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69、69

　　下午徐云柚久违地联系同学，问她要了一张那时候拍的照片，模糊的背影这一刻在她心中变得清楚，原来所有都冥冥之中注定。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这个照片了？】

　　【有点事想要弄明白】

　　徐云柚回复完消息后，重新打开那张照片，放大后发现右侧挂着的钥匙链有一个小熊□□的挂件，而穿的那双运动鞋是2018年林矜过生日她买的。

　　那时候很直白的问他想要什么，林矜正好从体育办公室回班级，向她要了一双鞋。

　　窝在沙发上，徐云柚点开和林矜的对话框，发了一个表情包过去，内容是小熊猫招手，配文字晚上好。

　　刚发出去没几秒，上面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消息并没有发出去，徐云柚看见后立马又发了张图片，一个长相俊俏很是无奈，头顶上是无语了，下面白色字写着真让人下头。

　　阳台上的林矜坐在木椅上，屏幕上的两个表情包看完脸上毫无波动，指腹却不停地在上面按动，最后还是回复。

　　【下来】

　　发出消息的时候，徐云柚已经在床上躺着，枕头下的振动声被她忽略，津津有味看关于边防军人的故事，也让她心情时而起伏跌宕，时而平静如死水。

　　林矜皱眉盯着屏幕，起身出门爬楼梯到五楼，站在徐云柚家门口用力拍了几下，没一会儿门便打开，徐云柚抱着书站在他面前笑问：“你有什么事啊？”

　　林矜深呼气，耐心说：“徐云柚，你发的消息给我。”

　　“那你进来吧。”徐云柚的回答是牛头不对马嘴，转身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眼睛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但林矜却坐在远的一端。

　　徐云柚敞开话题问：“你之前在Q市见义勇为了？”

　　林矜翘着手机的手机顿了下，抬眼淡定问：“谁和你说的？”

　　“没谁啊，你就说有没有这一回事。”徐云柚继续追问，同时也移动位置到他旁边，认真地看着他说：“林矜，我问你，你不愿意说，那你想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去和你说？”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问到底。”徐云柚讲出这句话后，眼眶突然变红，她不愿意把心底的事情说出口，更不想让林矜知道，不管对谁来说都是痛苦的。

　　林矜望着她的眼睛，手蜷缩着控制自己没有去碰她，淡然说：“我的事情你都从周意那里知道，还有需要隐瞒的吗？”

　　徐云柚瞥眼双腿盘起来放在沙发上，极其认真的问：“那你想要知道我什么？”

　　林矜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害怕和恐惧，这一刻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太作了，低声道：“徐云柚，你可以有自己的隐私，我也无权过问。”

　　这句话没有让徐云柚觉得理解，反而是妥协，无力感蔓延全身，低头小声说：“林矜，我好累，你要不先回去吧。”

　　等了许久林矜都没有反应，徐云柚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疲惫感到了极点，侧靠沙发抱着枕头，闭眼小憩。

　　这一闭，便直接睡过去，林矜喊了半天却没有答应，蹲在面前凝望，小心触碰她，把戴的手套脱掉，睡衣袖子并没有完全包裹她的手臂，手腕上那一条条鲜红的疤痕，伤了他的心。

　　许是不相信自己看见的，林矜指腹轻轻地触摸，感受到凸起的部分，闭上眼睛仰头，抬手巴掌重重地在自己脸上呼着，煽动的睫毛，眼皮微微用力，却抵挡不住如同浪潮的泪水，一滴滴地掉落在他脸上。

　　皮肤上五根手指的印迹如同徐云柚手腕上的疤痕一样的深，林矜不再蹲着，身体重心悄悄地前往移动，跪在沙发前头埋自己的胳膊肘里，这一夜，万家灯火有人无忧无虑入睡，有人失眠到清晨。

　　徐云柚不愿意说的就是自己身上这些被衣服遮盖住的疤痕，不喜欢再次把伤口剖析，如果和林矜说出自己所做的事情，或许看到林矜心疼的表情，但她不会。

　　这些过往全都是她想要逃避和闭口不谈，因为那些生活在黑暗中的日子不愿再去想，因为从其中出来了，所以才会现在这样，只想快乐一些，这样不好的就会忽略。

　　彻夜未睡的眼睛通红一片，林矜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七点天亮，徐云柚迷迷糊糊睁开眼，回到S市从未有个如此好的睡眠，不是在梦中度过，就是记忆里的江水笼罩。

　　徐云柚不解地盯着林矜，轻声喊道：“林矜。”

　　林矜抬头看着她嗯了声，腿麻到无法站起来，只能坐在沙发和台子之间狭小的位置，身体缩在仅有小臂宽的地方。

　　手上空落落的，徐云柚注意到边上手套，而她想要努力遮盖的东西，已然露在两人面前，下意识地放在身后侧身从他身边离开。

　　林矜注视她的身影进入房间，手臂撑在沙发上，僵硬地站起来，颤颤巍巍跟过去，站在门口，听到里面流水声和呕吐声，抓着把柄的手停住没有往下按。

　　他所要知道和探究的出现在面前，此刻曾经认为说出口的事情，会让两人可以修复关系，没想到触碰到了她心底那些忘却的伤害。

　　林矜在心中不仅仅是觉得自己作，同时也太过于自大，自认为的事情对身边人影响有多大，他一点都不清楚。

　　从前的那个性格，在面对现在的徐云柚便突然地封闭，那个时候他无论从哪里都非常宽容而现在正如周意所说，斤斤计较作死到底。

　　卫生间内徐云柚干呕好几次才缓解心理，肩膀靠着旁边洗衣机，手腕上的伤口在灯光的照耀下越来越清楚，垂眸思索良久，她还是过不了那一关。

　　徐云柚没有任何问题，她的心理障碍和抑郁症全都好了，但面对事情逃避和置之不理的性格完全没有更改。

　　徐云柚缓慢地站起来，镜子里的她苍白和脆弱，比林矜受伤后的脸色还要难看，慢悠悠地走出去，想着林矜应该走了，毕竟关门声都听到，而打开门客厅的人没有走，台子上却多了几个袋子。

　　五分钟的时间，林矜赶到对面店铺买了份早饭，要的是他和徐云柚重逢当天一样口味的，所有东西放在一个饭团了，比她的手还要大。

　　徐云柚站在原地不说话，望着他的眼睛久久没有离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曾经那个被老师用温润如玉的林矜回来了，面对她不是板着脸，也不是严肃和冷淡，更不会斜眼看她。

　　林矜倒完水走到她旁边，温和道：“去吃饭。”

　　徐云柚并不打算领情，觉得这人就像周意说的，不对他好，就凑上去，对他好就爱答不理，而她瞬间明白其中的变化，因为看到了手上的伤。

　　其实徐云柚快要忘记这些都是从哪来，只记得每次非常用力划上去，带来止不住的血和刻在心和脑海里的痛感，即使次数多了，也会在心里留在印子。

　　或许是从父母争吵后被无辜牵连，或许是那无数辱骂的话语放在身上，也许是挨了巴掌和被用力地拍打，面对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和狰狞的面庞，她有了想法，不是冲动，每一次都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每次都会醒来。

　　徐云柚疑惑盯着他，清晰洞察变化，但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有心疼，不愿意接受这样不平等的示好。

　　在徐云柚心中，从始至终错的是她，也和周意说过，即使埋怨也不会有别的想法，虽然性格上面对林矜会有突然的转变，那也是自己短暂无法控制。

　　林矜弯腰双手掌心撑在膝盖上，眉眼弯弯柔和道：“徐云柚，你真的不打算吃加满咸蛋黄的饭团？”

　　“你吃吧，没有胃口。”徐云柚面色平和绕过他到阳台，外面出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冰凉的双手也让她悄悄的握紧。

　　徐云柚倾靠栏杆，林矜靠着窗户一侧的门，双手抱在身前，悄悄走到她身后站定，接着听她说道：“我要去周意那里。”

　　说完徐云柚再次绕过他，回到房间迅速换好衣服，出房间后林矜已经不在，墙壁和门之间留了一道缝隙。

　　徐云柚松了口气，现在她完全没有心思想要缓和与林矜的关系，只想要找点事情被自己做，这样大脑不停下来，她也不会想起。

　　走到周意店铺门口，早早的就有客人在里面聊天，徐云柚学着昨天教给她的步骤，一步步的操作，热拿铁就在杯中，但没有加糖味道却一般般。

　　周意瞧着她气色不好问：“怎么了，没睡好？”

　　徐云柚摇摇头不作声，转而放下杯子抱住周意，鲜少拥抱别人的她，在这段时间特别喜欢抱，就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寻亲近的人。

　　周意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没事，不想说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矜进门就听到这句话，脚步短暂定住后，迅速走到进入收银台小路旁边椅子坐下，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徐云柚，不过里面的人看不到他。

　　很快察觉到问题所在之处，周意悄悄地退出去，就是有两人在外面，但好心干坏事，没有多久徐云柚就跟在她后面，而林矜也像个跟屁虫。

　　身后多了两个人周意是完全的不舒服，无奈的站在厨房里叉腰看着徐云柚问：“柚子，我还有事，你要不到沙发上坐着？”

　　徐云柚哪里都不想去，就要跟着周意，好在张许旭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男女之间的话题不同，自然也就慢慢分开。

　　周意听完徐云柚说的话，着重解释道：“柚子，其实他不是因为伤疤而可怜你，是在看到后，觉得不应该浪费时间和你继续耗下去，就像我们之前说的，如果早早的解开误会，那现在就在一起。”

　　“而且我也不止一次说过他作死的问题，现在人都凑上来了，你又不愿意搭理人，你们俩就陷入恶性循环，何苦呢？”

　　周意搅拌盆中打发好的鸡蛋清，讲出的话也因为脸上的口罩不太清楚，但徐云柚在旁边很明白其中的意思。

　　“而且林矜的性格我不了解，难道你不知道吗？就今天进来那颓废样，还是高考后你消失了才有的，哪知道现在还是因为你。”周意感慨道，手还不忘指了指前面的帘子，“你们啊，好好说好好相处，说不定哪天碰到事情了，一切都解开，说不定还可以和我们一同结婚。”

　　周意在见到徐云柚的第二天就发现她手上的伤疤，知道因为什么事情，但她没有主动问和提及，毕竟这是在揭别人的伤疤。

　　徐云柚趴在桌子上细声问：“周意，这不一样，我和他之间隔了那么久，人都是会变的。”

　　周意叹了口气，继续给她耐心地分析：“如果要说变了，在我的角度来看，你们都没有变，在工作上他有着另一面，但生活中和张许旭还是以前上学时候的样子，你会觉得他变了，是因为他刻意装出来这副样子让你看。”

　　“他本意和我们女生平时吵架做样子相同，等到有个好时机，今天这不就来了？你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想那么糟糕，他没有变。”

　　徐云柚听着她的话语，心中突然了然，但还是一动不动，“不想说这个话题。”

　　“行，不说就不说。”周意语气和徐云柚平时哄小孩一样，“把刮刀给我。”

　　徐云柚找到递给她，又坐回去，这屁股是一秒都不愿意离开。

　　里面在进行宽慰，外面张许旭倒是幸灾乐祸，一点温馨感都没有，“切，我就知道结构会是这样，还你有数，有点毛数，做歪了吧。”

　　林矜瞥了他一眼，“张许旭，你上个月弄坏周意买的蛋糕机。”

　　“哥，你是我哥。”张许旭立马求饶道，然后坐直身体正儿八经道：“要我说，就四个字死缠烂打。”

　　林矜扬眉不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

　　“你懂我说的是什么吗？装可怜然后进入到她家里住下，这相处的时间不久长了，还是二人世界，总比你待在咖啡馆里要好多了。”

　　面对张许旭的意见，林矜向来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