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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熬个粥 ...

  •   飞机落地哥本哈根,许卿合跟李修书出了机场,异国街头,全是五湖四海的旅人,偌大的场地唯有二人相识,就像是拥有了彼此。
      许卿合不知道李修书约了房东,她头脑发昏的硬跟着来丹麦,已经是生命中最逾越的决定了。

      他站在马路边缘,高大的身姿丝毫不怯场,完全没有一个人第一次来国外的生疏。
      许卿合想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起头,她愣了愣,换个叫法,“你不是第一次来丹麦吧?”

      “姐姐现在对我感到很好奇么。”李修书淡淡说。

      好奇是好奇。
      许卿合确定他不是朴逸,她有很多事情没弄清头绪,换做以前,她希望有一个人站在眼前,告诉她,不要着急,你想知道的你都会知道,千万不要太着急了。

      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这世界这么大,无奇不有,什么事都会发生,有些东西你想象不到,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体面的活法。
      很多事情是急不得的。

      “你可以慢慢告诉我,”许卿合从容摇头,没有太多提问,甚至连质疑都没有,她告诉李修书,“我可以听你慢慢说。”

      “不管你是朴逸,还是李修书,我不要听那位大爷说,我要听你说,可是如你我所见,你并没有想告诉我你的打算。”

      许卿合拍了一拍他的肩膀,“不要有压力,这世上人无完人,不论你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能理解。”

      在哥本哈根一望无际的机场外,李修书听见跟前的女人说,不论你是出于何种理由,我都能理解。
      就好像回到了那年孤儿院的黄昏,兜兜转转,他们还是相遇了。

      -

      李修书早在两个月前就订好了民宿,房东太太是伦敦人,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调,令许卿合惊讶的是,李修书的口语意外的拿腔拿调。

      许卿合坐在沙发收拾自己的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没几件。她听见大爷说朴逸死了,其实就猜到了,好像心中的警铃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一天的降临。

      她只想到了两种可能。

      朴逸没死,他不过改了名字,被人收养了。刘院长上次叫住她,聊天的内容就是朴逸,被许卿合资助,却意外死去的孩子。

      当年她差一点点收养他当弟弟。她和陈燃婚前说好的不生孩子,陈燃自然不情愿,许卿合退而求其次选择领养。

      不巧的来了,孤儿院的小孩子他们没有挑到合眼缘的,但是大一轮的小朋友中又格外健康活泼的。

      那人是朴逸。
      也许是他太热情了,许卿合觉得他过劲的生命力和做事诚恳踏实的样子太扎眼了。
      她在片场看见李修书那样努力工作的时候,就想到了朴逸。

      她以为她把这孩子忘记了,因为这一段记忆遗憾又痛苦。
      还有一种可能,朴逸就是死了,而李修书,许卿合真的想不出来。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她想不出来,她就只好叫李修书慢慢说与她听了。

      “你饿不饿?”许卿合问他。
      “还好。”

      因为她跑到机场,不分场合的大喊了一声“李修书”,他也就这样延误了飞机。
      许卿合抓着李修书不肯走,硬要他等自己回去收拾行李,拿护照买飞机票。

      风风火火赶了一路。
      饭也没吃成。

      即便许卿合要解决的事情很多,不胜枚举。单吃饭最重要。
      “我来熬粥吧,冰箱应该有小米?”

      李修书想说这是在哥本哈根,不是他家。可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凑巧。
      还真的有。

      -

      锅中的粥如海浪般翻涌,许卿合用汤勺搅了搅,耳边是热气沸腾的冒泡声,她盛一勺低头浅尝,蓦然门口有动静。

      李修书倚门,随性地看一眼锅中的粥,什么也不说。

      被人盯着做事,怪有压力的。许卿合搅到一半转头对他说:“你很饿吗?”

      “不饿。”

      许卿合把火关了,转身准备拿碗,快碰到碗时手背传来突兀的痒感,抖得她不受控的蜷缩指尖,讪讪地收了收,耳畔是李修书的气息,他站在身后,伸手拿到碗。

      水龙头的水成汩地流,他的手全浸湿,李修书边洗边说:“我来就行。”

      只是洗个碗罢了。
      你紧张什么劲。

      许卿合暗骂自己也太沉不住气,她抿唇说:“那我盛粥好了。”

      她胃口不大,在机场买了一碗泡面吃,现在肚子停挺饱的。但如果她不吃,看着别人喝粥也很奇怪。
      许卿合想了又想,还是象征性的喝一点吧。

      这时窗外下雨了,纷纷然地飘,乍看像是初雪。她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滋味,这种感觉跟那天被李修书带去福利院的感受是一样的,孤独、寂寞、悲怆。

      明明街道灯火通明,明明他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热烈。但气氛犹如窗外的冷雨,此刻饭桌上冒热气的粥,仿佛屋子里唯一的温度。

      许卿合看着他垂头喝粥,顿时想起在丰城,一个雨夜,他来找她的场景,情不自禁地问了这么句话。

      “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朴逸呢,因为讨厌本来的自己吗?”

      喝粥的人停了手,他微抿口中咸甜的粥,放下勺子笑了一笑:“有人跟我说过,毛毛虫变成蝴蝶,是把自己溶解,朴逸给了我做蝴蝶的机会。”

      与李修书之前的相处,许卿合眼中只有两个字:躺平。现在不一样了,她渐渐想知道关于他的很多事,不仅仅限于别人口中。

      许卿合心不在焉地搅动碗中的粥:“那你,小时候过得很难吧。”

      “也不全是,”朴逸扯张纸擦嘴,他看着她说,“我从小不招人喜欢,院里的小朋友特怕我,没人跟我玩,他们不跟我玩,我就特不服气,我故意闹腾,搅得孤儿院没一天安生日子。”

      饶是没想过他的叛逆这么小就开始了,许卿合嚯了一声,笑他:“你这么皮呢。”

      他哧了声,继续说:“你也这么觉得?我记得我不爱写作业,不是不写,是不写老师会主动找我,下课后也会有人来问我为什么不写作业,我喜欢被人惦记的感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孤儿是比他们要敏感,但喜欢被人惦记跟是不是孤儿无关。许卿合摇头,她说:“小孩子长大是需要很多很多爱的,我觉得那个人说得很好啊,把不好的自己溶解,重新变成好的自己,和蝴蝶一样,展开双翅,挺好的。”

      朴逸垂眸,又回忆着说:“有一次,我的作业全是红叉,但来找我的不是老师,是院长。他叫我进他办公室,有事跟我说。结果进了办公室,他叫我手抄计算题,还告诉我,你要拿你的人生和前途闹腾,他也没有办法,他告诉我,要从孤儿院走出去,需要一定运气,但从大山走出去,一定要努力。”

      也不知错觉与否,许卿合见他眼尾发红,“我记住了,后来再也不敢不写作业。再后来,我遇见一个人。”

      再说下去他该掉眼泪了,她骤然按住朴逸的手背,上面有粗粒的掌纹,还有青筋凸起的跳跃,更有谁呼吸的急促不稳。

      她缓了又缓,慢慢说:“其实,遇到让你很难受的事情,你可以选择不说,强行说下去,看着怪不忍心的。”

      “你在心疼我么。”

      这问题还挺狡猾的,雨下得浮浮沉沉,潮湿与黏腻是彼时的底色。许卿合只记得自己应下:“对,你让人心疼得疯掉。”

      那一晚是怎么过的,身体起起伏伏,汗水与喘息是离彼此最近的呼唤,很多事情不必说,许卿合环抱他的脖子,她胸口窒闷,想叫叫不出来的溺水感。
      她终于还是破了戒。

      许卿合听见李修书闷声在她耳边说:“姐姐,一直给我煮粥行不行?要不就这几天,就在丹麦的这几天,好不好?”

      许卿合来不及回答,指尖勾勒的谱曲弹起了音,她抑制不住的和音,险些失控,轻轻捂住嘴,却被李修书牵走。

      他的轻吻落下,由浅至深。吻落到她耳侧,又说:“行不行?”

      她的脑袋都是麻的,情到浓时也只好应了:“你觉得好吃就行。”

      昏昏沉沉,宛如窒息一样的惆怅。

      许卿合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头脑发昏的登上飞机了,也许很早之前,她就预感到了这一天,现在这一天的故事。

      还是发生了。

      -

      粥是不能喝了,两人纠缠了会深入交流,大汗淋漓地躺在床上。朴逸裸着上半身,许卿合依偎在他怀中,他喜欢用修长指尖在她的香肩处画圈。

      隔一会儿就闻一下,许卿合却突然说:“你会不会弹吉他。”
      虽然这么想不太道德,但之前陈燃的歌唱得倒是挺好听的。
      她记得那几次片场,摄影机中的李修书,他的手适合就很弹吉他。

      朴逸顿了顿,问:“你想听?”
      她起身:“想啊。”

      许卿合穿吊带热裤,房间开了暖气,李修书怕她冷特地开的,其实现在温度完全没有到开暖气的时候。
      这身衣服衬得她活力四射,像女大学生似的,青春明艳。

      李修书凝视了她半秒,终是败下阵,他掀开单薄的被子,人鱼线尤其突出,脊背的沟壑层层递进,肌肉在长期的健身下紧实有度,微微弓腰的皱褶更是性感。

      她就这么盘腿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他翻找吉他。
      找到吉他之后,李修书懒倦地倚靠窗台,他光脚踩在地毯上,吉他斜着抱在手中,眼神缱绻地锁定许卿合。

      他说:“你想听什么。”

      “《如果没有你》”

      李修书低头试音,他的指尖在琴弦上流淌,嘴中喃喃低语:“Hey我真的好想你,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的声线低沉,并不像专业歌手那么有技巧,但意外地好听。也许是歌词比较悲伤,也许是下雨天容易压情绪,许卿合听着他的声音,莫名心脏钝痛。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许卿合在这一刻打断李修书,她怕再听下去,会忍不住落泪的,到时候哭鼻子就丢大了。

      可是李修书的指尖还放在琴弦上,他抬眼看着她:“不好听吗。”

      许卿合乖巧摇头,难得真情实感的点头:“好听,你唱得真好听。”

      他却换话题:“你知道吗,很少有人夸我。”

      许卿合以为他贫嘴逗她开心:“怎么会,你不是那种泯然众生的长相啊。”

      他说:“我为数不多的夸奖,来自少儿频道。”

      这句话掷地有声地砸在了心脏中央,许卿合僵住嘴角。

      原来对一个人动心,他的悲伤也会波及你的情绪。
      怎么会这么这么难过。

      她的嗓音很沙哑。

      “你需要夸奖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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