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76、76

　　二月中旬，林矜正常工作，忽略手上的伤疤，不过回去的第一天就被刘佳峰拍着后脑勺让回去。

　　“臭小子，让你下个月过来，别人巴不得休息一天，你倒好早半个月滚回来。”

　　林矜换着衣服，又套上黄色外套，外面刮风又下大雨，早上如同黑夜天气，站在窗边外面阵阵雷声作响。

　　【窗户关严实，不去客厅记得关灯】
　　【下午先去周意那里】

　　林矜在手机上嘱咐事情，徐云柚家里最近电路有问题，联系几位师傅都没有空，现在又是打雷天，难保不会出现家电问题。

　　极端天气的出现，幼儿园并没有让小朋友们外出，早在七点就联系家长不要送到学校，徐云柚也是落了个空。

　　早上是在雷声中醒来，徐云柚迷糊着眼睛掀开窗帘，漆黑一片看上去瘆人，尤其是天空上那偶尔出现的闪电光，像是在墨水中画出一条伏龙。

　　又重新倒回床上，还没有闭上眼，又被雷声震得瞌睡消失，从枕头下掏出手机，先是找到和周意的聊天对话框。

　　【还去店里吗？】
　　【去，但是不营业，你要来吗？】
　　【嗯，今天闭园】
　　【待会儿去你楼下】

　　徐云柚关掉手机把被子抱紧，两只脚在外面左右摇摆，听着外面激烈雨声叹了口气，下雨天外出最烦的就是衣服会湿掉，不管再大的伞都会因为风而被牵连。

　　客厅内放着林矜买的早饭，袋子上面湿漉漉的，桌面也都是水滴，唯独里面盒子装得没有一丁点水渍。

　　时间放的久了，部分豆腐脑便会化成水，慢慢的都碎掉，不像最开始大块，吃起来口感也不大好。

　　徐云柚还没开始吃，楼下车辆的喇叭连续好几声，她无奈地提着袋子，又抓了把雨伞出门，来得太快，不知道以为在她门口等候多时。

　　上车后周意自问自答道：“怎么样，来得快吧？就知道会很快。”

　　“出去玩很开心？”徐云柚笑问，把手中东西放在前面小台子上，“你一个人去店里做什么？”

　　周意拍了拍她的肩膀自信且坚决道：“往年极端天气还有夏天，都会提前准备饮品和蛋糕送到周围派出所，所以缺一个帮手，就让你来，张许旭已经在那边先做饮料。”

　　最初这个事情不是周意所想，而是张许旭因为林矜所以有了这种心思，刚开店的第一年光是送出去的就有几千杯，她们倒是不在乎是否亏本，反正一个心意。

　　徐云柚哦了声，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在网络上经常会有相关的视频出现，包括送到消防队或者其他武警部队，是人们善良的心在指着路。

　　“待会儿你去金融区那边？”周意揶揄道，把车停在店门口没有立刻解锁，“怎么样，我送你过去。”

　　徐云柚对于她的主意非常犹豫，一边因为下大雨不方便，一边又觉得过去送也没什么，眼珠转来转去不回答这个问题，“再说吧，下车了。”

　　周意无奈地开车锁，把伞撑开打在前面，快速地下车站稳后用力关上门，徐云柚已经小跑到店里面，站在门口掌心拍掉上面的水珠，雨伞撑开放在一边。

　　店内空无一人，徐云柚走到收银台里面看了眼菜单，上面是单子，旁边则是打包好的咖啡和奶茶。

　　还有许多没有做，不好在这些徐云柚有些寒假期间闲来无事都学了点，所以上手并不慢，接替张许旭的工作悠然自得行动。

　　各司其职的同时，徐云柚也抽空回复林矜的消息。

　　【知道了】

　　是刚才突然想到一桩忘掉的事情，只顾着找周意，而忽略了林矜。

　　大雨天的城市设备经常会出现问题，除了警察、消防员还有专业人员在恶劣天气严阵以待，一个电话风雨无阻奔赴目的地。

　　大部分人都在室内，还有部分则是在一些人们难以发现的位置，比如江边的桥洞下和没有被店家收走的雨棚内，这些都是需要着重关心送到派出所，等到雨停了再安排后续的去处。

　　身穿黑色破烂羽绒服，双脚光着在地面，长时间雨水的浸泡，表面发白，上面还有泥土，头发湿透看人眼睛都睁不开。

　　林矜从车上找出毛巾，在小男孩脸上擦拭，很快一张清秀的脸变干净，大声道：“和我们上车。”

　　男孩很听话地跟着他，刘佳峰见状立马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披在他后背，带着人上车后关切问：“家在哪里？有没有爸妈联系方式？”

　　从江边开车到派出所，十几分钟不到的路程，今天却足足花费多一倍的时间，雨天的路并没有特别好走。

　　在路过周意店铺，瞥了眼里面，徐云柚慢悠悠地打包，也不急不躁地和旁边周意说话。

　　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问他什么都不说，在派出所做登记也不方便，信息档案里查询并没有相关的，同时连照片都没有。

　　林矜看着电脑上空荡的页面，想着刚才和小男孩的见面，一直不说话，但让他做什么都会，很难不去往坏的地方怀疑。

　　刘佳峰拿了杯热水给他，接过后也不吭声，唯唯诺诺打量周围环境，对身边一切事物都有着好奇表情，同时左手抓着扶手久久没有松开。

　　林矜拿了张纸和笔放在他面前，低下拿了块板子垫着，想看能不能写下来联系方式。

　　不说话的小朋友，写出来一长串座机号码，用手机拨打上面的电话，很快接通，而林矜把事情说清楚后，又得知一些缘故。

　　林矜从自己柜子里找到小玩具，之前打算给放在家里，现在派上用处，又找出前两天买的乐高玩具，看他会不会玩。

　　带人到休息室，很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玩东西都轻拿轻放，小物件也全整齐摆放，对比同龄孩子一股脑地把东西倒在桌子上，听话太多。

　　没有出警任务的林矜坐在他旁边，偶尔教他怎么完成下一步，大多时候的发挥都是小朋友自己。

　　狂风暴雨肆虐上午，有的还在外面奔波，有的则是在屋内等待新的一天，徐云柚靠在窗边扒拉着上方的彩带，打了个哈欠闭眼打算小憩，但周意关车门的时间让她清醒。

　　“走啦，中午送过去正好到饭点，然后我和张许旭再去别的地方，回头顺路接你。”

　　徐云柚嗯了声，跟在她后面进入车内，也不在乎衣服有没有被打湿，车座旁全都是小盒子，仅仅能坐下她一个人。

　　“这都二月份，马上三月就可以去看樱花咯。”张许旭乐呵道，往年都是在家附近地铁站，今年依旧，不仅人少，给周意拍出来的也好看。

　　路过地铁站，徐云柚的视线放在那一排排的樱花树，心想或许春暖花开的时候，就能够心想事成。

　　停到门口，徐云柚撑伞下车爬台阶，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略显空荡的大厅，对比外面的雷雨声，全然是两种氛围。

　　周意提着袋子咋咋呼呼道：“又不是没来过，怎么还傻乎乎的。”

　　徐云柚帮她推开门，走进去暖气瞬间把身上的冷气冲刷又覆盖，说话声传到里面休息室，林矜挑眉站起来到门框边依靠，双手抱身前毫不惊讶三人的到来。

　　刘佳峰拍了拍张许旭的胳膊笑道：“我看你们这个店生意也不好啊，创业难不难？”

　　张许旭立马反驳道：“您这话说的，我们这店开了好几年能不好吗，您可别乌鸦嘴诅咒我这个店，更别说我开的店还是借用林矜的房子。”

　　周意把东西挂到徐云柚手指上，咳嗽声眨巴眼睛示意道：“你快去。”

　　东西在手上突然成了负担，徐云柚抬脚走到林矜面前，袋子提给他，眼前人没有要接的意思，转身温柔道：“先做，给你泡杯水。”

　　桌上的小朋友徐云柚觉得眼熟，仔细端详后不确定开口喊：“张阳望？”

　　被喊的小朋友立马抬头往右侧看，见到自己熟悉的人后，立马小声喊人：“柚子老师。”

　　徐云柚手搭在桌面，见他这一身就知道肯定和他那赌博成性的父亲有关，面露怒气侧头，语气却柔和道：“老师买了东西，吃一点好吧。”

　　徐云柚说着打小盒子，切块的芝士奶酪蛋糕在里面整齐摆放，勺子放在他小说中，然后起身往外面走廊去寻找林矜，不忘关上门。

　　见人不在里面好好坐着，林矜拿着陶瓷杯淡定问：“要去哪里？外面下那么大雨。”

　　徐云柚扯着林矜袖子到角落小声说：“里面小孩家长联系了吗？”

　　林矜察觉到这话里的不对劲，要是往常徐云柚可没有那么热心肠，但今天主动问关于别人的事情，在他的视角来看肯定有事情。

　　“小孩叫张阳望，爸妈在打离婚官司，这段时间是给跟着他爸爸，但是那个男的每天出去赌玩，回到家还会大小孩，你要是联系到了他妈妈，看能不能想办法让妈妈带回去，别找那个人渣。”

　　徐云柚话语里的气愤到了极点，在面对林矜讲述事情的时候非常的不高兴，但和身上穿的衣服不符，太可爱了。

　　徐云柚都没有换衣服就直接穿着厚重的睡衣，要是往年自然不愿意这副面孔，但随着年龄增长脸皮也变厚，她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件小事，变得随心所欲。

　　林矜抬手把她头顶上的水拍下，帽子也因为这股力往下掉，淡定道：“联系过了，他妈妈正在从外地赶来的路上。”

　　“不用担心，你来之前给我看了小朋友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之前那些瘀青慢慢消掉，除了手上被烟头烫的伤疤以外，没有别的。”

　　林矜一说，徐云柚便放心许多，她之前通过招联看到小朋友身上的伤，简直是惨不忍睹，那个人渣真的是狼心狗肺。

　　寒假刚上来小朋友身上全部都有伤，要不是因为每天要去学校，不知道还要再遭受多少痛。

　　徐云柚侧头望着里面张阳望的背影，默默地叹息道：“不喜欢小孩，为什么要生。”

　　林矜无法去解释，人这一生变数太大了，而且灵活的大脑会让人们的想法而改变，前一秒喜欢的，后一秒就会厌恶，大多数都是善变的。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教而不善，不是每个父母都能做到应有的责任，这是个人问题。”林矜浅浅解释，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安慰道：“别多想，小孩妈妈很快到这里。”

　　徐云柚嗯了声，转身回休息室陪着张阳望，在里面待了许久，内心却无助和疲乏，她自认为和学到的想法，并没有去真的帮助别人，甚至无法利用社会地位让家长听劝。

　　小时候读书是长辈们口中会有一个很好的前途，但没有人告诉学生将来进入到下面社会，要面对什么样的环境，又如何从中顺利地行走。

　　进入社会面对的是一群比自己大的人，代沟自然也就出现，她们和孩子家长说话，往往都对牛弹琴。

　　各有各的想法，不可能让他们根深蒂固思想去改变，所以有时候孩子不听话，在幼儿园经常会看到被父母打的情况，即使是在后背和屁股上轻轻一拍，但伤害已经造成，或许多年后孩子不会记得，但在徐云柚眼中可悲又无奈。

　　幼儿园更多的是让孩子到里面快乐的玩耍，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像张阳望这样的情况数不胜数，纵使学校里会感受到快乐，但回到家面对的是魔鬼。

　　就像徐云柚，有个快乐的童年，长大后却不快乐，强加在她身上和压制她的本性，变得乖顺和听话，学校成为她的避风港，但内心真实的想法不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猜透。

　　上学时期关系再好还是会对周意和林矜有所隐瞒，毕竟内心的疤痕不愿意开口，之间依旧会有秘密。

　　大雨没有要变小的意思，路面的积水也变多，路面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雨水在玻璃上击打，看不清里面的人，但总有一个目的地是奔赴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