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种子》太湖西

15、第 15 章

　　寂静的原始森林，枯黄的枝叶层层堆积，不知攒了多少个年头，鞋子踩在上面，除了清脆的声响，过分松软的脚感像是在尸体滑腻柔软的肚皮行走，令人胆战心惊。

　　“在哪里...没有...这里也没有...”

　　初初放出黑暗源力，一寸一寸探查，胸口的血核怦怦跳动，捕捉空气中的能量波动。

　　禾生跟在她身后，没走两步，头皮就传来诡异的酥麻感，她踮着脚尽量放轻脚。

　　半小时过去了，熟悉的波动就在附近，可奇怪的是，两个人无法定位血晶的具体位置。

　　躲在锚点中的星星虫探出脑袋，悄悄戳戳禾生的腰，指了个方向。

　　禾生目光沉下来，意料之外，血晶竟已经被带进昭渊深处，会是谁？

　　“初初，找到血晶了。”

　　“哪儿？哪儿？”初初如梦初醒，他急忙站直身子，顺着禾生的视线看去，还没来得及追问便哑了火。

　　密林深处黑洞洞的，没有任何活物气息，无数分岔的树枝如同干瘦的鬼手，朝二人遥遥招手。

　　夜间湿冷，随着时间流逝，森林的瘴气渐渐显出身形，带着点隐约的异香。

　　初初脑子有点发晕，他瞥了眼身侧的禾生，轻轻叹气，“生生，要不你先回去吧？我眼皮子直跳，里面估计很危险。”

　　“哟呵，难得你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写。”禾生从鼻孔哼出一口气，她弯下腰，将裤脚紧紧扎进鞋子中，“血晶离这儿大概二百米，快去快回吧。”

　　“我好歹是个子爵，逃跑的力气还是有的。”

　　初初四下观望，在枯木中挑了两根趁手的棍子，知道血晶方位，他心下定了几分，“这什么鬼地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两人并行，禾生在黑暗中循着星星虫的指引，视野里一片灰白，终于在一片落叶下找到那枚遗失的血晶。

　　“我说找半天找不到呢。”禾生捡起血晶递还给初初，另一只手则挑起叶子举到眼前，只见密密麻麻的灰色死气攀附在叶片表面，隔绝了极夜的气息，以至于干扰了二人的判断。

　　初初护宝似的接过血晶，小心翼翼擦掉泥土，将其放在贴身口袋，没了顾虑，他揣着晶石四下观望，心头的恐惧才后知后觉涌了上来。

　　“你抖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再耽搁，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快速离开，禾生放轻脚步，闲暇之余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放屁，倒是你，脖子上的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见禾生开始加速跑，转眼间就甩开一大截，初初不甘示弱反呛几句，连忙拔腿追了上去。

　　小路开始宽阔，两侧的树木不断倒退，泥土上覆盖着的枯枝落叶也渐渐变薄，这意味着即将离开昭渊的地界。

　　“不，不对。”禾生狐疑，她放慢脚步，林间的瘴气似乎又重了几分，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两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口，甚至连树枝的角度都毫无区别。

　　可她分明记得，来时一路直走，根本没有拐弯。

　　“初初...初初...”

　　“禾生...禾生...”

　　拥挤的密林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唤，声音细微，却不断在耳边回荡、再回荡，炸得二人毛骨悚然。

　　“谁？！”诡异的窸窣声消失了，禾生屏住呼吸，警惕望向四周，可附近除了摇摆的树木，空空如也。

　　左边的初初突然揪住禾生衣角，声音颤抖，呼吸略微急促，“生生姐，你帮我看看，我脖子后面有什么...”

　　不仅是他，几乎是同时，禾生的后脖颈便传来一股冰冷阴湿的气息，带着被注视的恶意。

　　少女僵着脖子，余光瞟到初初身后，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初初啊，你别动，我数到三，你立刻蹲下。”禾生攥紧了实心木棍，暗自蓄力，余光片刻不离初初身后的东西。

　　“三...二...一！”

　　话音刚落，木棍被高高扬起，舞着青色劲风，狠狠朝初初脑袋挥去，速度极快，吓得血族子爵急忙抱着脑袋蹲坐在地。

　　“Pia!”

　　砸中了！

　　碎裂的声音传来，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甲虫！

　　它的背甲碎成数块，墨绿色的□□溅得到处都是，烫出一个个焦黑的窟窿，锹甲快速挥舞碰撞着，形成某种特定的频率，细听的话，竟是在喊初初名字！

　　“！”
　　初初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儿，他看着禾生手中断成数截的木棍，心有戚戚然道：“不是喊到三吗？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回应他的是一声尖锐的细鸣，从四面八方传来，枯叶隆起一个个小包，像有无数只虫子即将破土而出，在地表疯狂抓挠。

　　“跑！”当机立断，生生抛下断棍，一把拽起初初撒腿就跑，低喝道，“哪边！”

　　二人刚从昭渊出来，不可能再拐回去，后面的虫子越来越多，来者不善，面前这两条岔路，哪怕是刀山火海，禾生也得闯一闯。

　　“右边！我运气一直不错！”初初拨开禾生拽着自己的手腕，跟上她的步伐，想也不想朝右狂奔。

　　——
　　“嘀嘀嘀！”

　　源矿开采区乱作一团，主电力系统被切断，红色应急灯光来回闪烁，检测装置发出急促且富有规律的报警声，血族战士来回奔跑，大喊大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黑甲虫潮作为异常生物毫无预兆出现，速度之快、力量之大，打了个血族措手不及，但好在它们数量虽多，对于源矿子弹，也并不能完全熟视无睹。

　　“C组队形不变，A组正面火力压制，吸引它们注意力，B组轮替。”

　　极夜放下狙击|枪，冷静指挥着，暗红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衬得整个人冰冷无比。

　　在指挥官的命令下，血族战士逐渐找回优势。

　　黑甲虫的血液具有腐蚀性，与铁、锰相遇能发生剧烈反应。

　　血族总共五个矿区，其中四个都遭受黑甲虫袭击，大量重型卡车、精密设备被无情摧毁，而唯一完好的四号脉，正好挨着人族。

　　“任务...完成...退...走...”

　　处于劣势的黑甲虫被剿灭三分之一，其中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甲虫洞穿在血族脑袋后一跃而下，两侧的锹甲快速碰撞，发出沙哑的声音，像钉子滑过玻璃板，听得令人耳膜作痛。

　　“退了！退了！我们赢了！”黑甲虫如潮水般退去，几名子爵放下枪，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见过吗？”

　　血族战士用匕首挑起一只黑甲虫尸，异常发达的锹甲还未丧失神经活性，依旧顽固地张合着，折射着森冷的寒光。

　　他们围在一块窃窃私语，站在远处的极夜与罗斯脸上却没有出现胜利的喜悦。

　　黑甲虫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攻击有序，其内部必然形成了某种组织秩序，这对血族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好一招借刀杀人，可恶的人类！”罗斯副官恨恨说道，黑甲虫袭击一事必然与人族脱不开关系，可旋即，他开始忍不住替伯爵担忧，“长官，现在怎么办？”

　　血族王室向来排挤极夜，如今源矿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怕不是顺了某些人的意，给了一次泼脏水的借口。

　　极夜脸色铁青，血核内部传来异样的钝痛，她抬眼看向昭渊深处，眉头不自觉皱起冰冷的弧度。

　　伯爵抓起枪，朝森林内部跑去，“老规矩，清点伤亡，汇报整理。”

　　“长官，你去哪儿！”

　　没人回答他的话，极夜血核中的黑暗源力暴射，朝远方疾驰而去，在视野中只留下一个破碎的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