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个幽灵》山外青山外青山

5、第5章

　　其实从亚瑟思考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小王子已经完全把他忘记了。

　　他很想告诉眼前的人，他真的真的走了很遥远的路程，才再次回到他的面前。这条路从他十几岁开始到现在，已经走了近十年。但他什么都没有讲，就如同他每次与他见面都很好地克制住了一样。

　　他遇到小王子，不，应该说是小王子遇到他。遇见这个词太过于短暂，只有对于小王子来说，他才是短暂的。小王子永远不会短暂，他近乎是一种和永恒等同的存在。而从他遇见他的那天起，时光就把他铆钉在那座花园里，从此后十年间，他只是重复做着关于那座花园的梦。

　　他为小王子找到了丢失的戒环，那是很重要的戒环，是小王子近期最喜欢的一个首饰。纯金色镂空的设计，红宝石点缀其间。小王子趴在花园灌木丛里，找得焦头烂额，急得快要掉眼泪。他总是这样，在短暂的时间里对一件物品倾注全部的情感，像是要拿整座城堡去换一朵玫瑰，而末了又对玫瑰弃之不顾。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王子，真是过分漂亮了。草丛里滚得一头青草屑，金色的卷发胡乱翘起，蓝眼珠四处转个不停，那气势像要把花园翻个底朝天。

　　他捏着滚到脚底的那枚小玩意走到王子面前。亚瑟刚从一丛小灌木里抬起头来，顶着几片绿叶子，眼睛亮晶晶地道谢。

　　王子朝他伸出手，他回忆了许多遍才明白或许王子的意思不是让他帮自己戴上，而是要他把戒环交给他。但他会错意了，他握着王子的手，半跪下去，把那枚小小的金色圆圈套在他的食指上，最后吻了吻他的手背。

　　找回戒环的王子格外地开心，盯着手上的宝石看了又看，问眼前戴着佩剑的人：“你是骑士吗？”

　　“并不是，殿下。”他还没有想好是否要加入骑士军团，事实上，他可以选择继承家业。

　　“那你以后会成为骑士？“

　　他真的还不确定，但鬼使神差地，他回答：”是的，殿下。“

　　小王子心情实在过于好了，不肯罢休地追问：”那你会保护费利克斯，也会保护我吗？“

　　年轻的贵族已经完全被王子的话打动了，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承诺：”我会的。我永远效忠于您，只有死亡能将我带离您的身边。”他再次亲吻了王子的手背。

　　“那就好。”得逞的小王子朝他笑了笑，然后就跑开了。老国王请来的小丑听说有趣极了，他找戒环已经浪费足够多时间了。

　　就这样，他成为了一名骑士。但这还不够，他连见到王子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他继续往前走，往前走。职位的上升让他离金发少年愈来愈远。他日复一日地安慰自己，心想没有关系，他只是忍受暂时的分别，他终究会回到他的身边。他不敢想怎么样才能回到他身边，因为他知道回不去了。

　　他只有一直往上走，越走越远，直到立下战功，成为了骑士长，被誉为王城最勇敢的骑士。所有人都很敬仰他，他是士兵最优秀的长官，是贵族最英勇的骑士。他以为他终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成为小王子能够信任的人，可他，可是他——完全把自己忘记了……

　　他幼稚残忍得让人心碎。

　　但爱总是残忍的，他想他早就应该猜到了，从每次出征前急切地离场，到从来没有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王子本就没有记得他的理由，更不存在爱上他的天方夜谭。

　　后来的几年里，王国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连环杀手，闹得人心惶惶。

　　有的人前一天晚上还被人看到在酒馆里红着脸夸夸其谈要闯进死去的废物国王的城堡里搜查有没有多余的财宝，第二天尸体就横陈在小巷的臭水沟里，心脏被毫不留情地一剑刺穿。一两个人还可以说是巧合，可是一年之间，死了几十个人，全都是曾经扬言要进入城堡的。那栋失火的城堡本就闹鬼，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更变得可怕。一时间城堡的事变得讳莫如深。

　　据说一位不知死活的富商谈起过一次，很快富商就遭到刺杀，只是运气实在太好，竟然没有被杀死。但着实被吓得不轻，事后缄默不语，再也没有谈起。

　　幸好的是，经此一役，困扰王国数年的城堡谋杀案似乎终于落下帷幕了。

　　“那骑士最后怎么样了？”小男孩瞪着眼睛询问。小孩子总是对骑士的故事感到好奇，尽管这个故事里的骑士不是那么理想。老妇人只是摇头，又开始卷起了毛线，又说出了那句让小男孩如鲠在喉的话：“你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