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安然》否以

6、还债（1）

　　有时候，我们相距得那么近，却从不肯轻易遇见。有时候，我们遇见，却恍如隔了天涯海角。太多的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达成的，你说，要看缘分。那么，我们究竟要经历多少的缘分才能真的靠近彼此？

　　一周的时间一晃即过，一连串的工作，例行的会议，不该遇见的人再也不曾遇见，生活安安分分地按着原有的轨道进行着，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只是从那天晚上回来之后，纪冉和再打电话给安洛集团的总裁秘书，却都换来不确定的回答或者是支吾的敷衍。也试着去集团大楼门口等过，可依然是毫无进展。

　　转眼又一个星期悄然而逝。
　　吃过午饭，纪冉和忙着把一份文件输入电脑。
　　“冉冉呐……”
　　独有的延长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蓝莓冰淇淋的味道。
　　“冉冉呐~”栗辛辰蹲在纪冉和旁边，把手相叠搭在桌子上，上面再搭上他那颗自称艳压群芳，聪明冠绝天下第一的脑袋。“冉诶，我问你个问题哈……”
　　也不管纪冉和是否有空，便自顾自地问开了，“问，小鸡和小鸭一起赛跑，猪做裁判，谁跑得比较快？”
　　“你跑得比较快。”冉和继续做着手里的活。
　　“冉冉，好好回答嘛。”
　　“那，我不知道诶~”
　　“你猜一个嘛。”某人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
　　“那就小鸡赢吧，可以了不？”手指依然在电脑键盘上飞快。
　　右手徒地被握紧，“恭喜恭喜，猪是这么判的。”
　　纪冉和顺势拍上他的额头，“是，我就说你比较快。”
　　面前的人揉揉被拍痛的额头，“冉冉，你真无趣~”
　　眨巴眨巴眼睛，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贴着纪冉和的耳朵。
　　“冉冉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很恐怖很恐怖的秘密，可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哦。”
　　冉和懒得理他，继续对着文本工作。
　　“那个，Charlene找你好半天了，让你去她办公室。”末了，还附加一句，“你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哈。”
　　纪冉和侧目，早已跳出一尺外的某人，正满脸笑意，好像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见冉和看他，便施施然一作揖，“前途凶险，请多保重，恕在下不能相陪。”
　　几分无奈和认命，亦做古人回礼，“小女子此去不知何时再归，还望公子勿念。来世定不负相思意。”
　　说话间已把打在电脑上的文字保存完毕，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直奔助理办公室。

　　总裁助理办公室。
　　纪冉和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坐在转椅上的沙琳正心无旁骛地对着电脑书写东西，似是完成了必要的工作才抽空往转椅上一靠。
　　“合约的事做得怎么样了？”一般询问的语气。
　　冉和略一沉吟，看向她，“我跟Eric的秘书联系过，但一直未见到他本人。我想是否不用通过总裁，而是跟相关负责人谈，可是……”
　　“OK……”沙琳做出打断的手势，“你是来告诉我一个星期，你什么事都没做成，是不是？”
　　想要否定，却终究咬了咬唇，“是。”
　　“纪冉和，亏你在职场这么些年，应该很清楚，我们打的是时间战，谁的时间更快些，谁便更胜一筹。你在筹划跟安洛集团谈合约的时候，别的公司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所以一定要快，要把方案先拿出去。懂吗？”按了按眉心，“我希望最后，不是要我一定给你个期限，或者另换他人。明白了吗？”
　　一直低头默默接受批评的纪冉和闻言抬头看定沙琳，“Charlene，我会做到的。一定会！”眼里某种坚定的光芒使得她瞬间夺目起来。

　　掩门退出。

　　门内，沙琳呆了一下，拿起手机，随手拨出一个号。
　　“喂，我说老朋友啊，你不能这样欺负我的员工吧……”

　　“冉冉呐……”
　　刚一关上门，转过身，就被两只手指掂住了下巴，疏落的刘海，带了几分孩子气的脸容，还有一股尚未散去的蓝莓冰淇淋的味道。
　　“妞，给栗大爷我笑一个？”
　　纪冉和的唇不自觉地上扬。
　　“唔……”
　　下巴被两根纤细温暖的手搭住，栗辛辰眨了眨眼，这是？
　　“爷，妞笑得不好看。要不，爷给妞我笑一个？”说完，还不忘冲他抛抛媚眼。
　　“天！”栗辛辰咻地退到一尺开外，拼命地摸着自己的双臂。“天哪，天哪，冉冉，你想冷死我哦！”好像想到什么，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一脸恍然大悟，“哦~”急步上去，贴着冉和咬耳朵，“你是不是啊？那啥？”
　　“啥？”冉和好笑地跟着问。
　　“在里面，啊？被雷劈了。”
　　“不是，我吃错药了。”
　　移步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留下某人在原地做痴呆状。
　　下一刻……
　　“冉冉啊，你不能抛下我不管呐~”

　　纪冉和在脑子里把等下要说的话来回串了一下，尽量使言辞听起来既不失礼，又不失公司的威严。拿出手机翻出安洛集团总裁秘书Lynn的号码，正要拨过去，手机却在这时候显示来电。
　　电话是秘书打来的，恰逢时间。
　　“喂，您好。是……好，可以。嗯，谢谢你。再见。”
　　“冉啊，什么事啊？”
　　还真是无处不在的栗辛辰！
　　将桌上要用的资料找出，“安洛集团合约的事，我要马上出去一趟。喏，这个给你，看你这么闲，没事的话，帮我把这份文件输进电脑，记得保存哈！bye~”
　　风风火火地拎起挎包，把文件往辛辰手里一塞，边抬手看表，边快步向门口走去。
　　留在原处，犹自拿着文件的男子，敛了一脸的盈盈笑意，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冉冉，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你……”
　　迷茫和不忍。
　　转头，“阿呆，阿呆，你那有没什么好玩的啊？”
　　还是那个爱吃爱玩爱笑的带了几分孩子气的男孩子。

　　安洛集团。
　　“纪小姐，我们总裁临时要赶去别的城市。他有交代过，说请您把资料留下，他会看的。”
　　又不在？明明说有空的，现在又有事出去了？“那你们总裁什么时候会有空，或者说贵公司根本就没有诚意要跟我们公司合作。”
　　纪冉和不会随意发脾气，但不代表纪冉和就没有脾气。
　　Lynn维持着一尘不变的笑容，“我们总裁是真的临时有事，赶得匆忙。要不，这样，我打电话给总裁，让您亲自跟他说话。”
　　熟练的操作，简要地把事情叙述一遍后，将话机交到纪冉和手里。
　　“Eric先生，您好。我想知道您确切什么时候有空，或者您指派一个负责人跟我们公司谈也行。”
　　似是一声轻笑，随即一个懒懒地又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
　　温和得好似三月春风拂过堤柳。
　　“纪小姐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是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招待不周了？如果是，那我替她向你道歉。至于你说的，我想我们公司是很期望和贵公司合作的，如果不想，也不至于把方案先给你们公司。你说是不是？”
　　没有回嘴的余地，是自己太嫩了，还是对方太厉害了？
　　“我看这样吧……我出差一回来，就跟纪小姐你当面详谈。你看……”
　　“好。”
　　那声音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魔力，让人不知不觉沉陷其中尤不自知。
　　直到将话机递还给李秘书，纪冉和还处在怎么就说好了的一连串不解中，按照脑子里的稿子不是厉声地质问吗？
　　也罢也罢，对方既然答应了要见自己，堂堂总裁总不能言而无信吧。这样想着，她把手里的资料尽数交给秘书，并一一将每份资料的用意简明扼要地阐释了一遍。怕秘书不能够将自己的话尽数带到。索性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笔和便利贴，做好必要的标记。
　　未曾想一写便洋洋洒洒地停不下来，太多想要在“零露”里体现的代表公司的专业知识，太多蕴含了自己情感的东西急切地想要表达出来。直到Lynn过来敲她的桌子，告诉她他们要下班了，纪冉和才意识到天已经晚了。
　　把想写的最后几句话写好，惯性地签了个名字，递给在旁等待的Lynn，说了声抱歉，又道了谢，才舒展了下有些疲累的肢体。
　　走出安洛集团大楼，华灯初上，整座城市被各色的光芒包围。世纪广场旋转的天灯划过城市的上空，交错明亮。路上是依然拥挤的人群和车辆。
　　突如其来的空洞和寂寥的感觉。纪冉和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微扬起唇，放松了心情，走入绚丽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