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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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城邦中轴线偏南十五里，有个红枣小胡同，尼尼微的老人、寡妇和孩子大部分都住在那里。
这地方穷得出奇，没有通电，只有一个手工小作坊，养了两只奶牛，外出跑商归来的作坊主偶尔会做几斤豆腐、晒几斤甜果脯，无偿分给居民，为他们改善伙食。
不过也正是因为没有油水，城邦的炮｜弹没有蔓延到这儿，穷得平静。
今天是周日，傍晚，沉寂的红枣胡同难得热闹起来，包着头巾的寡妇们坐在作坊门口的石磨上一起剥花生，半大的孩子们则蹲在墙角逗乌龟。
“嘎吱~”
作坊的木板门被两名老工人拆开，一个端着盆热腾腾的豆腐、一个抱着牛奶桶，见他们走出来，寡妇们匆匆止住话头，拿着碗站好队，他们等着天已经等很久了。
“大娃一杯牛奶，二娃半杯吧？”一个妇人掰着指头算着。
“嘿，别算了，到你了。”后面的瘸腿男人敲敲拐杖，不停催促，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牛奶桶，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贪婪。
趁着那群人排队，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绕至作坊后墙，其中的矮子贴着墙根，撅着屁股在枯草丛中翻来翻去，挨个搬开角落的碎石。
“生生，没跟屁虫吧。”初初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闷闷的。
“没有，快点，找到没？”禾生捂着怀里瑟瑟发抖的星星虫，警惕地看向四周，它快被吓死了，她也快被吓死了。
天黑得快，初初胆子大得离谱，为了赶时间，他居然敢沿着昭渊边缘抄近路回红枣胡同。
头一次离开伊甸园这么远，禾生总觉得身后有悉悉窣窣的声响，可她回头看，却什么也没有。
下午放学前，初初拐弯抹角邀请禾生去家里做客，禾生原本不想去，但初初说他姐做饭好吃，想到极夜，禾生口风就松了下来。
看看她怎么样了，顺便让她看看星星虫，禾生这么安慰自己。
“找到了！”半大的狗洞映入眼帘，初初欣喜地指给禾生看。
——外屋
“下工吧，明天再收拾。”
“好的。”
作坊主是名满脸皱纹的老妪，她穿着宽松的斗篷外衫坐在木桌上，天已经黑了，她挥手让两名工人离开。
热闹一天的小作坊彻底寂静下来，生豆子的味道还没消散，地板湿漉漉的，豆腐点卤的时候总会洒出来些。
老妪不以为意，她回到卧室接了盆热水，将热气腾腾的毛巾敷在脸上，遍布的皱纹在热汽下泡软涨大。
“刺~啦~”
乳胶面具被轻轻撕下，露出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正是难得休假的极夜，她将面具扔进垃圾桶里，转而走进厨房。
算算时间，初初也该到家了，今天难得在家，她愿意陪陪这个弟弟。
“喵~喵~”
不多时，外面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接着，细微的猫声传来，喵喵叫个不停。
“门没锁。”极夜将水萝卜摆好，随口敷衍着。
话音刚落，房门已经被打开了，高低分明的身影像两只只灵活的老鼠，刺溜贴着门缝钻进来，仿佛后面有恶犬紧咬着不放。
“姐，我回来了，还有生生。”初初拽着禾生的胳膊坐下，当看到站在门后的极夜，他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
极夜沉默，深邃的眸子毫无波澜，就那么盯着初初，看得人心里毛毛的，这是他第一次先斩后奏请人来家里做客，就这，禾生还不愿意来。
“好，好巧，极夜，小姐。”嗅到姐弟俩不同寻常的味道，禾生磕磕巴巴开口，心底泛起了后悔之意。
她们两个本来就不熟，再加上四个多月没联系，说不尴尬是假的。
星星虫从禾生衣服内兜探出脑袋，胖得出奇的身子飞起来一坠一坠的，跌跌撞撞奔向伯爵，星星虫变成了星星猪。
“...坐吧，我去端饭。”极夜呼出一口气，到底出身贵族，伯爵在礼仪修养上和她的气质一样无可挑剔。
“别理她，她就这性格。”初初蹬蹬蹬跑去倒了杯水递给禾生，悄悄对着口型，不敢出声，看着有些好笑。
“最近在做什么。”极夜放下筷子，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嘴角，面前的菜碟几乎没动。
本以为饭桌上也是沉默寡言，禾生没想到极夜会主动说话，只是问题没有主语，她识趣地闭嘴。
“我啊……”
“没问你。”
初初打个哈哈，刚想接茬，就听见自家姐姐开了金口，堵住了他的话头。
“啊？哦，我们在放羊。”被点名的禾生直起身子，将那种奇怪的别捏赶走，如实说道。
“嗯。”极夜喉咙滚动一下，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打记事以来，她再没感受过“尴尬”的情绪。
禾生很奇怪，能让初初不顾自己再三告诫带回家里，能风风火火闯入自己梦境，抛去这个暂且不谈，真正让极夜好奇的是，星星居然能够长大，这是不是意味着，心里失重的天平还有恢复平衡的可能？
从某种意义上说，禾生与极夜，有着超越自己和初初之间的血缘，更亲密的关系。
诡异的沉默渐渐蔓延，初初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着，他总觉得姐姐看向禾生的眼神很奇怪，少年缩了缩脖子，端着盘子逃离餐桌，“我还是去洗碗吧。”
初初走了，禾生更加坐立难安，她把手伸进口袋，捏着星星虫将它提起来，捧在手里，“星星虫受到锚点滋养，吃得胖了些。”
“嗯，是胖了些，谢谢你。”
破天荒地，极夜嘴角弯了弯，星星虫与自己心神相连，她能感受到禾生的用心，干净的灵魂可以滋养干净的灵魂，即便面前的少女什么都不知道。
伯爵取出一块水晶，其中封存着一滴异常鲜红的血滴，是上次禾生拒绝的那一块，“作为谢礼，你收下吧，毕竟，毕竟……”
禾生心脏微微提起。
“毕竟……”
毕竟半天也没毕竟出什么，反倒极夜绞尽脑汁，耳尖憋得泛起了红意。
“行了行了。”禾生替她捉急，眼见她不耐，少女赶忙接过水晶，摇头感慨，“本姑娘魅力真大。”
“里面…遇到危险，捏碎水晶即可。”极夜自动忽略某句言语，她刚想说些什么，口袋里嗡嗡作响的通信终端，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
是副官的通讯，正常情况下，罗斯不会打扰长官难得的假期，极夜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接通终端，对面传来略微急促的男声。
【抱歉长官，您的假期可能要结束了，昭渊急报，除了四号，第一、二、三、五号矿脉遭受袭击，袭击者为异常生物，浑身漆黑，数量很多。】
浑身漆黑...
极夜想起那只自称清道夫的黑甲虫，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详，太突然了。
见人匆匆忙忙要离开，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禾生抱着星星虫急忙开口，“要出去吗？这么晚了，外面很危险。”
“嗯，我知道。”极夜从桌下取出鼓囊囊的背包，一边应声，一边清点包中物资。
见状，禾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尼尼微在白天走个路尚且有人跟踪，晚上杀人越货的事情更不少见。
可惜两人非亲非故，她没立场，更没资格阻止。
“你今晚睡我房间，上楼左拐。”极夜将背包固定好，伸手指了指黑漆漆的楼道，匆匆推门而出，转眼间就失了踪迹。
“……”
热闹散得快，房间少了一个人总令人觉得发空，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禾生不知道极夜的职业，但大半夜让一个女孩子出门，一定不是什么好工作。
“姐姐一直这样，忙得团团转，我都习惯了。”初初听间关门声，从厨房探出脑袋，见怪不怪的样子，他端出一盘水果，神秘兮兮的，“刚才姐姐给你了什么？”
“这个。”禾生收敛思绪，张开手心，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灯光，稀释了血色，妖异非凡。
“不是吧，我姐对你这么好？！血晶都给了！”初初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嚷嚷着。
水晶里封存的是血族精血，链接极夜的黑暗本源之力，蕴含着伯爵九成力量，关键时候可以救命，若被心怀不轨之辈利用，甚至能够重创精血主人。
精血在于精，价值不可估量。
初初嘟嘟囔囔，下意识伸手朝口袋摸去，却摸了个空，他一怔，神情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我滴神啊，不是吧！”
“怎么了？”禾生见他哭丧着脸，赶紧问道。
“完了，我把老姐给我的那块血晶弄丢了。”
初初眼圈都红了，他指着口袋边缝崩开的棉线，喃喃自语，天塌了也不过如此，“一定要找回血晶……一定要找回来……被人捡到就麻烦了！”
“找到……找到……”
姐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初初穿好鞋夺门而出，不顾一切朝傍晚来时的路跑去。
“喂！慢点！我和你一起去！”
见状，再顾不得危险与否，禾生追上初初，两人的身影随即被夜色吞没。
夜风拂过树枝，干瘪的枯干相互碰撞着，发出沙沙沙的怪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