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73、72

　　相顾无言后，林矜败下阵无奈道：“行吧，那就到正大逛一圈，再去坐观光车。”

　　生长在S市，徐云柚从没有乘坐过观光车，尤其是那种二层露天，突然想起是因为当时在周意相册里的翻到照片，林矜和张许旭坐在最后面一个低头看手机，一个托着下巴望向侧方，眼底的忧郁和悲伤扑面而来。

　　林矜本意是觉得太晚想白天，但徐云柚坚定地选择晚上，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坚决，但还是顺从。

　　小臂的痛感并不重，微微阵痛便不再，林矜陪着她在商场逛一圈，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抓着三个大袋子，张许旭看到后立马接过来，“真牛，手都成这样了还敢提东西。”

　　徐云柚看了眼张许旭，胳膊上多了只手，“走吧，我都已经买好票，现在走过去正好开车前十几分钟到，绕圈回来十点，回去不早不晚。”

　　徐云柚嗯了声，和周意走在前面，而后面长许旭就变成那个大怨种，走到站点双手已经被勒红，始作俑者和间接者泰然自若的行走。

　　“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坐车？”周意好奇问道，把拉链往上扯了下，跑过来已经脱落，一走就透风。

　　徐云柚仔细寻思道：“没有坐过，之前你们坐了。”

　　“唉，那天你要是在就好了。”周意感慨道，“那天林矜的生日，你又不在，只能让张许旭从外地赶回来，我就在旁边看着，但全程张许旭说什么都没用，后来的三年就没有再给他过生日，不过你回来了，等到开春也不晚。”

　　“柚子，他只是在你身边老样子，但对别人都一样，都不在乎。”

　　徐云柚听在耳边不是滋味，曾经于幸说的话还在她心中，现在又突然闯进相反事情的例子。

　　“也可以为自己活，不去依赖和依靠更多人，自主独立但也会孤寂，有得有失人之常情。”

　　林矜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徐云柚身上，除了工作时间，他愿意蜗居在家里翻看曾经拍的照片，去江边走一走，即使知道不会碰到她，但还会每天这样做，比起任务不如说习惯，习惯了夜晚走在江边大道望着远方高楼和行驶的轮渡，坐在椅子上吹着风，回想过往点滴。

　　徐云柚有些哽咽，小声地嗯了下，“我知道，你们能常聚就很好。”

　　徐云柚无法去真地窥探这四年林矜是怎么度过的，就像林矜如今对于她的过往也不再纠结，两个人现在和过去都相安无事就很好，至于心底那个执着的事情，在她看来慢慢走，循序渐进地迈步才正确。

　　冬天露天公交人不多，站在二层大多座位都空着，徐云柚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四个人依次坐下，巧合的是林矜所坐的位置和之前相同，只是身边的人换了。

　　林矜低头笑道：“柚子，想和我坐为什么拉着周意的手。”

　　徐云柚移开视线不睬他，拽着周意的手被悄悄松开，旁边两人看热闹的视线放在她脸上，全然被堵得说不出话。

　　刚才徐云柚纠结座位的时候，打算和周意一起，但林矜一抓手她就到外面靠走廊的位置，而张许旭非常有眼力见得两个女生分开。

　　徐云柚呼了口气，躲避的目光落在身前椅背，“你误会了，没有。”

　　“那你拽着我袖子是想做什么？”话落徐云柚立马低头瞅了眼，出了大糗，自认为是被人拽，实际上是她拉着来两个人都不松手。

　　徐云柚尴尬的想要把脸全部埋到围巾里，林矜偏不让她做成，扯着围巾弯腰凑近玩笑道：“再低脊椎就回不去了。”

　　徐云柚羞红着脸想要移动位置，但周意的腿放在面前，根本抬不了脚，想起又起不来的样子被林矜看在眼里，笑道：“好了，你就坐这里别动。”

　　车辆还没起步，在二层感受到凉风，现在一开车，风如同冰雹打在脸上，转弯的工夫，就已经承受不住，把围巾往上面扯，遮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和额头。

　　不同位置看S市的各个景区观感不同，如果只是行走在马路上，只会觉得非常热闹，同时也不愿意在这样人挤人的环境中长期行走，但要是旁观者，那眼下的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徐云柚看着他们手上拿着的花灯，还没有到元宵节，街上卖灯的商贩全都一股脑地拿出家底争相斗艳。

　　各种动物都有，不过徐云柚一点兴趣都没有，小学的时候学校组织社团课，专门会让他们做手工，不过她做得一般般，老师当时给的评价是八十，边上人是满分。

　　徐云柚还记得当时懊恼，放学的时候把林矜的抢在手上不让他带回家，后来一手一个地被哥哥接走，再后面就是搬家被扔掉了。

　　当时徐云柚特别宝贝这两个花灯，每天放学回家第一件事，看灯还亮不亮。

　　搬家那天东西太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徐母所收拾，当天晚上知道不见后徐云柚还特地抓着哥哥回去，但面对的是垃圾桶里的残害。

　　虽是徐母无意间嫌弃，或者认为是拖累的行为，到后面引申为徐云柚也不再去看花灯，每年的元宵都是待在家里或者去长辈家串门。

　　S市著名的旅游景点有很多，但那些游客所要去的，对于本地人并没有那么的执着，反而都不怎么喜欢轧闹忙。

　　“想要吗？”林矜问道，手指着外面一个个花灯，“下去？”

　　林矜的声音让她回神，徐云柚笑了笑，“不要，迟早有一天会坏。”

　　林矜拧眉不理解问：“为什么？”

　　徐云柚仰头朝着天空叹气：“没有为什么，它就是会坏。”

　　“要死了你，给我按得脖子通红，滚蛋。”说话声打断两人对话，徐云柚转头看过去，林矜却在那瞬间从她眼中看到泪水。

　　微微握紧拳头，抬手用指腹摸了下她的眼角问：“花灯怎么惹你了，还要哭？”

　　徐云柚稍微缓解一点，但被林矜的问话而再次回到刚才的思绪，慢声解释，良久后便听见他说：“回头我再给你做一个，以后想要多少家里摆满多少。”

　　徐云柚因为他的话语而发出笑声，“不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嘴巴上拒绝，但实际脸上表情却还是很想要，年少时被丢掉的东西，虽然回不来，但做的人在。

　　周意把手机挂在前面的小扣子，书包也放到前面第二排座椅，正好手机摄像头对准她们，连忙甩着徐云柚的胳膊说：“快来拍照比耶。”

　　徐云柚抬手敷衍地比了个二，旁边林矜只是低头看着她的侧脸，连续好几张拍照都是这样。

　　“真难看，你干吗闭眼。”周意嫌弃道，对于张许旭这个不会拍照的人，说了千遍万遍还是丑得很，另外两个人依旧是老样子。

　　周意电脑里那百G的照片，全都是徐云柚和林矜相关的，大部分都还是后者看前面的人，而徐云柚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细节，就像现在手机屏幕上刚拍的照片。

　　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整个身体缩在衣服里，颤颤巍巍露出两根手指在外面，另一个身上只有件内搭毛衣和灰色大衣，看上去就很冷，但腰板笔直，那张脸自然地就忽略别的，也注意不到左手小臂上的衣服被撑得圆鼓鼓。

　　“还是柚子好看，几根头发被吹在脸上，眼睛睁大被吹的眼泪都要出来，俗话说的我见犹怜说的就是这个表情，再看看我，眼睛半眯着难看死了。”

　　周意的话语让张许旭点头认同：“没有错，人要有自知之明。”

　　“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药，我希望你永远变成哑巴。”周意冷不丁说道。

　　两个人的玩笑话一来一回，又你来我往，徐云柚看在眼里很是开心，就像回到班级，对于旁边的吵闹声虽然没有加入，但还会竖着耳朵耐心听。

　　四年后还能够重聚是徐云柚不敢去想的，曾幻想过上门去找周意吃闭门羹，或者是一大堆的埋怨，或是像林矜那样不理睬人，但都没有，有一位这样的朋友在身边是她的幸运。

　　林矜胳膊搭在她后面的椅背，手指勾着她围巾，眼睛愈发黯淡，寻思着该怎么去做，做什么才能有个独一无二的花灯。

　　市面上那么多花灯，如果按照自己的想法，肯定会有重复的，林矜寻思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好，不过距离元宵还有十天的时间，他并不着急，想要做一个好看却又独特的。

　　车辆行驶到江的西边，一排站着金光的大楼，足以让人觉得耀眼，如果是在江对面，觉得并不稀奇，但靠近觉得西方建筑似乎也挺顺眼的。

　　“不过今年灯光秀确实没有什么新意，我觉得还不如17年跨年的时候好看，最起码颜色还多点，以后过节再也不去这些地方。”

　　“最烦的就是大学同学如果来上来，一定要去的就是逛街、江边拍照打卡，还要再去老庙走一趟，一年去几十回，看都要看吐了。”

　　林母弯腰在徐云柚耳边淡然问：“下车吗？”

　　前面就是隧道，出了口也就回到原来地方，徐云柚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半，嗯了声说：“下去。”

　　夜晚夜生活的开始，是张许旭再次的悲催，跟在三人后面被落下，两个女生手挽手，林矜双手插兜不义气，他就是那个最无辜却干的事情最多的。

　　从绿地公园再回到小区门口，走路接近二十分钟，周意揽着她的肩膀问：“初十上班？”

　　“嗯，今年要早一点，小朋友们过不了元宵就得回来。”徐云柚耐心回答一路上周意的问题，现在到小区了也不着急离开，不过手上多了个大袋子，旁边林矜则是把袋子放在地上，不像张许旭刚才那样傻乎乎的拎半天。

　　“又不是见不到，你现在每天都看见她，还说得没完没了，祖宗这都几点了，我们回去吧。”张许旭抱着周意摇晃，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徐云柚向后方退了一步，对于这样的画面还是会觉得腻歪。

　　“走了。”徐云柚连忙说道，转身往小区里走，而林矜快脚跟上她的步伐，然后又突然放慢肩并肩。

　　徐云柚站在四楼停顿几秒，本打算问他家里什么时候修好，但想起白天的事情，都已经和工人师傅谈论价格，相比早就弄好，不过是找了个由头，终归没有去赶他。

　　林矜扬着嘴角很是得意，眼眸柔情似水，侧身注视她的脸颊，故意问：“不走了？”

　　徐云柚哦了声，转弯向上面走，林矜见她不说话更是喜不胜喜，脸上的笑越来越重，不过进门换衣服瞬间变脸，收敛许多。

　　回到家便是把所有买的东西，全都拿出来，从进商场到离开，其间一个小时只要她的视线停留，东西就一定会被林矜拿走，不然也不会足足三个大袋子。

　　而这次过年家里没有布置任何东西，所以是典型的先上车后补票。

　　所有东西全都拆开被林矜摆放在各个角落和桌子，徐云柚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来回走，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因为他说包在他身上。

　　林矜的走路声和物品逐渐变多的房间，让徐云柚突然有了这就是家的错觉和温馨感，她说不出心中的温暖是因为房屋内的变化，还是因为林矜，但她想要两个都有。

　　自己也不得不认为有欲望，尤其是在度过回到S市想做没有做的那几个月，浑浑噩噩地每天三点一线，没有勇气去找任何人，就好像她还是不在。

　　如果没有临时起意要去小区对面买饭团，也不会遇见林矜，更不会有现在的进展，她是被推着走，现在是自己慢慢往前移动。

　　怀中的抱枕被她收紧，垂眸小声说：“摆不下了，放一边。”

　　林矜下一秒就把东西放回到袋子里，有预谋地坐在她身边笑问：“是真的摆不下，还是看到我这个被陶瓷刮到的手不舍得。”

　　徐云柚抿嘴不作声，房间内突然没有声音，安静到可以听见外面的风声，视线悄悄转移到林矜脸上，涣散的眼神落在他眼底，笑意太明显，她还是像个小白兔钻进陷阱，闷声地嗯了下。

　　林矜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道：“你先回屋，我把客厅弄一下。”

　　话说出来徐云柚没有听，反而靠着沙发，等他全都弄好才起身，就像个监工监督别人干活，严肃认真是因为里面有她特别喜欢的物品，又放纵允许是因为林矜摆放的位置不是她喜欢的，但不出声让他更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