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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夜半寒门影,笑语映佳眸 ...
从寂山回到鑫城,倒从午后走到夜深。雨从寂山一直淋淋沥沥下到鑫城驻地,将两人淋成落汤鸡也似。燕忆枫在驻地换下淋湿的衣衫,擦干了湿淋淋的头发,将玲珑打发去和此地管事叙那根本没有的旧,便躺到了为他收拾好的屋子里。
或许是累了罢——长途跋涉,从江南来到这里,荷叶风湿润的气息,是无法在这石头城中寻得的。他躺在榻上,望着被灯火映得明灭不定的天棚,杀意在心头盘旋。他缓缓握紧了右手,剑在手时,剑能杀人否?
门外有人轻轻叩响,燕忆枫按捺下心头杀意,起身开门,看见鑫城驻地的管事,“少主,临安总部的如意求见少主,说有要事禀报。”
燕忆枫道,“他是如何知道我在这里的?”
管事低头道,“昨日如意来此之时,少主方离开不久。他说要在这里暂留几日,等少主回来,有要事向少主报告。”
燕忆枫道,“以后这类事情不必转达,让他自己来即可。”
管事颔首,便离去了,片刻廊中缓步行来一人,他与玲珑差不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坚毅老成许多。“左使派在下跟踪湛大夫,并于恰当时机告知少主。如今尹女侠与湛大夫同行,二人确在鑫城,恰好少主也在此地,幸不辱命。”
燕忆枫淡淡道,“紫竹让你跟踪他,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意道,“属下不知,但左使有此职权。”
燕忆枫笑一声,“算了。你可曾被他们发现行踪?”
如意道,“未知中人,我的追踪术最佳,不曾被他们发现,此处还请少主放心。他们现在在城南周家老店,那里似是流星门的地盘,我不便跟在那里,但是他们若是要出城,我自能寻得。”
燕忆枫冷笑,“听这话的意思,我是应带人去将那里拆了?”
如意低头,“不敢,在下只是禀报一声。左使曾与我说,若是有流星门人介入,叫我不可轻举,应当第一时间通报组织,若是能遇见少主,那是最好的了。”
燕忆枫点头,“我知道了,去吧。有尹大小姐在,他们纵使在流星门的地盘也当无事,我们总部远在临安,鑫城这里,只是观望即可。”
如意颔首,转身时,燕忆枫问,“夜歌之事,你们可有继续追查?身为夜歌的师兄,你的态度,可让人觉得暧昧不清啊。”
如意顿住,片刻,回转了头,“少主,夜歌之事,我与白羽二人身为同门,理应避嫌。如今夜歌之事是左使操办,而属下此时无论如何行事,都只是徒添他人的口舌是非,不如避而行其他任务。”
燕忆枫笑,“暮之语口舌确实犀利,去吧,这件事情与我关系本也不大,并且……”他顿了顿,轻声,“已有人让我放过夜歌,所以如果你能找到他,劝他回来,我可保他不死。”
如意微微惊讶,燕忆枫又笑,“去吧,你要禀报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我要叮嘱你的事情也已经说完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想以身相许么?”
他说着,突然觉得自己很是可笑,而那边如意看似想起了这未知主人的传闻,低了头,道,“少主说笑了,属下这便退下。”一面匆匆离去。
燕忆枫束起头发,揽了长剑,人在城南的周家老店么……他想,既然走到一处,他还是要自己去看看的。
出了驻地,屋外骤雨初歇,天还是阴的,这深夜之时,也只有酒家客栈什么的地方亮着灯笼。燕忆枫一边扎紧了袖口,该带的东西都在……他想,无论如何,应当不至于打起来吧。
但是如果让尹大小姐发现,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他没法估计到的。她看到他,一定会挽起袖子试图为她的朋友们出气罢,他想到那个女子,总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无论如何,她可是他不想对上的敌人。
他不知道湛淇住在哪里,便轻轻跳上客栈房檐,想凭耳力来寻找友人方向——不过大半夜的,想来人也睡了,能找到谁呢?
燕忆枫不是个喜欢无功而返的人,在屋檐上转了一圈,突然听见有人轻声开口,“屋檐上似是有硕鼠打洞。”
那声音……燕忆枫一震,如意的汇报中,全没有提到那个人!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他伏在飞檐角上,不敢再动,为什么你会和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随有女子声音,“你耳朵那么灵,想来也是光听到些稀奇古怪的声音,什么老鼠在屋檐上打洞,水蛇在地板下找食的,鑫城这地方哪那么多蛇鼠,直接说是有人偷听也罢了。”
那人轻声笑道,“听起来倦得可以啊,你这些日子睡过觉么?”
尹晗道,“哎,姐姐得保护你们,三个人要一间房,又有男女之别,哪睡得了嘛。”笑嘻嘻地,“不过放心,我神功天成,闲来打打瞌睡,也不会有多困的。”
萧漠道,“这一路,除了常有人偷听,还算安宁。光凭尹大姐你在,大多人怕是不敢来的。”
“我的威名那么有用就好了,”尹晗笑了一声,“那样也不至于现在还有人在外面偷听……”
燕忆枫暗觉不好,刚想离去,已有一人从一扇窗中轻飘飘地跃了出来,落在他的身前,“看到这个偷听的人,我该觉得是幸运呢,还是不幸呢……”她的声音微带倦意。
燕忆枫不发一言,脚步一晃,越过尹晗,闪身便溜。
他想尹晗要保护别人,总不至于追他太远,而尹晗既然自命正道,也不至于会对他下毒手……这样算来,逃走似乎是最合算的了。
但是尹晗却只是轻飘飘地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也不近,他跑了一截,想怎么也不至于让萧漠发现是他,便停下步子,道,“何必再追。”
尹晗笑眯眯地,“何必再逃?你知道逃不出我的手掌的。”顿了顿,“哦,对了,你对不起萧家那小子,你不敢见他来着。”
燕忆枫道,“既然知道,何必赘言。我现在不想动手,别逼我杀人。”
尹晗点点头,“啧啧,杀气很重,我猜你是碰了个钉子,又被我追,气得想杀我来着?”她又笑了,“可惜啊,美人,虽然我承认你也很厉害,但是你打不过姐姐的。……奇怪了,小公子到底喜欢你哪点呢?”偏着头瞅瞅,“不过生气起来也一样漂亮啊。”
燕忆枫面无表情,“说完了吗?我可以走了?”
尹晗笑,“你知道我最爱做什么,你不想见他,我偏偏想看你们对上面会说什么!”
她猛地一伸手,使出小擒拿手来扣燕忆枫手腕,燕忆枫皱眉,翻腕避过,“你会后悔的,尹尹,在我出手之前你最好回去。”
“我回去告诉萧家小子,你在屋外偷听?”尹晗笑问,“还是告诉小公子,你也跑到这里来了?不把你本人一起带回去,他们哪会信我啊。”
拆过数着,燕忆枫心中愈发不忿,抢一步上去,刻意让她扣着左手,手中却暗藏一只枣核钉,她握下时方觉不对,急忙收手,那颗枣核钉已经擦破了她的手。
“奸诈!”她竖了眉毛骂,“我都没有用暗器,你居然用阴招!”
“我是未知主人。”燕忆枫淡淡道,“一点问情,让你知道我尚不想杀你。后会有期,尹姑娘。”
尹晗气呼呼地回了客栈,因为输了而不想将事情说出来。
她痛得半死地将毒药逼出,加之几日没合眼,看那二人倒是老实,就抢了屋里比较干净的那张床,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
而在白天,燕忆枫就得知了流星门的晴公子突然来到鑫城的消息。
相较未知,流星门的行事并不算招摇,但不知为何,相较未知而言,流星门似乎看起来也更正派一些。这两者之间似乎有点相悖,但是江湖中人却又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有陆嘉这个倒霉的例子在先,流星门中人对于和未知打交道都有了三分退缩,但是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看起来傻傻的辛晴便是那个被推上架的人。
既然被推上了架,那便自认倒霉。对辛晴而言,最倒霉的倒不是要和未知打交道,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要打交道的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从而没法提前拟好自己的台词。
当然那个要和他打交道的人,也不能算是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的……
燕忆枫坐在树梢上,看着周家老店来去的客人,一边转头问旁边的玲珑,“你觉得如意那个人怎么样?”
玲珑道,“如意师兄有心计,功夫也好,冥使三人出任务无一失败,是先生的得力下手,但是……夜歌离去一事,已让如意师兄和白羽师姐失去信任。”他想了想,道,“纵然如此,我认为那只是夜歌自己的决定,他们并不知情。”
燕忆枫笑了笑,“别什么时候都抢着开脱别人啊,与你相关的传言现在不知道传开没有。”
玲珑道,“未知中人,不会在意闲言碎语。”
“何况我也没把你怎么样。”燕忆枫道,“虽然有时候我觉得做一点流言相关的事情会让他们放松警惕,但是我实在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他盯着长街尽头,觉得有个人走得似乎太快了一点,“注意那个人……哦,他来了周家店,如果如意的情报属实,他是流星门的人。”
玲珑道,“少主认为他会对……”
燕忆枫道,“萧君也与他们在一起,流星门的人对萧氏,多少是有点忌惮的。”
玲珑惊讶,“萧公子也在?这样一来,少主岂不是不好出面……”
“是,但是既然他在,我不用出面,这一面也没有什么大碍。”燕忆枫道,“你能把方才那个流星门的小家伙捉来么?”
玲珑道,“需要避人耳目么?”
燕忆枫微笑,“你倒是很有信心,就不怕那小子很厉害,或是有埋伏,反把你捉了去么?”
玲珑讷讷,“属下不会……”
“若是让你杀人,你杀得下手么?”轻声的问话,却让玲珑无法回答。燕忆枫笑了笑,“有着这类的誓言,就会被它所束。你在这里等我,如果两刻之内我没有抓到那个小家伙,就回去叫人来把这里拆了吧。”
玲珑还想拦阻,燕忆枫反手一拨,他力道本是内收,被一拨之下不知为何转了个方向,只看见燕忆枫身形借他一拉之力,反是掠进那边院落。
而那个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小子,正巧与他对了眼。“哇,好漂亮!”
燕忆枫对于这类评论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只是装作不闻,“阁下是流星门的……”
那个少年道,“啊,在下辛晴,谭老大的副手。”他毫不遮掩,“如此美貌,你一定是新的那位未知主人吧?”
燕忆枫不置可否,只是一笑,“晴公子?久仰了。前来此处,可是要寻一张画像上的人?”
“我们的生意与未知无关。”辛晴微笑回答,“恕我不能多言,公子若无他事,我尚有事,应离去了。”
在鑫城这种地方,燕忆枫并不怕流星门中人纠缠,却不愿看见尹晗等人。辛晴这般言语,应对虽是得当,但燕忆枫昨日方听了谭谨所言,知道这少年怕是因他而来——而这个看起来有些呆的孩子,若是真呆,也不至如此直白。
“在下并无恶意,”燕忆枫开口,“与流星门,未知一贯保持和平态度,这单生意我是要追查,因为雇主与我方有些旧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纵是生意,也是行内规矩。”少年回答,“我听闻未知主人不但容貌美丽,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内功修为已有移花接木之能——若是无事,本想请教一二,但如今在下确有事在身,不多言了,暂且别过。”微微躬身,转身进了店子。
燕忆枫并不再多言,毕竟此地是流星门地盘。想着一时间玲珑不会来打扰,他不自觉又走到了去日曾偷听过的那间客房之外。从半开的窗子看进去,他看见萧漠。
那个年轻人还是坐在墙角,怀中抱剑,神情平静。他应当听见了屋外的响动吧?那么他会问么?他会拔剑么?如从前他的誓言一般,他会拔剑直到有朝一日死在彼此之手么?
但是燕忆枫只是站在窗外,看着屋中的人。他只能看见萧君,其他的人纵使在这里,他也不会在意……他只是不在意。但是会有人发现他在这里望着萧君么?他看见萧漠的头轻轻抬了一下,闭着的眼朝向了他的方向。燕忆枫不敢动,甚至屏住了呼吸……但是那个人似乎在看着他,从那双不能视物的眼中看着他。
他笑了笑,想自己这真是疯了。纵然萧漠发现有人在窗外,又有谁知道是他呢?
而在同一刻,有人推门进来,“地板坐着舒服么?萧小弟啊,别缩在墙角了——”不巧与他对视,“啊!是你……”
一个枕头飞到他脸上,堵住了下半句话。燕忆枫一愣,不由笑了。被枕头砸中的人没好气地把枕头扔到一边,几大步走到窗前,开了窗,压低声音,“你为什么来了?”
燕忆枫看着他,也不言语,只是伸手进了窗子,一抓一提,将那个人从屋中拎了出来,身形一动,已经远远到了墙根,“是你么?”他冷声问。
“什么是我?”湛淇困惑不解地问,“我还没问呢,你怎么也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回答我,那张单子上的人,是你么?”燕忆枫问。
湛淇满不在乎地笑笑,“人生在世,总要遇到几件倒霉的事情不是么,每隔一两年就来这么一档子事,虽然我不在乎,看起来你们倒是满在乎的嘛。”
“那就是说,真的有人找上你了……”燕忆枫道,“告诉我,要杀你的人是谁,你的仇人是谁,我去杀了他们!”
他面前的湛淇,似是被他的话吓到了,“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想……我想寻仇的可能是什么我治死的病人的家属吧,没有什么值得你出手的……”
燕忆枫冷笑,“你这点本事,有重病患敢让你治?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隐瞒这些事情?”
“家里人被我治死已经够可怜了,你还要杀他们,还有没有天理了啊?”湛淇接着自己的话道,不理燕忆枫那些讽刺,“我没事的,我本来就幸运,加之有尹尹在,谁能动得了我啊。”他挣开了燕忆枫的手,反手搭上对方的脉,“倒是你不应该来。”
他面前的人看着他,“他的伤……可好?”
“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的?”湛淇抬抬眉毛。
“反正你总是把事情说得更严重一点。”燕忆枫轻笑,“如果你觉得我现在心跳很快,那是因为我看见他也在的缘故。”
“你倒是不在我面前讳言,只在这种时候诚实一点也不是什么好事。”湛淇叹口气,“你刺出来的已经好了,你没有刺的那两剑好得可没这么快。他的左手,可能要一两年才能恢复到从前的力道,但是还好,花点时间总是可以好起来的。”
燕忆枫攥紧拳头,“如果我真是枭獍,……我想杀了红叶夫人!”他苍白的脸上浮起愤怒的红晕,“不,……不,他应该不知道,那是我的过错。”他低声,“这里已经够远,他不会知道我曾来过。你也不会告诉他。”
“你何必自寻烦恼。”湛淇微微皱了眉头,“他若知道你只是失手……对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总是不至于再如此针锋相对。而且,他也相信你是失手,他相信你只是不肯争辩,我也相信。”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你的伤,已成沉疴。一时看着不妨事,但随时可能复发。从一开始,药就一点也没有吃么?”
燕忆枫淡淡道,“你那些养气止血的药是医不好这伤的。我无碍,你不必担心。我知道你会告诉他我来过这里,不过你也要知道,我是为了杀那个要杀你的人而来的。萧君在这里,我在这里,只是碰巧。如果他要找我决斗,将伤养好吧。”
“我不会有事的,忆枫。”湛淇放开了他,叹口气,“自己的伤,你自己应当清楚。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就有可能为此送命。我这边有尹尹,再不成……哎,你知道我箱子里有假胡子嘛。你快点回去,好好休养……啊,小玲珑?你也劝劝你家少主,让他不要再这样胡来才是啊。”他朝一边墙头上的少年笑笑。
“大夫。”玲珑轻声,“是大夫,我便放心了,方才我还在想,要不要回去找人来拆了这里呢。”
燕忆枫回头瞪玲珑一眼,“你回去告诉组织的人,流星门的大将晴公子已经到了,让如意盯住那个小子。其余的事情由我全权负责。”
玲珑惊讶,“晴公子?扬州的那个晴公子,也加入流星门了么?”
燕忆枫笑,“看你年纪小,江湖中事知道得还不少啊。去吧,那小子目前看似还没有和我打起来的打算。”转向湛淇,“如果你敢说自己无事,就陪我在城里走走吧。”
湛淇笑,“有何不敢,就怕有好事人生出闲话。我是无所谓的,你被人无端猜测,倒是不好。”
燕忆枫默然,拉着湛淇从大门走出,长街漫漫,湛淇走得发闷,只听燕忆枫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出生在这里的。这座城池的大街小巷,我自幼日日行走,比谁都清楚。”
湛淇笑笑,“但你的口音中,甫听便知有江南的烟雨。”
“你是我的朋友。”燕忆枫道,“所以我能容忍你说的话。”他望着远方,“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不希望有人杀了你。”他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湛淇手中,“这是流华的解药,你必有用得着它的时候。”
湛淇惊讶,“那种毒药,不是无药可解么?”
燕忆枫道,“这解药很难得,但是只要不是立时死掉,都能解救。”轻露讥嘲笑容,“不过,我倒希望你永远没有用到它的机会。”
湛淇笑,“如果你不想杀我,也没有让手下人杀我的意思,自然不会;就算你想杀我,我束手就戮。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用它的机会。”
燕忆枫点点头,“还是收着吧,以防哪一天我再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湛淇叹口气,收了那小瓷瓶,道,“你现在在后悔什么?”
燕忆枫不言语,带着湛淇转过一条街道,在一个破败小院前停下脚步,“我小时候住在这里。”他带着湛淇走进院子,屋门紧锁,尚有封条脱落的痕迹,“我离开鑫城是因为我的父母都亡于未知之手。那时我就发誓要复仇,但这真是阴差阳错……这一切,只是一个笑话,这在我眼前发生的杀戮,只是让我认识血腥。”
“你是想向我解释什么?”湛淇皱皱眉头,“你分明知道我不需要任何解释,需要解释的人是别人。”
燕忆枫轻微苦笑,“我只是相信你不会说出去而已。我不需要解释……我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告诉他们我已经疯掉了。而且事已至此,我不能回头。”
湛淇无言,看着那阴森森的屋子,叹口气,“萧漠那家伙一直等着你解释,尹尹觉得你解释不解释都该揍你一顿,我是不是该把你的话告诉他们呢?尤其是萧漠那小子,天天缩在墙角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不是喜欢他么,我看他未必对你没有意思。反正他也有兄弟,两家恩怨,光由你们两个背负,那实在是太沉了一点啊。”
燕忆枫默然,两人沉默时,燕忆枫突然觉得背后有什么人。他转了身,看见晴公子站在院门口,微笑,“未知主人并无恶意,辛晴明白,但是为什么要让人跟着我呢?”
燕忆枫轻笑,有意无意地拦在湛淇身前,“或许是因陆嘉在临安探听我未知事情,让我对流星门略生敌意来着。你如今问罪而来,是真想与我过招?”
辛晴眨眨眼,“本是如此,但是看到未知之主如此美丽,我怕是下不了手啊。”
那少年轻轻抬手,袍袖鼓满劲风,燕忆枫微微正色,一手按上剑柄,“我无惧任何挑战,来啊。”
但那个本已提气的少年,却又放开了手,露出笑容,“若是辛晴无事,还想请教……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他开口道,“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跟着未知主人,这里是流星门收账的地方。”
燕忆枫笑,“原来我家变成这样,是拜你们所赐?”
“因为怕被人说闲话,我们来这里收账的,总是带着地契,自称买房子不幸买到凶宅。”辛晴悠悠道,从衣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盖着鑫城太守的官印,他晃了晃,又塞回去,“当然,被撕掉的地契一点也不好看,就不给未知主人细细过目了。”
燕忆枫冷冷道,“此地地契从何处来?”
辛晴道,“据门主说,是上代流星门主,燕支谢斛留下的。”他笑了笑,“谢前辈向谭门主交卸了流星门事务之后,此地就成了我们收账的地点。”
湛淇点点头,“嗯,听起来挺可信的。”
燕忆枫皱眉,“谢斛?他曾是流星门主?”
辛晴笑,“是啊,上代流星门主,那个风雅至极的燕支谢斛,嗯……我就记得他有一脸好胡子了。”眨眨眼,“不过如果你要找他寻仇,可得费一番功夫。谢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早不知道哪里去了。”
辛晴的言语,让燕忆枫微微变了神情。湛淇朝燕忆枫看了一眼,觉得如果不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能会有点不大好的事情发生,“不过,这里纵是流星门的地盘,旁人看来也只是故宅罢了……总不能连这也不让人看吧?”
辛晴微笑,“看来燕公子是和谢前辈有旧交情了?”
燕忆枫面无表情,“谢先生之名,天下谁人不知。只是在下并不知他原是流星门主。”他微微压低的声音,让湛淇觉得有些危险,但是湛淇看了他一眼,那个年轻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地,“若是谢先生托付的地契,那必是有因,在下不再叨扰,请了。”
他转身时,听见后面屋门开启的吱呀一响。不知是因为什么,燕忆枫鬼使神差地回了头,那被岁月尘封许久的旧屋里,有一股永远无法清洗掉的,桃与杏混合的甜香气息。
和多年前一样,和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完全一样,那屋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他迈了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看着辛晴走进屋里,从屋中的饭桌上拿起一张薄薄的竹纸。辛晴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叹口气,回过身来,却是一怔,“我……我方才说了什么错话么?”
燕忆枫转身而去。湛淇跟上之时,却突然看见燕忆枫眼中闪过怨毒的光色,不由问“你……”
“闭嘴。”燕忆枫低声,“什么也别说。”伸手至怀中,拿出另一个瓷瓶,倾出一粒药丸递去,“你没有功夫,即使过去多年,我不知道那毒药是否还有效用,这解药先服下罢。”
湛淇不明其然,但是还是接过药丸,硬吞下去,“你自己倒是不怕这些东西。”
燕忆枫轻声,“没有任何要命的毒物能奈何我。”
湛淇道,“但是那些不要命的毒物,却能让你觉得非常不快,不是么?”叹口气,“你在这里,一定也有很不快的旧事。我不想问这些……我什么也不问,但是我想,现在你不应再与流星门起冲突,不管怎样,所有人都能从你的脸色看出你伤势未愈。”
燕忆枫转脸看着湛淇,“让他们认为我伤势未愈,对我反是好事。他们若因此而轻敌,我自然胜得毫不费力。”他神色渐渐缓和,“你不必担心,湛兄,我这次出来,有所准备。”
“你那些准备,什么时候派上用场了?”湛淇斜他一眼,“我这边无事,尹尹只要还帮着我,你就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呵,”燕忆枫轻笑一声,“忘了么,当初,是你要以身相许的。”
湛淇道,“你也知道我求之不得。”
燕忆枫停下脚步,望着湛淇,“求之不得还不放弃,你是个傻子。”
对方似是被他的言语刺痛,从而也试着刺痛他,“你又何尝不同?你明明有得到所求的机会,但是你却选择敌对。你不愿告诉他你只是失手?你也不愿告诉他,你当年被他一剑重创,从此内力不能寸进?”
“他那时年少,剑尚不能收放自如,我也只是误入……告诉他,反是让他多心。”燕忆枫道,“修习内功,非是朝夕可成,我少年时一心复仇,习生杀之剑,借力之法,所以纵使他不伤我,我也不会勤修内功。”他目中有沉沉的黑色,如同干涸的血迹,那些旧事纠缠,而他只想冷笑,“而萧君不会给我答案,永远不会。我知道他也知道。”
湛淇撇撇嘴,“在这方面,你倒是意外地软弱。我一直以为你虽然长得很漂亮,行事却果断犀利,没想到牵扯到这方面,你却那么像个姑娘,也难怪以前小神官当你女扮男装。”
“少说这些事情吧,以防我有朝一日把你也杀掉。”燕忆枫轻声。
“我正等着那一天呢。”湛淇回答。
回了客栈,燕忆枫看着湛淇走进去,佯装离开却依旧站在窗外的隐蔽角落,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还在此处。屋中的萧漠听见湛淇进屋的步伐,微微抬了头,“是他么?”
湛淇笑,“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放心我出去,不是么?”
萧漠微笑,“听起来大夫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湛淇撇撇嘴,“尹尹还没起床?她近来实在睡得太少了。你也别总缩在墙角了,否则有人看不见你,心情又会变差。”
萧漠抬起头来,“但是如果让我知道某人在附近,我总是没法不坐在墙角的。”他轻笑,“他也是为了你这件事情而来的?”
湛淇点头,突然想起对方无法视物,“啊,是啊。但是我觉得事情如果牵涉到那小子,总会变得越来越可怕。如果他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去杀人的。”
“你觉得他做不到,还是你不想杀掉那个人?”萧漠轻声问,“对于逼杀,你只想逃么?”
湛淇沉默片刻,“我只是不想和那人一样罢了。何况……”他叹口气,“你们两个小子都一样惹人厌烦,再不快点好起来,我也不管你们两个了。”
萧漠轻轻苦笑,“对不起,是萧某无用。”
湛淇道,“那小子也和你差不多。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却对我的话不屑一顾。你觉得你的手现在可以握剑么?”找张桌子坐上面,“那家伙也是啊,明明内伤未愈,今天看着,却似乎在期待和人打起来一样。”
萧漠笑了笑,“传说这里是流星门的地盘,所以我说你即使到檀瞻来也不一定安全。但是,无论是我们还是他,对此事绝不会坐视。”他微微抬起头,“他是不是在屋外?”
燕忆枫站在窗侧,静静地听着屋中的交谈,他偶尔侧身看着萧漠,知道那个人看不到自己,也知道那个人不会继续追究这件事。
而湛淇只是笑笑,“或许吧,你知道他总是喜欢这么看着你。”转了话题,“秋翎那丫头倒是一直没有找到。”
“不必担心她。”萧漠轻声,“这种时候,各自分散,反是比较安全。只是我害她与未知为敌,让我良心不安啊。”
湛淇抬抬眉毛,“别在意了,未知哪里有那么多空余时间来找你们麻烦。”
萧漠点了点头,“也是,我等庸人,本就一败涂地,何至于让他们挂怀。”他微微一笑,“我听闻这里是流星门的地盘,而我与尹大姐在流星门中也有故人。他们当不会难为我们,而你的行踪,也可以藏得很好。”
湛淇笑笑,“这要归功于那张画画得很丑么?”
萧漠笑,“我可不清楚。”
湛淇叹口气,在屋里转了两圈,又走到窗口瞅瞅,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后,回到萧漠身边,“忆枫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来想去,觉得你还是知道为好。”
萧漠微微抬了头,“嗯?”
湛淇道,“那一剑……他并不是有意。”
萧漠道,“他与你说的?”
湛淇叹口气,“你当真觉得他会杀你么?”
萧漠轻声,“我不知道。他说如今留下的是未知之主……他说我的友人已经死了。那么,既然他要公事公办,我便不能回避挑战。如今到底是不是他,他到底想不想杀我,对我已经无关紧要。”
湛淇问,“那么,你想杀他么?”
萧漠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他轻轻地以剑鞘为杖,站了起来,“如果他不想来找我,我永远找不到他,如果他来了,那是他的事情,而不是我的。我不想动手……从前,我的轻率,曾经让我悔恨经年。如今我只想等待……虽然我无惧挑战。”
湛淇道,“那么他曾经问你的问题,你能回答了么?”
萧漠微微一怔,“你知道他问过我什么吗?”
湛淇道,“他自己都说已经不奢望你给他答案。”走到萧漠身侧,“如今又何必在意问题呢?”
萧漠笑了笑,“是的,不必在意。现在我们应当在意的是你的事情……你不希望忆枫在这件事上插足,是么?”
湛淇叹口气,“如果他知道,不管他是否成功,都会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相比而言,我还不如躲上一躲,等那个混蛋把我忘掉。”
萧漠缓步走至窗侧,轻声,“你不说他的名字,是不是怕有人在这里听?”
微笑的人,微微转向他的方向。燕忆枫轻轻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并没有立刻离去。他只是看着萧漠,他知道萧漠发现了他,但是他不想首先开口……听了方才的话,他不知道应当说些什么。
“你的伤好些了么?”萧漠静静地问,“我不想听你的回避之词,我只想听真话。”
“你呢?”燕忆枫反问。
萧漠摇摇头,“我的手臂,现在并不好用力。如果我换右手,战力至少减了三成。你呢?”
他闭着眼睛,就那么淡淡地开口,意外的坦白让燕忆枫一怔。燕忆枫看着那身材单薄的人,轻声回答,“我已无恙,什么样的敌人,我都有斩于剑下的把握。”
萧漠微微一笑,“说谎。”
燕忆枫叹口气,“难道你想与我比剑尝试?”
他对面的那个年轻人,有着温柔的微笑,“不怕吵醒尹姑娘,让她活捉了你么?”
燕忆枫点头,“也是,我来这里,只是想和你们说一声,小心晴公子,还有,不要相信流星门。”
“你的意思是相信你么?”萧漠问,“如果你到现在与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真实的,我还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他笑了笑,“只要我在,我必保他无虞,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
燕忆枫点点头,“如此就已足够。还有……对不起。我本不想……但是,我们不能再并肩了。”
“不必道歉,你已做出选择。”萧漠轻声,“爱恨情仇不过负累,对这一切,我知你有自己的打算。所以走吧,或许下次相见,你我便不得不横剑相对。原谅你自己吧,也请原谅我的无情。”
好困啊……
ps,问情这东西,会让中了的人觉得极度不愉快,但是完全不影响功夫……嗯,如果他们能够用意志克服这种不爽的话XDDD
所以很多中这毒的人选择退让是因为他们意志不坚定(爆)
再ps,我正在纠结于一个将要出场会挂的角色且由于该角色没有在正传中提到而绞尽脑汁试图圆谎……
某人正在拿大夫当沙包XDDD
我想欺负某人啊为什么写到的时候就欺负不起来了XDDD
下一章可能会慢到离谱XDDD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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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夜半寒门影,笑语映佳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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