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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暖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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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珣察觉芦桂兰一直在出神,以为她还没有从江友良凭空出现的事情中缓过来,“妈,别想那人了,以后,我们和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芦桂兰摇了摇手,示意他不必担心,“我在想另外的事。”曾经对江友良爱得倾尽所有,恨得刻骨铭心,再次见到他本人时,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因为她已经重新开始。连江友良这样的人渣,她都能放下了,那为何不能放过江珣?“你还喜欢他?”
江珣微微一怔,良久,才说:“你知道的,又何必问呢?”
东南赛区分区赛的半决赛打响时,省城已步入深秋。
“说好的分区赛上见,我可没有食言。”看台上,肖哲旻嬉皮笑脸地冲场内的彭伊杰挥了挥手。
彭伊杰小跑过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你们学校等着被淘汰吧。”
肖哲旻打趣道:“还会放狠话了,向管婷婷学的?以往每次赛前你都紧张得直哆嗦。”
彭伊杰拒不承认,“哪有那么夸张!”
彭伊杰确实自信了许多。若是以前,遇上对方难缠的防守,他定会慌了神,把球传给队友,而非胆大心细、放手一搏。更令肖哲旻惊奇的是他的打法变得非常激进主动,接连几次伺机从朱志新手上抢断,转守为攻,锋芒毕露。
连江珣也瞧出他身上惊人的变化,“他变了好多。”
肖哲旻“嗯”了一声,心想变的何止是彭伊杰?
他目光柔和地望着江珣。
江珣若有所感,将注意力从球场中转移到他身上,“怎么了?”
肖哲旻弯了弯嘴角,“没什么。”
和对的人在一起,能够成为更好的自己,这是爱情最好的模样。
赛后,朱志新走向他们所在的看台,“你俩那高中同学,叫彭什么的……”
江珣提醒道:“彭伊杰。”
“对,就是他,怎么回事?”朱志新一脸痛苦面具,“整场比赛一直针对我,和我有什么仇似的!”
肖哲旻打了个马虎眼,“你们是对手,当然要想方设法地绊住你。”
朱志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只是依旧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肖哲旻和江珣心里门儿清,谁让他那天多嘴,非要扯上一句女生也不是都看脸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口闷气彭伊杰怕是憋了很久,今朝终于大仇得报。
朱志新忽然问:“你们真地就这样退社了?”
肖哲旻和江珣一时没有回答。
朱志新叹气,“阿波和我说了你们退社的真正原因。”话音刚落,他便感到自己身上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似的。他连忙补充:“阿波事后也很懊恼自责,那天冲动之下口无遮拦……”
江珣这才敛起眼底翻涌的戾气,“不必,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他没有多嘴,只告诉了我和王队,我们震惊之余,也终于理解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毕竟我们都不太相信你们会这么轻易地退出放弃,尤其是你,哲旻。”少年握住篮球,站上球场的每一刻,眼神都在发亮,整个人都在发光,任谁都能看出他对篮球的热忱和喜爱。
肖哲旻平静地说:“我确实喜欢篮球,但并非热爱,真地要说的话,是遇到了江珣,和他一起打球后,才谈得上热爱。”
朱志新再迟钝,也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明确又笃定:篮球对他来说并非不可或缺,但江珣于他而言,却是无可替代。
肖哲旻远远地和场边擦汗的金波对上视线,没多久,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错开目光。既已心存芥蒂,无法恢复如初,这样收场结束,不算圆满,也还体面。
离开体育馆,沿着露天的台阶拾级而下,两人的影子被一节一节地扭曲拉长,肖哲旻忽地玩心大起,踩住江珣的影子,“踩到你了,你被定住了,不许动!”
“你几岁了?”江珣一脸无奈,却配合地止住脚步。
肖哲旻厚脸皮地说:“我的年龄有满减,满十九减四,十五正好。”
十五岁那时……
“那时还以为只是喜欢和你一起打篮球。如今想来,和你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
分区赛落下帷幕。篮球“生涯”画上句点。肖哲旻信誓旦旦,扬言要全身心地投入科研事业,期末考试的成绩却很惨烈。
江珣扫了一眼他的成绩单,“想不到有一天你的英语会比物理考得好。”最起码大学英语是过了及格线的。
肖哲旻扶额,“量子力学压根不是人学的!”他们学院的力学教授估计也在后悔,卷子出难了,班上无人生还,全军覆没,只好对卷面分数做了处理,先开根号再乘以十,不低于三十六分,便不算挂科,不用补考。
B大的寒假依旧和广大中小学校同步。肖哲旻深怕竞争不过众多的中小学生,早早地定了两人的高铁票。
“大巴车上你睡不着,高铁很平稳,应该能好好休息了吧。”肖哲旻依照车厢内的标示,找到了6D和6F的座位。他先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江珣跟在他身后,放好行李,顺便又帮前座的女生把大包小包抬上行李架,才在靠边的位置坐下。
肖哲旻已经调好了座椅的高度,慵懒地倚着靠背,很会享受。
他说让江珣小憩一会儿,也没委屈自己强打精神,江珣入睡后,歪斜地倒在他的肩上,他望着他恬适的睡颜,没多久,便在一片岁月静好中,安和地眯上了眼。
结果两人险些坐过站。
他们约好一起回高中,看望即将退休的张梅。肖哲旻向孙恪借了跑车,还问他要不要同行,张梅怎么说也当了他一学期的班主任。
孙恪敬谢不敏,头摇得像拨浪鼓,抗拒之情溢于言表,“饶了我吧!”
肖哲旻也不为难他,接过车钥匙,“张老师没那么可怕吧!行了,不逼你,走了。”
孙恪再三叮嘱,“小心点,别蹭了。”
“我的技术,你放心,科二科三一把过。”肖哲旻得瑟地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没开出多远,驶入一条没有隔离带的小路,小跑车便拉风不起来了,肖哲旻时不时点刹,憋屈地缀在一众嚣张跋扈的电瓶车后面,好不容易等到对向没车的空当,肖哲旻打了转向灯,果断变道超车。
方向转得急了些,江珣被惯性甩得差点磕到了头,“稍微借一点道,就能超过去了。”
肖哲旻再次变道,这回缓和了许多,“行人和非机动车都在做布朗运动,轨迹无法准确预测。”预留充分的超车空间,比较保险,他到底还是怕把孙恪的宝贵爱车磕了碰了,毕竟他现在一穷二白,赔不起。
赶到张梅的办公室,她正忙着批卷,肖哲旻和江珣自然被抓了壮丁,帮忙统分。
肖哲旻看到一篇满分作文,不由停下按计算器的手指,从头到尾细细拜读了一遍。
江珣见他半天没有动静,凑了过来,“你发什么呆呢?”
“我这是在品味学弟学妹的大作。”肖哲旻大言不惭:“文采斐然,颇有我当年的风范。”
张梅笑骂:“真不要脸!”
张梅工作很忙,肖哲旻和江珣没有过多打扰。与恩师道别后,两人无所事事地在校园内四处闲逛。
冬日许多高大的乔木叶子脱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槎桠,接不住漫天洒落的阳光,小道两侧低矮的金边黄杨却依旧蓊郁青葱。
没有喧闹的学生,丛林中窸窸窣窣的响动,便格外清晰。
江珣循声往前走,拨开一丛树枝,听闻“喵”的一声,几只小奶猫围着一只膘肥体壮的橘猫打转。
肖哲旻惊道:“这是那时的不速之客吧!”
橘猫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们了,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便去舔小猫的软毛。
肖哲旻一点也不觉得冷场,自顾自地和它打招呼:“几年不见老,但猫兄真是越发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