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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日常(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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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尹苏问,“是被铁链拴着的那个男人?”
梁祝一脸吃惊地看向她,这人也太神了:“你、你怎么知道?”
尹苏:“……”
她觉得自己解释了这人也听不懂,干脆就不解释,最后简短两个字把人打发了:“猜的。”
梁祝:“……好吧。”
她继续说:“其实吧,你猜得不是很准确,之前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又来了一个新的……”
她实在不想回忆那些血腥的内容,于是简单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尹苏讲了一遍。
尹苏沉默了一会,问:“她和白石的关系怎么样?”
梁祝摇摇头:“不知道。”
但看着像——舔狗。
她觉得白石和银栗的关系很奇怪,不像情侣但似乎比情侣之间更亲密。
自由之国最厉害的人对一个女人言听计从?
银栗比白石更强吗?
不见得。
银栗握着他的把柄吗?
那应该不是这种态度。
尹苏见她貌似在认真思考的样子,觉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道:“算了,过几天我们应该就能走了,他们是什么关系都跟我们没关系,虽然还是有点好奇。”
她吐槽道:“这里住得一点都不舒服,我想回家。”
这里是动物的天堂,却是人类的苦难,没电没网没有干净的水源,晚上蚊虫多,白天一睁眼,满腿的包。
“是沈谦来吗?”梁祝问,“你怎么知道?”
尹苏幽幽道:“……两个消息最不灵通的人凑到一起当然不知道了。”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那这消息可经过七拐八拐。
“那他什么时候来啊?”
“不知道。”
“哦,好吧。”
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梁祝整个人都恹恹的没精神,洗漱的时候她去摸口袋里的头绳,结果摸了一圈都没找到。
“咦,哪里去了?”
她弯腰又在地上找了一遍,结果,依旧连个影都没有。
她无奈问尹苏:“你有没有见过一根藏蓝色的头绳?就是我经常戴的那个。”
“房间里没有吗?”尹苏看了四周一圈:“是不是你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掉哪了。”
梁祝:“!”对哦,她怎么没想到。
……
吃过饭后,她准备出去找头绳,但是走了一路,头绳没找到,她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
今天早上过分安静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七点。
七点?都七点了。
按理这个时间说它们应该都起来了,但此刻,外面却看不到几只动物的身影,连动物集市都是人影稀疏。
走到半路,她忍不住拦下一只麻雀:“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吗?”
麻雀飞到她头顶的树上,似乎嫌她烦,打扰了自己飞行,匆匆叫了两声:“今天周六,休息。”
梁祝愣了一会,差点没反应过来这个“周六”是什么意思,果然在野外待久了,她的脑子也开始退化。
“……好吧。”
真是学到精髓了,连人类的休息时间也把握得准准儿的。
她又问:“对了,那明天是不是也休息?”
小鸟没有回答她,翅膀扑扇几下飞走了。
她下意识“哎”了一声:“不知道至少跟我说一声啊,怎么什么都不说就飞走了。”
她无奈地看着那只麻雀混入其他麻雀中消失,无奈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
今天阳光明媚,微风正好,她又看到了那只小鹿,远远的她就朝小鹿招手:“你好呀。”
结果下一秒,小鹿看到她后,如同受到惊吓一般——逃走了。
看着小鹿的腿像风火轮一样,不过几秒,就消失在了眼前。
梁祝:“……”她给刚刚的小麻雀道歉,好像是她的问题?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她去问其他动物,有的说不知道,而有的蹬腿直接躲开。
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只能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思考,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所有的动物都躲着她,以前可都是赶也赶不走的主。
直到她遇到金丝猴和边牧。
她很自然地上去和它们打招呼:“你们好呀。”
“这是去哪?”她温声细语,格外小心地问,她们是朋友,这下总该会理她吧。
“我们正准备离开这里。”边牧说。
梁祝急着问:“这么快?”
“嗯,”金丝猴塞给她一个饱满多汁的野果,“你不要去找那些动物了……”
它刚刚看到她了,一开始它以为那些动物都讨厌梁祝,但是等她过来的时候,它才知道,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它们害怕你。”
梁祝一愣:“你都看到了?”
她不解:“它们为什么害怕我?”
金丝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它看了一眼边牧,目光又回到梁祝身上:“它们中也包括我们。”
那种害怕从内心深处而来,就像遇到天敌时来自各方面的压制,最无望的是仿佛天生在害怕她,面对她时,根本不敢反抗。
梁祝身体僵硬,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起曾经她也莫名地害怕过神鹿,自从来到自由之国后感觉自己时时刻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害怕白石,害怕姜鹰,也害怕那些野兽……
她的脑海中募地闪过一个词:食物链。
蓝色流星雨刚发生的那段时间,所有动物都想要攻击她,可是这才刚过几个月,现在情况已经彻底反过来了,处在食物链底端的动物害怕她,而遇到那些强壮的野兽她又惧怕……不知不觉中,她成了食物链的一部分。
死寂。
耳边再无任何声音,她脑海中回忆过去种种,依稀察觉到了什么,同时,脸色也在一点点变白。
眼前恍惚一下,她有些站不稳,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自从缺耳老鼠事件后,她知道自己变强不少,但是一想到自己变成了食物链的一部分,她就胆寒。
食物链中任何事物都逃不过那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如果有,那绝对是把双刃剑,她用能听懂动物讲话和做那个奇怪的梦换了自己成为食物链中的一环。
不再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类。
“你怎么了?”
金丝猴的叫声将她拉回现实,梁祝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的双手已经变得冰凉无比。
动物在还未强大之前是最容易被猎杀的时间。
“没事……”她摇摇头。
所以,小叮当让它小心身边的人说的是神鹿,姜鹰让他小心动物,也是事实,原来他们那么早就知道了,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是觉得她不会相信这些无凭无据的事情还是不确定自己的判断?
那时她确实太过依赖神鹿,觉得有她在自己身边足够了,所以大家都在提醒她,只有她自己没有当回事。
那他们为什么要用那么平淡的语气告诉她呢,多点严肃,多点警告,她或许就会提早注意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早些时候站的那棵树下,她低着头愣愣地看着掉落的藏蓝色头绳,不知道看了多久,身体一晃,终于回神。
她弯腰去捡,拂去头绳上面的土。
“救……命……”
断断续续的求救声传进耳朵,她转头看向不远处,如果不提醒,她都忘了附近有个新来的男人。
她见过男人中气十足的样子,但现在的他头发凌乱,手上全是血,身下的土被浸湿,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满是泥土的头发之下,男人半睁着眼趴在地上死死盯着她,嘴里不断嘟囔着什么,嘴角黏糊糊的口水沾在地上,比路边发病的流浪动物还要糟糕。
梁祝不忍看这一幕,回头的瞬间,手里的头绳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又连忙捡起来。
男人见她的样子许是一个大学生,看着不像那个女人一样冷漠无情,他强忍着手心上的血窟窿,扯着双腿不管不顾地往她这边爬,一边爬一边哀求:“小姑娘,救救我……我是附近罗村的村民,刚出村就被抓到了这里,你帮我把脖子上的链子解开好不好?我给你钱,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男人痛哭流涕,声音控制着不至于传出很远:“我还有老婆孩子,她们还在等我回去,我的孩子今年跟你一样大了,今年九月就上大一了,我临死前还想再见一面她们……”
铁链扯到头了,又把男人拽了回去,而梁祝在他心中是一根救命稻草,他疯了也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梁祝在男人的哀求下,终于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男人见状,咧着嘴笑起来,被头发遮挡的眼底闪着精光:“只要帮我解开就可以了……”
不过,梁祝并没有过去,她只是停在男人几步之外看着他,现在只要她踏入那包围圈中,周边潜伏的野兽绝对会把她撕碎。
银栗看上去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那些动物必定是见到男人的恶劣行径,不然也不会无脑拍手叫好。
她同样看着男人充满杂色的瞳孔,语气平静:“之前这里也有一个男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罗村的人……”
“不过,在你来之前……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梁祝的话就像梦魇一样萦绕在男人心头,之前村里突然消失的男人是他的邻居,失踪之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村里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也纳闷,但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抓到同样的地方来。
男人赶忙点头:“是,是我们村的,但是我没有做过任何坏事,那个疯女人把我带到这里,就算我有罪,报警把我抓到警察局,这是用私刑,她杀了人,小姑娘,帮帮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男人就差跪在地上求她了,他一只手指着一处:“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罗村,不用太久就能到。”
她静静地看着男人,没有说帮不帮忙,而是想要从他的行为中看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不知道男人是装得太好,还是真的没有做过亏心事,她并没有发现异常。
看不出来她就问,一个纯粹的好人不可能这么倒霉被拴在这里玩:“你们是不是做过什么坏事,所以被人抓了?”
男人见这人对自己的求救是一点不为所动,他有些着急:“小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们村里全都是老实人,干活种地哪有城里人精,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梁祝看着这个“老实淳朴”的男人,他嘴里的城里人说的应该就是银栗。
罗村,好像有那么点印象,当时她看地图的时候注意过,应该就在白石带神鹿回来时走的那条路上。
那个村很偏僻,被树林掩映,加上船儿岛交通本来就不发达,所以与外界相连甚少,是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村落。
她看着男人,这人嘴里是一句实话也没有,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怀疑男人是不是做过什么事:“你不跟我说你做了什么事,逃出去之后还会被抓回来。”
她故意说:“你看到那头狮子了吧,你应该知道它很厉害,而且他知道罗村在哪。”
说到白石,男人肉眼可见变得惊恐,当初就是这只狮子突然从身后出现,把他吓晕的。
“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抓过来了,是因为我们是邻居吗?”
男人实在想不起自己曾经做过什么坏事,他之前都没有见过银栗,更何况如果村里出了像银栗这样的女人,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就算罗村离船儿岛居民区远,但也不至于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
梁祝见男人好像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
“小姑娘,别走啊,求求你,救救我……”
梁祝迈出去的脚突然停住,她似乎想到了一件事。
男人见她回来,是不是这个大学生起恻隐之心,他伸出手臂,试图抓住眼前的人。
梁祝弯腰,感受到周围野兽的压力,看着男人的眼睛,试图再给他一个机会:“你们曾经是不是虐待过动物?”
男人听到她这话,嘴里的求救还没说出来就被问住了。
他眼神闪烁,不自然地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