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樊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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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周韵离开了寺庙，街道上的灯光已经全部熄灭，整个樊田彻底安静下来。这儿给她的感觉很像农村，一轮明月足以照亮整条道路，她打着微弱的光往前走。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周韵马上警惕起来，她反应迅速地摸上手腕。慢慢的那个人影向她这边移动，慢慢的她看清了那个黑暗影子的真面目。
周韵轻声喊道：“季凡？”
那道人影微微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回去吧。”
周韵不明白明明自己对他的态度已经很差了，为什么他还是愿意等？
周韵不喜欢绕圈子，“你在这等多久了？”
季凡也如实回答，“你走之后。”
周韵心下一惊，她走之后季凡一直都在这儿？少说也待了两三个小时，那还真是够久的。
其实周韵离开后季凡回头了，他甚至就那样看着她走远。
周韵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开始无理取闹的是她，如今被迁就忍让的还是她，或许她该道个歉，为自己不合时宜的情绪道歉。但她说不出口，周韵的性格决定了她没法儿像其他人一样轻松地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二人一路无话，直到进门后周韵主动破冰，“你难道不想知道我跟王恒聊了些什么？”
进门起季凡就一直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季凡问道：“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周韵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呼吸一窒，缓过神才说：“没有。”
季凡点点头，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这些天季凡一直都睡在沙发上，洗漱完，周韵主动提出跟他换，被季凡一口否决。
最后也只能躺回床上，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明明很累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周韵脑子里又开始盘算了。
王恒的表述很有意思，周韵认为现在的王恒并没有精神病，撑死也就是的有点儿抑郁倾向。
当年的卷宗她看过，王恒十七岁的时候在刺激下杀害了他同寝室的室友，被列为激情杀人，当时他的精神评定结果经过了专家的鉴定，他被确诊为精神分裂所以才免去了刑罚进入了精神病院。
那么现在这个精神状况正常的王恒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那场手术连他的精神病都治好了？
退回到他说的话，他说加里夫是一家不正常的精神病院，那些外国人让他不舒服，欺压他的精神病患者也让他不舒服，而在此期间他的父母就一次也没来看望过他？
经了解被送进加里夫精神病院的患者几乎少有人来探视，好些家庭甚至早就忘记了还有家人在加里夫，因而常常忘记缴纳疗养费。
王恒的家庭情况并不好，发生这件事时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他在精神病院的这些年也从没人来探望过他。周韵不确定王恒的父母会不会定期缴纳费用。
倘若他们没有缴纳，那么王恒拿什么来偿还这笔疗养费？
联想到那个频繁出现的数字编号，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人体实验！
假设加里夫精神病院存在一批不需要缴纳费用的病患，这些病患都是经过他们精心挑选的，那些被社会、家庭遗弃的人，那么加里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研究基地。
这和她来这里之前的推测大差不差，但…总觉得还漏掉了什么。
是什么呢？
临走前王恒曾叫住她。
“周小姐，若是你有机会再见到白小姐请一定要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周韵行至院前的脚步陡然停住，回过头，王恒脸上映着忽明忽暗的笑意。
“你为何不自己去寻？”
王恒仰起头，目光落在那座巨大的金塔上，口中说着：“小僧已然斩断俗尘，此生只愿偏安一隅。”
周韵捏紧了口袋里的照片，那是方才王恒给她看过的照片，她没回话干脆地转身离开。
王恒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白小姐”，照片上的女人的确如他形容的那般，面容姣好，长发披散，尽显温柔。
但这个“白小姐”会是Rebirth的初代研究员吗？会是何婷改名的原因吗？
周韵不得而知。
除此之外王恒对“白小姐”的感情让周韵很困惑，明明再度提及眼中仍有悸动的情愫流转，却连一次返回寻找的行动都没有。
依照周韵从前的看法她会很自然的将这种行为划进懦弱的求爱者行列，但今天夜里他提到“白小姐”的次数太多了，甚至离开前还在拜托她，所以王恒还是很留恋这位“白小姐”的。
可他将一面放下一面留恋的矛盾心理转化成了行为表现出来，这一点周韵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还有一点就是王恒的动机，他为什么这样干脆的与周韵面谈，倘若今天与他面谈的人不是周韵而是那些所谓的组织上派来的人，他又当如何？在他们之前还有谁找过他吗？
他好像料准了，料准了她不会杀他，也料准了自己不会死。
他该不会以为实验失败的人就安全了吧？
想不通，还是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
周韵想得脑壳痛，人心不愧是最为复杂的东西，一个人的行为响因素太多了，这根本不是穷举就能排列完整的。
月光很亮，透过没遮严实的窗帘照在沙发上，沙发上的人紧闭双眼，好像睡着了。
周韵悄声走下床，轻轻拉起窗帘，本来准备回床上老实睡觉，却不自觉调转方向往沙发那儿去了。
季凡确实睡着了，她缓缓蹲下还能听见对方平稳的呼吸。
黑暗中，周韵终于说出了那句“对不起”。讲真，说出来之后她整个人轻松多了，她呼出一口气，起身要走，身后人突然回道：“没关系。”
周韵脑子宕机了一瞬，他醒着？
不一会儿她的脑子恢复清醒，选择忽略这句回答，快步走到床前钻进被子里。
季凡看她略有慌张的模样，笑了一下。
次日清晨，在导游麦可的催促下众人终于在九点前出发了，这次要去的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听说是樊田的一个神秘小岛。
去往这个岛要过一条长长的盘山公路，麦可准备租大巴带他们上去，不过来得不巧只剩最后一辆了。索性另外一个旅游团人数也不多，两方合计也就一起拼车了。
周韵和季凡走在最后，忽然头顶传来声音。
她一抬头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王恒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他们也没想到这车的司机竟然是王恒。
周韵对他的怀疑加深了。
车上只剩下第一排的位置周韵很自然地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她这个角度可以直接观察到驾驶座的王恒。
季凡碰了碰她，“怎么了吗？”
周韵收回目光，摇摇头，没再说话。
樊田的信号不好，越往岛上信号就越差，从昨天起周韵就一直在等陆砚的消息。她让陆砚帮她找一份名单，她想知道王恒到底说了多少真话。
七个小时后他们上岛了，大家拖着行李走在盘山公路上，周韵本来一直没什么兴致，看到海岸的时候心情好了很多。她掏出手机拍照，此刻阳光正好，长长的马路上一行人稀稀拉拉地往上走。
按下快门的一刻她露出了笑容。
季凡走在她身后，她才后知后觉没有把他拍进去，于是周韵转身喊了他一句：“季凡。”
那人抬起头，周韵把自己和他照了进去，她是笑着的，季凡忽然明白也许她是喜欢海的。
周韵拉着小箱子向前跑，季凡的情绪被带了起来也跟着跑。
直到他们都停在木屋前。
接下来两天他们都会在这个岛上住宿，麦可给他们订好了民宿，是木制结构的小屋子。
依照惯例大家自行选择房间，周韵和季凡很低调的选择了采光不是那么好的一间屋子。放下行李周韵就看起了照片，季凡给她递了杯水，“看照片？”
周韵把屏幕分他一半，“这个景还是挺好看的。”
她手指不断滑动着屏幕，最后停在那张崖边照片上，她愣住了。
这张照片就是刚刚拍的他们一行人上岛的画面，照片里所有人都在往上走，只有一个人他转过身正对着周韵的摄像头。
把照片放大他们看到了王恒的脸，他在笑！
周韵反复确认他的视线就是看向她的，他咧着嘴，目光紧紧锁定她，对她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季凡皱起眉，“你们昨天聊了什么？”
既然隔阂已经消除，周韵坐下来把昨晚的事都说了一遍，包括他们的谈话。
听完后季凡补充了关于王恒过去的事，“王恒在进入加里夫精神病院之前就是性格阴郁的人，他是留守儿童，自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在他六岁那年爷爷奶奶去世，他的父母回乡照顾他。但父母性格长期不合，在家常有争吵行为导致了他性格孤僻、不爱说话。”
“后来父亲出轨进一步加深了家庭矛盾，母亲对他日渐增长的打骂和他的长期隐忍，造成他一时冲动在学校对同学实施了伤害行为。”
周韵的思维不断发散，支着脑袋说：“那时有专家对他的精神状态进行了评定，检查结果显示王恒患有精神病。那…有没有可能他本来就没有精神病，是父母不愿意要他了？”
季凡点点头，“嗯…有可能，王恒冲动杀人那段时间，他的父母正在闹离婚。不过他们闹离婚不是不愿意离，而是财产分配不均，双方都无法达成协议才一直拖着。他的父亲已经准备组建新的家庭了，母亲也另寻新欢，于是财产分配和王恒的抚养权归谁的问题就成了二人之间最难调解的。”
周韵脑中再次浮现出王恒那阴森的笑，她竟然有点儿怀疑起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樊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