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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喜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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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国内名列前茅的高校,许多专业学科在全国数一数二,除此之外,B大的篮球队在高校联赛中表现优异,多次获得冠亚军。肖哲旻在小升初的暑假还曾借他哥哥肖哲恒的校园卡,溜进B大,观看了一场友谊赛,B大篮球队轻松和睦的氛围令他心驰神往,但让他考B大,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不愿意就直说,肖哲旻心里不满,肚子也发出了抗议,“咕噜”的声音在狭小的鞋店里格外突兀,他本人却丝毫不尴尬,“我饿了,这附近哪儿有吃的?”
从下午到现在,上了四节课,打了四场球,中午在食堂吃的咖喱鸡肉盖浇饭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江珣付了款,准备回家随便烧点吃的,今天买的这双鞋完全不在他原有的预算内,他相当于提前透支了。“你自己拿手机搜一下,再导个航。”
肖哲旻纳闷:“你不吃吗?”
“我还不饿。”然而打脸来得太快,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和肖哲旻方才发出的动静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偏偏他又没有肖哲旻的厚脸皮,只好装作没有看到店员捂嘴偷笑的样子,面红耳赤地拉着肖哲旻往外走,“我回家吃,你如果不嫌弃……”
不待他说完,肖哲旻便两眼亮晶晶地表示:“不嫌弃!”
江珣越发觉得肖哲旻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巨型犬,不顺着他来,就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令人不得安生,遂了他的意,就点头哈腰、尾巴直摇,努力讨人欢喜。
到了破旧的老小区,肖哲旻的嫌弃还是没有藏好,满脸都是这也能住人的匪夷所思的表情。事实上,这个老小区的住户确实很少,绝大多数都是租客,看中了低廉的房租,因而得以容忍这恶劣的环境——
电线在半空中盘根错节,路灯时好时坏不停扑闪,外墙的油漆脱落了大半,还缠绕着干枯的爬山虎,显得更加斑驳和凌乱。最糟糕的是江珣家住顶楼,而这老旧小区又没有加装电梯。爬到顶楼,肖哲旻饿得前胸贴后背,江珣打开房门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奔向沙发,瘫成一团。
“叔……阿姨不在家吗?”他看到了茶几上一家三口的合照,成年男性的脸被裁剪了,及时止住了话音。
“我妈去值班了。”江珣没有提及他父亲的情况,肖哲旻识趣地没有多问。热水瓶见了底,江珣接了一壶水,置于点燃的煤气灶上。
“你的房间门没关,我能进去看看吗?”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肖哲旻又坐不住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踏入江珣的房间。
“你都走进去了,何必多此一问?”江珣从厨房那边走过来,倚在门框上,“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肖哲旻抽取书架上按序排放的《灌篮高手》漫画的动作就这么尴尬地顿住。
江珣看着他仿佛突然被点穴的僵硬姿势,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你想看就抽出来吧。”
肖哲旻如蒙大赦,爽快地抽出最后一册漫画,“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尖子生,书架上也有漫画书。”他翻开封面,一张草稿纸掉了出来,似乎画了一个人,由于画者的笔法太过抽象,只能看出球衣上的数字是十,“你喜欢樱木花道?”
江珣夺走了他手中足以记入黑历史的童年作品,“怎么?”
肖哲旻感到诧异,“我以为你会喜欢流川枫,毕竟你的性格和他还挺接近的。”
“我又不是自恋狂。”
真是没法聊了,他能说他也喜欢樱木花道,是因为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吗?
江珣突然问:“为什么选我救场?你就不怕我连篮球都没摸过吗?”在体育课上,他一贯奉行“省电”原则——自由活动时间大半都在休息。
“无论是谁顶替上场,只要我能拿到球,我都有信心赢得比赛。”肖哲旻的回答十分张狂,江珣对此毫不意外,他早就看出他有严重的自恋倾向,让他意外的是肖哲旻随后的分析和判断——
“后卫对力量的要求没那么高,更注重掌控全局、组织进攻的能力。你的思维水平无需多言。之前在班上发生的几次肢体冲突,都没落下风,身体的协调性和灵活性可见一斑。和你的身高相比,你的指骨异常修长,利于控球。而且,体育课上,你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休息的时候,或多或少地看到过我们的篮球练习和配合……当然,在此之前,我没有想到你篮球打得那么好。”
江珣正想说些什么,厨房传来烧水壶的鸣叫声。
“水开了!我们晚上吃什么?还要多久能好?”
江珣的动作很快,不出一刻钟,两碗香菇青菜面新鲜出炉,热气腾腾,卖相相当不错,但都是素的,肖哲旻大失所望,“这能吃饱?”
江珣将筷子递给他,“有的吃就不错了,少嫌这嫌那。”
肖哲旻发现他这碗面条里好歹还有一个煎蛋,江珣那碗才是正儿八经、清汤寡水的和尚套餐,识相地闭上了挑刺的嘴,并用筷子将煎蛋戳成两半。
“你做什么呢?这是溏心荷包蛋。”
晚了,肖哲旻已经将煎蛋分成两半,流体状的蛋黄迫不及待地涌出,晕开一片奇形怪状的黄色,“我这不是想分你一半吗?”肖哲旻将半边蛋白夹给江珣,小声嘀咕:“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就煎一个蛋啊。”
“冰箱里只剩一个鸡蛋了。你能下吗?”江珣似笑非笑地睇了他一眼。
肖哲旻险些把刚吸溜的一口面条喷出来,总觉得江珣话里有话,仿佛在说若不是他硬要死皮赖脸地到他家里凑合一顿,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分鸡蛋的穷苦境地,良心不安地吃完面条,肖哲旻自告奋勇地表示他来洗碗。
江珣深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将厨房折腾得鸡飞狗跳,婉言拒绝:“时间也不早了,你走的时候顺路帮我丢一下垃圾。”
撵人的意图溢于言表。郁闷地用两指拎着垃圾袋,沿着狭窄的楼道往下走,肖哲旻正回忆方才在哪里看到了垃圾桶,与三名瞧着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可疑分子擦肩而过。
他们身上传来浓烈的酒气,手中拿着骇人的利器。肖哲旻心头一跳,想起了江珣家不协调的大门——门是旧的、锁却是新的,他当机立断地报了警,本打算再给江珣发条提示,楼上传来哐哐的砸门声,他火急火燎地往上跑。
赶到顶楼的时候,这帮酒鬼已经破开了江珣家的大门,以多对一地和江珣展开混战。饶是江珣骁勇善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也难免处于被动的局势。眼看一名酒鬼的斧头就要劈向江珣的后背,肖哲旻连忙将垃圾袋往他头上一罩,乱七八糟的垃圾洒落一地,失去了视野,酒鬼的斧头没了准头,砍到了自己的友军,被误伤的酒鬼破口大骂,还有一名酒鬼脚下不慎,踩到了一个塑料瓶,被酒精泡发的小脑无法及时调节身体的平衡,当即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警察到现场时,三人已被制伏。去派出所做笔录的路上,江珣冷静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上回半夜遇袭后,除了换锁,他还在楼道内装了监控,这次证据确凿,这三人不出意外将因寻衅滋事罪被判处有期徒刑。这还不够,江珣举报他们聚众赌博,他们上门惹是生非的根源是要讨债捞钱,建议警察彻查他们的银行流水,或许能够发现端倪。
肖哲旻从他的侃侃而谈中,逐渐拼凑出了他此前缄口不言的他父亲身上的变故。他原先一直觉得他假清高,而今看来,他确实像一朵扎根泥淖却不屈不挠、亭亭植立的清莲。
“今天谢谢你,肖哲旻,真心的。”
江珣的脸上因为打斗挂了彩、落了灰,眼神却在发亮,分明地映出自己的倒影,肖哲旻感到飘飘然,仿佛窥见了夜色中一朵荷花悄然绽放,袅娜多姿,芬芳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