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子夭

3、第三章

　　是江次。

　　顾尔长吁一口气，方才的紧张还未消散，导致她再开口声音带着点软糯。
　　她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我不是骗子。”

　　江次：？

　　顾尔红着脸解释道：“那天回家后，不知道被我碰到了哪里，号码看不清了，后来我又去那里等过你，没等到。”

　　“哦。”
　　不是骗子。
　　像个笨蛋。

　　说到后面，顾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她的头也随着她音调的下降缓缓垂下。
　　她盯着自己的鞋面，由于刚才踩过水，黑色小皮鞋上全是水渍。

　　在她空旷的视野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闯了进来。
　　一把透明雨伞出现在她的眼前。
　　上面还有被雨水淋刷过的痕迹。

　　顾尔骤然抬头。

　　“先回家。”
　　江次的眉头紧皱，似是在思索怎么说出这句话来比较得体。

　　顾尔“啊”了一声。
　　她是在等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对旁人解释过很多次的话，在面对江次时，却说不出来。

　　她有些难为情：“我不认识路。”

　　江次把伞塞进她的手里，拉起帽子，转身走入了雨中。
　　他转身时携起的微风将他清冽的声音吹入顾尔耳中。
　　“走啊。”

　　顾尔怔住，江次早已迈入雨中，雨水滴落在他黑色的冲锋衣上，闪着细微的白光。

　　见她没跟上来，少年回身催促道：“快点儿。”

　　顾尔运动一向不及格，此时她却能很连贯的撑起雨伞，两三步跑到江次身边，踮起脚尖将伞撑在他的头顶。
　　动作一气呵成。
　　比之前体测跑800的动作还要流畅。

　　顾尔一双鹿眼在黑夜中闪烁。
　　“一起吧。”

　　江次比顾尔高了一个头，从江次的角度，只看到她笨拙的动作，一手努力的撑着雨伞，另一只手紧紧的攀着书包带子。

　　远处的路灯扑簌闪了两下，映照在顾尔的瞳孔里，亮晶晶的。

　　江次从她手中拿过雨伞，撑在两人头顶。

　　顾尔因为紧张，刻意和江次拉开了一点距离，走到拐弯处，有人骑机车冲过来，江次眼疾手快的拽住顾尔的书包带，将她拉了回来。
　　“看着点儿路。”

　　“奥。”

　　之后他拽着她书包带的手再也没放下过。

　　顾尔的大脑丧失了辨别能力，她只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拽着她，她跟随着那股力量移动，直到熟悉的建筑出现在她眼前。

　　她回到家。

　　蒋呈沁和穆易还没有回来。

　　穆北年正在客厅玩竞技游戏，看到顾尔回来，先是淡然的收回视线，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下了游戏，来到顾尔跟前儿，问道：“你怎么回来的？”

　　顾尔故意隐瞒了江次送她回来这件事，随口诌道：“打车回来的。”

　　穆北年因为自己忘记去接顾尔这件事，有点尴尬。
　　他捏着自己的脖子，眼神有些闪躲：“那个，不好意思啊，我给忘了。”

　　顾尔有点心不在焉：“放心吧，哥哥，我不会告诉妈妈和穆叔叔你今天忘记接我了。”
　　她很真诚的向穆北年保证。

　　穆北年不占理，况且做错事情的人也是他，他找补道：“你妈跟我说的时候我正跟朋友在俱乐部打碟，那会人多，又乱，我一时就给忘了。”

　　顾尔再次保证：“我不会告诉穆叔叔你是因为在酒吧厮混才忘记接我的。”

　　穆北年：？
　　“瞎说什么呢。”
　　“这样吧，今天是我不对，我答应你一个条件，你随便说。”

　　顾尔没有假仁假义的推脱说不用，反倒煞有介事的仔细思考了起来。
　　她皱着眉想了半天：“我有个喜欢的人，哥哥你能帮我把他追到手吗？”

　　穆北年：？
　　“年纪小小。”
　　“小心我告诉你妈你早恋。”

　　顾尔鼓着一边的腮帮子，有些恼：“说了你又不帮我。”

　　“行行行，你说说看，是谁？”

　　顾尔掏出手机，从网上找了一张他的照片。
　　呐。

　　穆北年：……
　　你他妈让我去帮你追大明星？

　　顾尔眨着一双大眼睛：“不行吗？”

　　穆北年：“洗洗睡吧。”

　　“奥。”
　　“说了你又做不到。”
　　顾尔看向穆北年的眼神里透露着“看吧，我就知道你只是说说而已。”的幽怨感。
　　说完后，她转过身就往楼上走。

　　“哎。”
　　穆北年叫住她。

　　顾尔头也没回。

　　本来就因为忘记接人的愧疚感，在看到耷拉着脑袋往卧室走的顾尔的背影时，穆北年油然而生出“你还是不是人”的质问。
　　他当然是人。
　　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骗了。
　　强人所难么这不是。
　　他还想跟凯拉.奈特莉谈恋爱呢。
　　他能吗？
　　简直天方夜谭。

　　“阿嚏。”
　　顾尔打了个喷嚏。
　　是有人骂她还是感冒了？

　　她换下淋湿的衣服，收拾衣服的时候，看到被她扔在地上的书包，脑海中又浮现出在雨伞下的那一幕。
　　少年的气息在她鼻尖萦绕。
　　是很清淡的味道。

　　那种感觉，你懂被清泉浸湿过的丝巾又在太阳下暴晒后扔进树林中的味道吗？
　　嗯。
　　就是那样。

　　顾尔双手捂住眼睛，回想着一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江次说过的话。
　　她总结出。
　　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没过几天，顾尔的猜想就得到了验证。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时间，报到那天穆易特意空出了一上午的时间送顾尔和穆北年上学。

　　穆易和蒋呈沁带着顾尔去了校长办公室，之前学校的老师考核过顾尔的成绩，以她入学测试的成绩来讲，进入实验班有些难度。
　　穆易找了不少关系从中周旋，把顾尔插进了实验班。

　　原本蒋呈沁是想让她走舞蹈艺考的这条路，但是全国最好的附中学校名额有限，很多人挤破脑袋都进不去，顾尔已经上高二了，这时候再插班进去有些困难。
　　一番考量之后，便放弃了。
　　四中的教学水平和质量都高，前期文化课基础打结实，高三准备舞蹈艺考也会更轻松一些。

　　校长喊来教导主任把顾尔带去了她的教室。
　　路上，教导主任也给她介绍了班级的情况。
　　北城四中高二除去4个竞赛班外共有9个班，3个实验班，6个普通班级。
　　穆北年就在物理竞赛班。
　　国际部在另外一个校区。

　　她之前在网上查过北城四中的高中录取分数线，以自己的成绩，能上普通班已经是超长发挥了，而进入实验班完全是看穆易的面子。
　　众所周知，北城四中是京清两所大学的预备班，能进入北城四中入读的学生非富即贵，单是每年的学费就高到吓人，除了优越的家庭条件外，本身还得具备一定的实力。

　　教导主任把顾尔带到教室门口，叫来班主任。
　　班主任姓赵。
　　“赵老师，这是新来的转学生，顾尔。小姑娘刚来，有什么不适应的，你多多照顾她。”

　　赵老师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挂着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扯到了太阳穴。
　　很像电影里的憨豆先生。

　　“放心吧杨主任，顾尔的资料我都看过了，我会根据她的成绩给她制定一套计划，咱们讲究因材施教嘛，交给我你把心放肚子里。”

　　教导主任又和赵老师说了些别的，大多是些刚开学的注意事项，然后就走了。

　　赵老师领着顾尔走进教室。
　　他先前被通知过要好好照顾这个转学生。
　　他敲了敲课桌，教室里安静下来。

　　转学生总是受到很多注意，此时的顾尔也不例外。

　　赵老师简单的介绍了下顾尔的情况：“顾尔从苏城转学过来，希望大家能秉着同学之间互帮互助的优良传统，好好照顾新同学。”

　　“好的。”
　　“知道了。”
　　“老师。”
　　底下响起了参差不齐的声音。

　　“好了，顾尔，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啊？
　　她没经验。
　　怎么办。

　　于是顾尔很虔诚的给大家鞠了个躬。
　　“谢谢大家。”

　　一阵哄堂大笑。

　　顾尔紧张的脸都红了。

　　赵老师看到顾尔的局促，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害羞，以后大家都是同学，高中时期的朋友是一起患过难流过泪的，可是一辈子的朋友，所以放开点。”

　　许是他的力气有点大，顾尔向前趔趄了半步。

　　顾尔狗腿道：“老师您说的对。”

　　有人学着顾尔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还有人打趣道：“老师您看您把转学生吓的，力气再大点，就把人推下讲台了。”

　　“没正经的。”赵老师笑着说道。
　　随后他环视一周，新学期还没有排位置，为了能让顾尔和大家尽快的熟悉，赵老师喊了班长的名字：“柳光琴，你带带顾尔，暂时就先让她跟你坐一起。”

　　这时有个人站了起来。
　　“老师，让顾尔和我一起坐吧，我们之前在一个钢琴班上过课。”

　　“那更好。”

　　顾尔这才看到林荷裕竟然和她在同一个班。

　　赵老师冲她点了点头。
　　顾尔抱着书包朝着林荷裕的位置走去。

　　赵老师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让班长管理好秩序就离开了。

　　林荷裕的同桌正在收拾东西换位置。
　　顾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对他说道：“抱歉。”

　　同桌叫武仟，大大咧咧的男孩子：“小事。林大小姐发话了，我哪敢不从啊。”

　　林荷裕随意的对顾尔说道：“你别理他。”

　　武仟挑了挑眉，把东西搬到后面的桌子上，顺便把另一个同学撵走了。

　　顾尔老实的坐下。

　　林荷裕边帮顾尔收拾东西，边笑着说：“没想到我们在一个班，真巧啊。”

　　顾尔也学着她的笑容与语气：“是啊，真是太巧了，见到你真开心。”

　　林荷裕一手撑腮：“没事，你新转来不要怕，以后你有什么不清楚的问我。”

　　武仟在她俩身后插嘴道：“对对对，你就问她，她可是咱们四中的包打听，问她准没错。”

　　林荷裕转过身后剜了他一眼：“武仟，你今天嘴巴怎么这么欠儿呢，找打是不是。”

　　“哎呦，林大小姐，我又说错话了不成。”

　　林荷裕哼了一声。

　　“得得得，不跟你扯了，我打球去了。”武仟随便把桌上的东西往书桌里一扔。

　　林荷裕一听到打球两个字，双眼冒光：“你跟谁打啊。”

　　“还能有谁。”武仟丢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林荷裕跃跃欲动：“走，顾尔，我们也去看他们打球去。”

　　“不用上课吗？”

　　“今天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课，等会还要打扫卫生，下午要开年级大会，明天才正式上课。”

　　“奥。”
　　大城市的学校自由度就是高。

　　林荷裕拉着顾尔：“快快快，等会回来再收拾。我跟你说，咱们学校帅哥还是挺多的。”

　　林荷裕没说错。
　　此时的蓝球场周围聚满了人。
　　不知情的可能还以为场中央在开什么演唱会呢。

　　透过人群，顾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单白色的T恤衬的他肤色更白，眉间的冷鸷带着侵略性的进攻。
　　他一个起跳，篮球从他手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球入框中。
　　是个完美的三分球。

　　场上一阵欢呼。

　　顾尔的胳膊被紧紧的抓着，林荷裕没有其他人那么疯狂，但是她手下的力度以及她嘴角的微笑还是泄露了她的状态。
　　她的声音中带着雀跃。
　　“你看到刚才投球的人了吗？”
　　“他十六年的人生可谓是一段传奇。他是从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初中的时候可是个问题少年。后来听说他家里出了点事情，高中倒是迷途知返开始好好学习了。”
　　“你看到了吗？挺帅的吧。追他的女生都能围着操场绕四五圈。”
　　“不过，他脾气不好，没多少女生敢主动招惹他。”

　　顾尔哽住。
　　“脾气有多不好？”

　　她的话音刚落。
　　篮球场上就发生了一阵骚动。
　　只见话题中的主人公正拽着另一个人的衣领，他的一只腿弯曲，膝盖直接顶上那人的胸膛。
　　一声闷哼，被撞那人痛苦的向后退了几步。

　　“我没空跟你玩。”

　　呃……
　　顾尔看出来了，这人不仅脾气不好。
　　还没耐心。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