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幽灵》山外青山外青山

8、第8章

　　埃蒙德和亚瑟从前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连带来的面包都让他觉得新奇。

　　和王国厨师做出来的软白面包不同，呈现一种棕褐色，切开的厚面包片里夹杂着核桃、杏仁、栗子之类的坚果碎，嚼起来带有纤维的韧劲，还有点噎。面包上层的糖霜有些腻人，反倒中和了面包的苦味。谈不上多好吃，但是亚瑟也吃得津津有味，不时接过红发青年递过来的水。

　　一百年没用过的灶台从岁月的尘埃里被拽了出来。亚瑟第一次走进城堡的厨房，对厨具的摆放还不如埃蒙德清楚。他坐在一旁看着红发青年吹灶火，融化黄油，煎制香草，带来的土豆和胡萝卜被切块加入洋葱黑胡椒炖浓汤，鱼肉被细细切碎混着肉桂和辣椒制成派，烤制的鸽子肉被刷上蜂蜜，硬面包蘸酱汁……

　　亚瑟久违地坐上餐桌，不过是自己拉开的椅子，刀叉也是自己拿过来的。今天的晚餐是烤兔肉。兔子被剖开取出内脏，塞入鼠尾草和洋葱，鲜嫩的肉质混着柠檬汁，被刀具切开送进嘴里。美味的食物让进食者心情愉悦。

　　“你很会做饭。”城堡里的厨师做饭也很好吃，但是亚瑟总是没有机会夸赞他们。

　　“喜欢就好。”

　　“有谁教过你吗？我的家庭教师没有教过我这个。”亚瑟愤愤地想起那个老头，总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大概是不会做饭才没有教自己。

　　“事实上，这得益于我的母亲。”谈起母亲，埃蒙德目光难得变得柔软。

　　亚瑟想了想，自己没有母亲，觉得有些遗憾，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母亲做饭很好吃。”

　　埃蒙德陷入童年的回忆，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不，她连煎肉排都做得很糟糕。所以，你知道的，自从我长到灶台那么高，就已经学会了做饭。”亚瑟被他逗笑了，剔透的蓝眼睛弯成月亮，笑意要溢出来。埃蒙德看着面前认真咀嚼兔肉的人，竟然也不经意流露出了笑容。

　　天亮之后，城堡复原，一切都会消失不见。亚瑟不想让弗拉格看到那副场景，他像一个拮据的主人，有一种害怕被客人戳穿的窘迫。但是令他捉摸不透的是，每次黎明将至，埃蒙德比他希望的还要迫切地离开，他也从未在白天出现过。这让亚瑟胡乱猜想他会不会也是个鬼魂。

　　曾经一整天的时间倏忽而过，而现在因为晚上的埃蒙德，连带着让白天的花园都变得黯然失色。渐渐地，一天有一半的时光亚瑟都花在了等待上。从日暮时分他就坐在离门口最近的窗台上，只为了在埃蒙德一推开门的时候亚瑟就可以看到他。

　　埃蒙德也并不是每天都会来，没有来的时候也就代表没有晚餐没有故事什么都没有，亚瑟觉得连夜晚的烛台都没那么亮了，书里的字也变成了连起来就看不懂的句子。

　　国王的计划总是要让事情变得完美。红发青年还没有保证在每天夜里都到访，亚瑟就开始畅想他可以白天来。毕竟白天的花园里的蜀葵开得很漂亮，埃蒙德没有见过，他应该来看看。

　　“为什么你只在夜里出现？”并没有任由自己纠结太久，在一次埃蒙德转身离开时，亚瑟开口问了出来。

　　“我白天需要工作。”埃蒙德简短地回答。

　　亚瑟眉头肉眼可见地耷拉下来，有种难掩的失望，他以为会是什么很奇幻的理由，但很快又眼睛一亮：“你可以请假休息。”这样红发青年在白天也能来城堡。

　　“那我将会被解雇。”

　　什么工作这么幸苦，连请假都不可以。亚瑟有点气愤，不满地说： “那就换一份工作。”

　　这是个好主意，换一份白天可以请假的工作，那样就有更多的时间来陪他。但是埃蒙德像是生气了，头也不回地走掉，连再见都没有和他说。亚瑟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不高兴了，难道他很喜欢他的工作，不舍得换掉？

　　真是个奇怪的人，我还以为没有人喜欢工作呢，亚瑟撇了撇嘴，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