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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该受着 ...

  •   窦疼回来,继续赶路,说来也怪,他们三个不同族,又是互相克制的buff,应该对彼此有警惕磨合期,或许因为早年有些渊源,所以几乎越过了这个阶段,很和谐,但这份和谐不太合理,buff的影响始终都在,方洄之于我的体感一直是个需要忍受的庞然巨物,唯恐被他踩死,虎鹿人的buff对天敌的影响是一样的,他们三人都在忍受这种濒死感,是有逃跑冲动的,无时无刻。
      窦疼悠悠道:“我们仨能安稳组队,可不是归功于早年关系,而是因为你。”
      施羽:“我?”
      窦疼:“如果将“虎”,“人”,“鹿”,分别指向兽性,人性,神性,你不是一直问鹿的buff么,大概是感化、良性、中和之类的特质吧,buff限定下的“虎”和“人”是不可能合作的,一个凶,一个险,合作绝缘体啊。”
      说着他看了眼驾驶座的方洄,方洄敏锐地回应,车里的压迫感瞬间增强了,施羽这才发现,这两人的气场是真有点微妙的冲突,不知道是末世前就如此,还是buff的缘故。
      窦疼:“三方搭配,必须有“鹿”在里面中和,没有“鹿”的存在,这场末世游戏就只会是单纯的屠杀游戏,等后面越来越多人知道该怎么玩了,“鹿”的功能就发挥出来了。”
      施羽:“得,工具人牌。”
      窦疼开玩笑道:“这场末世游戏到底是什么,你想过么?兽性,人性,神性……搞不准其实我们都不是人,只是一堆神经纤维,这个虎鹿人屠杀游戏,只是某个人类大脑中,本我、自我、超我拉扯的道德决策过程,所谓最后剩余最多的那族存活,只是哪个人格结构占了上风罢了。”
      施羽被这个说法吓到了,窦疼大笑:“玩笑玩笑,我可不想只是一堆神经纤维,好歹也得是个海马体、扣带回之类的器官吧。”
      路上遇到过几波不成气候的同族小群,都被赶跑了,那些人都惊愕于他们三个异族居然能安然在一起。
      一路北上,他们竟闯出了一些名声,逐渐有人知道有个莫名其妙的团,是三族三人组队的,专克同族小团体,还给他们起了个诨名,叫“三角风火轮”。
      窦疼嫌弃得不行:“叫百慕大三角都比这玩意儿好听。”
      路上经过的城市,大大小小,都飘着三种颜色的烟,从巷子里,建筑里,甚至高楼上,那些三色烟袅袅升起,向云攀爬,有种缥缈的美,可谁都知道,那美之下是无尽的杀戮,报告着待宰羔羊的位置,三色烟云笼罩着城市,像是古巴比伦的庆典,配乐是各族群华丽的惨叫。
      他们尽可能避开了有烟升起的地方,车是施羽和方洄轮流开,施羽怕他太疲惫,方洄全程都精神高度集中,防备偷袭,虎的夜视力和危险感知力是最出众的,他充当着整个团队的眼睛和耳朵,窦疼乐得当甩手掌柜,在后座坐没坐相,躺没躺相,闲着就调侃,话是真的多。
      方洄去补给水源,施羽想跟去,被拦下了,窦疼凑过来道:“宝儿,你怎么老跟那冰块脸混一起,他是虎,你是鹿,不怕他吗?你该跟我一起才安全啊,你能主宰我的命。”
      施羽:“你不是也不怕我么。”
      窦疼眉眼弯弯:“你看着是个好人呀。”
      施羽:“我们现在到底要去哪?”
      方洄一拿到车就一路北上,窦疼也没问,两人对目的地似乎心照不宣。
      窦疼:“去客服中心。”
      施羽:“客服中心?”
      窦疼:“既然这是一个游戏,那一定有游戏运营,游戏最重要的是什么?更新和维护啊,它一定会开放和玩家的沟通平台,反馈游戏意见,我们要去找这样一个沟通渠道,俗称,客服中心。”
      施羽:“你们要沟通啥?”
      窦疼:“不沟通什么,只是找个机会上公屏,让所有人看见,我们现在只能被动地接收游戏进度,信息是单向闭塞的,人类还因为三族分裂而主动切断了沟通渠道,都在走极端,囚徒困境,任何矛盾没有沟通只会愈演愈烈,要破局,必须让所有人沟通。”
      施羽点头:“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客服中心在北方?”
      窦疼:“不知道啊,只是按概率推算,既然没有每个城市都放一个沟通平台,那么至少每个国家会有一个吧,以国家来分布,这个平台放在哪里最显眼,最官方,使用性最高?”
      施羽悟了:“首都?”
      窦疼打了个响指,手刚要拍到施羽头上,方洄回来了,油门猛地一踩,上半身趴在前座的窦疼就被震了下去,卡在椅缝里,缓缓骂了句你大爷的。

      抵达首都时,离末日开始已经一个半月了,再过一半的时间,游戏就要进行首次结算了。
      首都夜里的灯依然是亮的,能看出治安比其他地方好很多,人类还能一定程度维持现代化生活,甚至有不少人走在街上,都是同族为一个团体的,他们紧紧地挨在一起,警惕地盯着每一队过路的异族,远远看去,就像一团团橙色、绿色和紫色的光团在街上移动。
      这些人看到施羽他们的车进来,也朝他们行注目礼,非常不舒服,天敌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到身上,听到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那个“三角风火轮”。
      这里似乎没有形成大规模的同族组织,散族很多,还能自由行动,说明首都掌权的依然是政府和军方,把慌乱控制住了。
      车往里开,很快看到最大的广场上,竖着一座冲天高的钟楼。
      它异常显眼,把周围所有建筑物都比下去了,钟顶有两层,上层是钟盘指针,下层是显示屏。
      这时,钟敲响了,七下,沉重低鸣,敲击声穿得很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那口钟,好像此刻街上所有出来的人,都是为了看这口钟的。
      七声响后,显示屏跳出19:00,所有人屏息等着,每晚7点,游戏都会准时公布当日的三族数量比例。
      叮咚。
      /截止到2025年7月22日,19:00,目前人数比例:虎族24.5%,人族25.1%,鹿族30.4%,一个月零十五天后将进行首次结算,结算后,剩余数量最多的一族将存活,请玩家努力,为了部族。/
      令三人惊讶的是,这条更新不止显示在衣服公屏上,居然也同步在钟楼的显示器上。
      窦疼吹了记口哨:“那看来这个钟楼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了,运气不错。”
      施羽:“它看着和一般钟楼没什么区别。”
      窦疼笑了笑:“越是普通才越是恐怖呢,衣服不普通么?”
      方洄把车开到了钟楼附近,这才发现有透视差异,先前看那钟总觉得很近,实际车却开了将近半小时才到。
      钟楼附近空空如也,不正常的空,像是被刻意避开了,方圆二十丈内都无人经过,这么重要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警卫守着,环伺望去,所有人都在暗暗张望,但没有谁敢过来。
      他们三人被拦下了,是路人,虎鹿人分了三队,彼此离得很远,互相戒备,让施羽三人别过去,这个“游戏客服平台”是末世第一天突然出现在广场上的,没人知道它怎么来的,就像没人知道那件多余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它出现后,大屏就提示此服务器可用于玩家进行游戏反馈。
      窦疼:“这么重要的东西没人看着?”
      路人:“用不着,根本没人会去,躲都来不及,谁知道它有没有危险,万一又触发了什么怎么办?要是上头真有神盯着,谁搞得过,这东西就是个监视器。”
      窦疼:“神?”
      路人:“是这么传的,不然没法解释,中科院流出来的,说是神,叫狄……狄什么来着。”
      窦疼:“狄俄尼索斯?”
      路人一愣:“对,就是这个。”
      窦疼和方洄对视了一眼。
      路人劝他们三人离开,别找事,见他们非要进,正要动手,突然响起两声枪响,要动手的两头虎就跪下了,方洄打穿了他们的膝盖。
      所有人顿时大惊,怎么可能有武器伤得了buff?末世之后,所有武器都失效了!
      其中有个路人惊恐道:“你,你们是中科院的人?”
      窦疼眯起眼,意思是中科院有特殊武器的事也流出来了?
      方洄:“进去。”
      他举着枪守在外面,让施羽和窦疼进广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脊背顿时重了千斤,脚步都难迈开了,有多少虎的buff通过视线在碾压施羽,每走一步都像扛着五指山,汗流浃背,逃生渴望迫切。
      这是第一次有人进“游戏客服平台”,有人看戏,有人想阻止,又畏惧于方洄的枪。
      施羽和窦疼走到钟楼下时,发现客服平台并不是钟楼,而是和显示屏连接的一个电话亭,很小,孤独沉稳地立在庞大的钟楼下,却没人敢小觑这个东西。
      施羽难以形容电话亭的模样,它非常简单,又非常美观,但它的造型似乎不存在于人类现有的形体结构,不对称,没有黄金分割,比例也很奇怪,点线面的连接甚至是错乱的,却有种既突兀又和谐的美感,好像物质天然就是这副样子的,建筑学专家首次见到它时就断定,这种比例根本不可能让建筑成型,简直匪夷所思,它的存在是在打破力学规律。
      施羽也从没见过这种构形,甚至觉得它不在三维层面,似乎有更延展的但他无法看到的东西,它明明只有一种单色,但视网膜反馈给大脑的却有无数颜色,在任一瞬间认同任何一种颜色都可以,又都不可以。
      窦疼呆住了,眼里显出疯狂之色,赞叹里充斥着贪婪:“这就是“表象的破碎”吗,我居然真的见到了……”
      施羽:“什么表象的破碎?”
      窦疼显然已经顾不上他了,痴迷地朝它走去,电话亭刚好只能进一个人,施羽守在外面。
      窦疼拿起电话,开始说话:“您好,不知如何称呼您,尊敬的狄俄尼索斯?如果您是真的存在的话。”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窦疼的声音从钟楼的钟里扩音了出来,带着点钟鸣的泛音,这道泛音奇异地扩散出了很远,哪怕不在首都的人也能听到。
      中科院的监测卫星捕捉了这条泛音,发现它没有衰变迹象,震动可以一直无限延伸,甚至抵达全球任何角落。
      这是不可能的,波在空气中传播必会衰变是基础物理规律,途中接触的介质如此之多,声波必然会变化,可它没有,窦疼的声音确实传到了世界各地,并被同步转译成了四千多种语言。
      窦疼:“我有个问题想问您,游戏规则是,三族杀剩人数最多的那族存活,那么,如果三族最后留下的人数一样,会怎么样呢?”
      众人一愣,也不是没人想过这个问题,但规则里没有,在经历了buff的绝对力量后,没人敢钻规则的空子,只能被种族主义裹挟着杀人保命。
      窦疼的话没得到任何回应,事实上可能根本不会有回应,电话的对面,究竟是神是鬼,是否真的是活物,有更高维的存在,没人知道。
      窦疼等了一会才道:“您没有更新规则,那么是否意味着游戏可以这么玩,让三族人数保持一致,就都能活下来。”
      依然没有回应。
      窦疼:“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感谢您的聆听。”
      窦疼走出了电话亭。
      众人屏住的呼吸,直到他一步一步轻轻慢慢离开广场,才开始恢复。
      这人活着出来了,毫发无损,游戏客服平台没有伤害他。

      窦疼进电话亭提问的日子,被后世称为‘722提问日’,这个日子改变了末世的结局。
      人类在当日得出了两个认知,一,那个凭空出现的游戏客服中心是真的可以使用,能作为全球人类的沟通器。二,比起三族相争同胞残杀,三族保持一样的人口量,是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法。虽然没人知道这样会不会招致更大的灾难,毕竟游戏没有相关规定,提问后也没有明确反馈,但它被纳入了考虑。
      窦疼说这个口子其实是游戏规则一开始就留着的。
      施羽:“什么意思?”
      窦疼:“公布的规则说的是三个月后首次结算,“首次”,意思是会有下一次,在首次结算后,只会存活人数最多的一族,到时候只剩下一族了,还如何进行第二次结算?”
      施羽想了想:“万一游戏把剩下的这胜利一族再分成三族呢?以此类推,可以无限结算下去,杀到世界只剩最后一个人。”
      窦疼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别说,你这逻辑和那位还挺接近的,它保不准就是这么想的。”
      施羽:“那位是谁?”
      窦疼没回答,而是继续刚才的问题:“既然有了这个“首次”,玩法漏洞也就多了,如果每一次结算时都保持三族人数一致,三族存活,下次再重新结算,再保持人数一致,再都存活,不就也能一直玩下去,目标却从杀戮异族,变为了平等存活。”
      “平等存活,”施羽念了一遍这四个字,而后笑了笑,“是么,三族要保持数量的绝对一致,是平等吗?那往后每出生一个人,是不是得杀死一个人?”
      窦疼眯起了眼睛,认真打量起了施羽:“想得还挺远,宝儿……你确实是只“鹿”哎。”
      这话多少带着讽刺,施羽早也习惯了窦疼平常笑里藏刀的语气,没介意,倒是方洄看了他几眼。
      施羽又问窦疼:“你真觉得有那什么神?你那天讲电话还挺恭敬。”
      窦疼笑道:“怎么,你不信啊。”
      施羽:“不信,要是有神,人还能活成这样,那个神就该死。”
      窦疼稍一顿,随即像点着了什么开关,整个人笑成了麻花,跟癫痫似的:“没有神,我那就是做给普通人看的,有个神充数,可信度高,人类总是更容易屈服于更高维度的存在,不是么?”
      似乎是笑累了,他直起身,搭着施羽的肩道:“宝儿,没有神,如果那真的算是神,个体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说着,笑容收敛,从认识这笑面虎开始,他就没有过严肃的表情,此刻难得地显露了出来:“因为那是个没有生命的神。”

      末世游戏的进程变得积极起来,人类从原本的被动接收规则,逐渐变为试图争取最大的参与权,游戏客服中心开始被作为全球联络器使用,广场边缘分布了最多的兵力,全球各地的政府力量都拟定了诸多方案,试图向这位“神”提出反馈。
      “神”没有过任何回应。
      这种全然的漠视,在一定程度打击人类的同时,却也帮助了他们习惯那个凌驾于自身的存在。
      人们现在举头望天时,凝视的不是空,而是某个存在,那个存在没有在人类讨价还价时降下灾难,这至少鼓励了这种讨价还价的行为,人类越来越频繁地使用起那台服务器。
      只有少数人门儿清,他们根本不是在和“神”沟通。
      这种沟通是全球共享的,各方政权只是借着“神”的壳子,在向彼此输出战略思想,达成沟通和交易,说白了,每个国家的这台服务器,成了新的联合国会议中心,线上的。
      “人皇”“鹿君”“虎帝”都派了代表人物来到首都,末世之后,全球的政权分裂,各国比较大的掌权者都变成了这些民间同族组织,要进行联合国会议,这些人不可缺少,他们原本彼此割据,但在722提问日后,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沟通渠道建立了,囚徒困境打破,而且有个更高级的存在压在头顶,人类在心理上就会倾向抱团取暖。
      经过数次激烈讨论,全球各地对末世游戏拟定了十多种破局方法,但最后筛选下来发现可行性最大的,依然还是当日窦疼提出的,三族剩一样的数量,钻规则的空子。
      和平主义又兴起来了,在临时联合国会议举棋不定间,全球各地人民都在呼吁让三族保持一样的数量,经历了那一个半月的残忍屠杀,人类再也无法忍受这集中营般的地狱生活,同胞和平主义情绪空前浩大。
      反对的声音也有,基本都属于极端的种族主义者,他们将这次末世游戏当成一场优胜劣汰,人类该筛选出最优的种族存活,而抛弃弱势,让进化趋向最具竞争力的人格特质,他们认为“神”降下这场灾难,是为了清洗地球的废物,影响进化进程,让人类自己鄙弃劣势的生物特质,将之驱逐出繁衍体系。
      兽性、人性和神性,哪一种特质更适合生存,就该保留哪一族,让这种特质成为文明进化的方向。
      这些种族主义者是纳粹思想,有着崇高的理论信念,他们宣称自己并不是反人性,反而是推崇最优化的人性,不应该把繁衍机会留给弱者,自然界的最高法则就是让所有生物都必须在无情的斗争中求生存,这一派系里的生物学家认为,虎鹿人游戏和地球曾有过的所有大型自然灾害属于同样的功能,像冰河世纪的优胜劣汰,让人类重新选择更优的进化方向,这是一种机会。
      这种说法其实很好推翻,和平主义者斗志高昂,质问他们要如何解释只有人类参与了这场优胜劣汰,要讲自然界法则的话,为什么动物植物昆虫地球上的其他生命没有参与其中?这算哪门子的生物法则,就你人类会喘气是活的还是怎么的,能不能不要越过基础生命悬浮地乱解释。
      窦疼很喜欢看这些吵闹,像看笑话一样,说能愉悦身心延年益寿。
      施羽问他:“他们说的没道理吗?”
      窦疼:“有道理吗?悬浮吗?这就悬浮了吗?这些生物学家是研究地球历史研究傻了,存在和活着,从宇宙角度来看,本身就够悬浮的了。”
      施羽:“这里面就没有可取的说法?”
      窦疼:“倒是有一句。”
      施羽:“哪句?”
      窦疼:“清洗地球的废物。”
      施羽有些诧异:“啊……原来你喜欢中二的说法。”
      窦疼哈哈大笑,把施羽的头发揉乱了。
      种族主义的拥护者众多,听不进去任何质疑,但内部分裂严重,因为三族都认为自己是最优的种族,三族buff彼此克制,谁也无法在基因上占据绝对高位,“虎”崇尚绝对力量,“人”崇尚绝对智慧,而“鹿”崇尚绝对道德。
      其中鹿族被嘲得最严重,道德?看看你们末世后杀了多少人,你们好意思标榜道德吗?
      鹿族对此毫无愧疚,坦然得很,没有任何一种和平不建立在血腥上,历史是由暴力推动的,统一的前提就是消灭分裂,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现在他们人数最多,等胜利活下来,全球都是鹿,他们完全能创造出一个新的和平伊甸园,到时候怎么解释这场末世游戏,也是他们的工作,杀人狂和救世主,也只有一支笔的距离。
      在这种意见分裂下,越来越多人加入了‘三族保持一样数量’的阵营,眼见和平主义声势越来越大,种族主义坐不住了,组织了多次屠杀事件,捣乱了原本开始趋近和平的生态。
      但奇异的是,这些制造恐袭的极端种族主义分子,在几天后莫名销声匿迹了,据传言,有一些带着武器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他们训练有素,在发生战乱的地方,灭了所有极端分子,那些武器上都有一个字母“D”。
      全球都开始同时流出这种传言,称这些人为D字军,末世后有人掌握着有效特殊武器的事实,第一次被正式揭露到台面上来。
      到首都后,施羽三人就住进了宾馆,三人的房间挨着,防止偷袭,这是当地仅有的几个能维持电力系统的住处,722事件后 ,所有人都认识了窦疼,称他为“提问者”,他们三人算是被邀请进去住的。
      那段时间,一到夜里,方洄就消失了,早上满身血腥地回来。
      有一回施羽醒来,就见方洄站在他的床前,一声不吭。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高一那年,那个早晨,施羽在方洄家楼下睡着,一睁眼是面无表情的方洄,居高临下,注视着他,身上带着一样的血腥。
      这种注视在“虎”的buff下,比当年更可怕。
      施羽起身,摸了摸他的手臂:“怎么这么冷?我昨晚给你囤了热水,你去洗个澡吧。”
      方洄没有动,依然站在那看着他,良久,离开了,说只是来确认他的安全。
      之后也经常出现这种情况,睁眼床边就是他,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施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又是怎么进来的,为了防偷袭,他都有锁门,那之后,他开始不锁门了,睡前床边总会准备一条湿毛巾,再放上一包辣条。
      某天起,他发现方洄睡在了他边上,他似乎太疲惫了,满身的血蹭了一床,那条湿毛巾他没有用,辣条也没有吃。
      而每当施羽醒来时,方洄一定也会睁眼,buff将他紧紧摄住,让他在黑夜中直面太阳,从身到心被灼烧,方洄像只严密的仪器,在精准捕捉他的作息,他呼吸时,方洄呼吸,他清醒时,方洄清醒。
      漆黑中,方洄的眼神很亮,这是虎的眼睛,施羽问他为什么不洗个澡再睡,换个衣服也舒服点,方洄问:“受不了味道?”
      施羽没回答,方洄道:“那也得受着。”
      “你该受着。”
      施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明白了他是故意的,故意不洗澡,故意蹭得满床血,故意要他闻他身上的尸臭和杀戮气,要他难受,要他习惯这样的他,习惯他的灾难,如果施羽抗拒,他就硬生生塞过来,那些晦暗森然的杀戮画面,那些疼痛和绝望,都通过他的目光强行进入施羽的共振区,他感到自己在被方洄袭击,精神在被他凌迟,可每当他觉得自己要四分五裂了,一股凶猛的柔情又将他托住,让他碎不掉,也完整不了,施羽茫然极了,辨不清这是恨还是爱。
      他颤抖着抬起手,遮住了方洄的目光,他的眼睛很冷,施羽的掌心是热的,他似乎生气了,觉得施羽在抗拒,可他只是希望方洄睡个觉,等他把额头贴去手背,身体挪入对方血腥的区域,和他的一切沾染在一起,方洄安静了下来,他真的睡过去了。
      施羽想,当年那个早晨,方洄也许真的是想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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