挥拂袍袖正想吩咐退朝时，余光便瞥见殿外有伟岸身影踏步而来。
“末将宇文成都，请命亲赴长渊！”
“天宝将军，一个鬼面小贼，连相貌都不敢示人的宵小，有必要劳动我大隋第一勇士亲临么？”
对于宇文成都的武人心性，杨广是太了解了，自从杨玄感有了勇赛项王的称号，他就一直憋着劲要和杨玄感较量一下，可惜直到杨玄感战死他都没等到这个机会，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鬼面修罗，他又如何能放过？
“末将心意已决，请陛下成全！”
看着宇文成都一脸郑重的模样，杨广摇头发出一声嗤笑，他右手指着宇文成都不断晃动着：“真是不清楚你们这些武人心思，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好啦好啦，你想去就去吧！”
“末将谢主隆恩！”
………
“北津关遇袭，部分军械辎重被夺，却故布疑阵蹄印西向，因此末将判断这伙贼人必是要乔装打扮混入东都作乱，故而一路追击而来。”
听了来护儿的解释，宇文成都低沉沉吟道：“可本将与新将军一路西来，不曾遇到可疑队伍啊…”
虽然一母同胞，可新文礼在颜值上比起新月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紫黑一张脸，凶眉恶目的，此刻出现在宇文成都身边，竟是愈发将宇文成都这天神般的形象衬托的威仪凛然来。
“难道说，不是故布疑阵，那么…”
来护儿喃喃数语，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北津关分拨出去押送军资回信阳的军马，登时心头一紧，大叫道：“坏了，大事不好！”
信阳城头，数杆绣着隋字的大旗接连坠落，喊杀声中，樊子盖留镇城关的两员副将被王伏宝当场斩杀，至此乐寿军彻底控制了信阳城防。
“将军，姜少主，王将军已经拿下城墙，樊子盖在太守府中被焦芳将军生擒。”
半个时辰前，杨妙贞和姜婉亲自率军全歼了来护儿分拨的，从北津关押运军械回信阳的兵马，而后乔装打扮扮作押运队伍，以缴获的来护儿印信骗开了信阳城门。
此时原本留镇信阳的四千五百名守军，来护儿带走了三千，其中一千人已经在鹰嘴峪全军覆没，余下的一千五百人则因为毫无防备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在王伏宝和焦芳领衔的猛攻下四散溃逃。
“通知两位将军，立刻带兵去小平津，收缴船只，准备渡河。”
“诺！”
信阳仓对面，客店二楼雅间中，杨妙贞和姜婉比邻而坐，看着鳞次栉比如长龙般前来领取粮食的队伍，颇有种天下苦隋久矣的感受来。
“阿贞，从北津关回来，你的心情就不好…别想搪塞我！”
看着杨妙贞欲言又止的样子，姜婉双手捧起对方的脸颊，纤纤玉指抚触上那冰润的肌肤，言语间缱绻百转，似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你这冰木头，最不会的就是说谎了。”
眼底浮现出一丝宠溺，轻覆着爱人的手，心意相通之际，杨妙贞素来清冷的眉眼，此刻洋溢着的却是满满的温柔：“当然，我又不是某个…小骗子。”
故意拖长的尾音让姜婉心头一紧，可随之传来的双手被愈发握紧的力道，让心中的那抹不安渐渐消弭于无形。
“怕了？”
“没有！”
“嗯…小骗子骗术精湛我看不出来，就像那场求婚。”
“哎呀阿贞！”
杨妙贞故作沉吟的模样让姜婉是又羞又悔，为了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她急忙挣出手掌抵在杨妙贞唇边，却是不曾想，当掌心触及樱唇的那一刻，两人均如触电般弹跳起来。
“啪！”
酒杯摔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姜婉捧着掌心偏头在一旁，心如擂鼓的她暗暗吐槽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怎么被碰了下掌心居然就心慌意乱了。
侧目偷偷看向杨妙贞，好嘛，这个冰木长身玉立，雅若芝兰好像一副坐怀不乱的君子模样，可颊边绯色尚未完全消退，润玉小巧的耳垂更是犹如被烫熟了一般。
见到杨妙贞这副别扭害羞的样子，不知怎的，姜婉的心境居然抢先平复了下来，调皮一笑，她向着杨妙贞伸出掌心，微糯的声音可爱极了：“好啊，阿贞，你居然占我便宜！”
“我…我哪有！”
杨妙贞越是手足无措的解释，姜婉越是想逗弄她，这可是冰木头难得一见的状态，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还说没有，明明你都亲了我…”
“那是意外，是你自己伸过来的！”
杨妙贞慌乱的打断姜婉，原本强压下去的绯色又隐隐出现攀上面颊的迹象，岂料姜婉无理取闹的本领却是更胜一筹：“我不管，反正你亲了我，你得负责！”
“婉婉，再胡闹我生气了。”
“阿贞，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真生气了你还会这样同我辩解么，早就冷着脸拂袖离开了，就像那天你……”
话音伴随着暧昧喧闹的气氛戛然而止，看着姜婉眸子里莹动的水雾，杨妙贞知道，这个傻丫头准是又自责上了。
轻叹一声，杨妙贞款步上前，素手拢住对方葱管般的手指，见对方故意转过身去，不由得宠溺地笑笑，索性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对方。
“以后不会了，对么，婉婉。”
“嗯，以后不会了。”
软糯的声音略带哭腔，听得杨妙贞心都化了，瞥见怀中人眼睫处湿润的痕迹，抿唇浅思片刻，终是爱惜宠溺之情胜过理智，清冽的气息缓缓拂过眼睫，在万千柔情中，泪的湿意终究抵消在了那唇瓣的温热中。
“婉婉，不哭了，好么？”
“阿贞…”
幽香交织，鼻息相触，两双秋水似的眼瞳中闪动着炙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唇齿相依就在眼前，姜婉甚至已经感受到了那樱唇的甘冽，可就在此时，扫兴的事情发生了。
“贞娘，姜少主！”
“哎呀，又是他，怎么这么讨厌！阿贞我要揍他你不许拦着我！”
暧昧缠绵的气氛被门外杨玄奖一嗓子吼的烟消云散，杨妙贞站起身来咳嗽一声，顺带探出手指点了点眉梢，尴尬之意不言而喻。
猛地拉开门，姜婉深吸一口气，贝齿衔着下唇，杏眼中闪动着凶恶的光芒：“杨…将…军，有什么事么？”
“我…………楼下有百姓，说要参加义军。”
杨玄奖被姜婉要吃人般的眼神吓了一跳，犹豫再三，还是用手指向了喧闹的楼下。
“谢谢…”
姜婉将粉拳攥的直作响，缓缓举到杨玄奖面前，而后猛地一抱拳，直接把杨玄奖吓了个激灵。
“四哥，看来芷儿给你行最后一次针了？。”
“是啊，恢复了七七八八吧，虽然不能冲锋陷阵，但至少不用再坐马车了！”
说到这里，杨玄奖指了指姜婉拂袖而去的背影，神秘兮兮地说道：“贞娘，找个时间你帮我问问姜少主，还有芷儿，我怎么得罪她们俩了？这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客店门前的空地上，已然云集了数以千计的百姓。
他们当中，有文弱清秀的书生，有健硕憨厚的农户，各色人物应有尽有，当杨妙贞和姜婉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齐刷刷的跪倒在了地上。
“两位将军，求求你们让我们参军吧！”
“是啊将军，求你们了！”
姜婉和杨妙贞对视了一眼，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即将自己目前的状况对众人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
“乡亲们，我们此行只是借路，非是长踞信阳，马上就要前往河北，你们若是参加了义军不说背井离乡，遇上战场上刀枪剑林也是随时会送命的，听我一句劝，领了粮食就回家去吧！”
此话说完，部分老弱妇孺和心思不纯的人已经开始挪动着身躯往外面挤，可仍有大部分精壮不愿放弃，高举着拳头扬言要加入义军。
“我们不回，就算今天领到粮食，可等那群天杀的隋兵回来，早晚也得抢走，到头来还是得活活饿死！”
“对，左右都是个死，大不了反他娘的，女将军，您就收下我们吧！”
…
眼见群情振奋，姜婉也不好太过拂逆民意，何况两人兵微将少，过了黄河也不是就万事大吉了。
河北之地反王四起，混乱的程度让杨广坐拥十余万精兵尚且不敢逗留，谁也不敢保证这一路上不会有什么意外。能扩充些兵马倒也是好事，至于军械，北津关那一批足够装备扩充的新军了。
“如此，就请诸位随我等先去小平津，咱们共渡黄河北上！”
小平津渡口，精心选拔出来的四千精壮在领取军械铠甲后逐一登船，有王伏宝率领分批启航。
“新姑娘，这是你母亲遗物，完璧归赵。”
姜婉这个小醋坛子可不会轻易地让新月娥同杨妙贞接触。
“就这么放我离开，不怕我去找哥哥，然后我们兄妹一起带兵追杀你们？”
“无妨，我和阿贞擒得了你一次，自然能擒第二次。”
杏眼微阖，爆射出强势的目光，四目交织弥漫着无声的战意，甚至依稀可以听到火花爆裂的声响。
倏尔，嘴角默契地勾起弧度，银铃般的浅笑传来，适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平心而论，在这个封建的时代敢抗婚出走，姜婉还是很佩服新月娥的勇气的。
“有没有想过，走一条不一样路？走一条由我们女子开创的路？”
听杨妙贞说起北津关那些女子的遭遇，姜婉内心也是五味杂陈，气愤之余姜婉和杨妙贞默契的想到了一件同样的事情。
既然自己拥有的能力是别人难以企及的，那为何不用这能力去创造出一个乌托邦般的世界，救赎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去拯救这个时代无数境遇悲惨的女子？
为这个宏大的愿望所震撼，新月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这可是要同整个天下去抗争啊，她们怎么敢想的？
饶是新月娥眼高于顶，盛气凌人惯了，遇到压迫不公时所谓的反抗也不过是逃婚出走，与这两人相比，实在太汗颜，太消极了。
这一刻，新月娥不禁由衷的佩服起两人来。
“你信我吗？不怕我做了朝廷的内应？别忘了我哥哥可是八马将新文礼，一个因为民变四起，随时都会复职的虹霓关总兵。”
是的，随时都可能复职，正是因为如此，新月娥才会对哥哥逼迫自己出嫁的举动彻底失望。
难道，在新文礼眼中，二十多年的血脉亲情，还比不过权位？自己的亲妹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可供交易的筹码么？
“那，你信我么？信我和阿贞么？”
夕阳下，女人嘴角半勾，浅浅笑意中挥毫出从容的自信，与诚挚的邀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我要揍他你不许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