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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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店之前我来吃过，他们家的叉烧和老干妈泡面非常的好吃，还有我想要吃的牛排，不过就是队伍有点久，还要等一个小时。”

　　周意坐在人群中一直说个不停，徐云柚望向前面的奶茶店，突然想起白天给林矜发的消息到现在都没有回复，虽然之前也经常不回消息，但今天右眼皮老是跳，非常的不舒服。

　　徐云柚转头好奇地问：“你朋友圈发的那张照片是在这家店拍的？”

　　周意吃惊很用力的呢着她脸说：“好啊，你说不看别人朋友圈，结果半夜躲被窝里。”

　　徐云柚推开她的手玩笑道：“你一天发三百条，不想看到也难。”

　　“切，你就直说看了呗，还给自己找借口说没时间，不想看。”周意翻白眼，靠在她身上从张许旭掌心抽出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饿了，负一楼有条美食街要不要先去逛一逛。”

　　徐云柚摇头说：“不想动，太远了。”

　　周意双手叉腰质问道：“你没事吧，一楼到负一楼有多远？”

　　“不想动，除非抱我去。”徐云柚厚着脸皮说，倒在椅背上朝着周意嘚瑟了眼，“拿我没办法吧。”

　　周意撇嘴不说话，哼了声，前面的椅子空了许多，拽着徐云柚移动位置，“徐云柚，你也变得牙尖嘴利。”

　　徐云柚笑了笑不作声，店员预估的一小时，但饭桌速度很快，三刻钟就做进去，而周意选的餐厅味道自然不会差，吃货的标准是个有着独特定义。

　　饭桌上三人的照片被徐云柚保存，而朋友圈周意早早地透露，在她这边看不到点赞人数，但周意那可是满满当当，粗略数过去几十个人。

　　徐云柚看着手机屏幕的照片，长按右上角，然后选择一张照片，什么字都没有直接发布。

　　从早上到晚上，徐云柚发的消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直没有等到回复，也从开始的期待到落寞，不愿意再去看手机。

　　周意把人送回小区，再三嘱咐她这两天晚上不要外出，一定不要走偏僻小路，徐云柚倒是觉得有些大惊小怪，反而安慰道：“怕什么，小区里安保二十四小时都在，在我这栋楼边上靠着，喊一声就听见了。”

　　“你别不当回事，听我的，晚上不要出去，不然出事我就要不念情使劲骂你。”周意佯装恶狠狠说，把她往后面推，“行了，快回去。”

　　徐云柚走上楼梯没有直奔五楼，站在四楼停留许久，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虽然想睡觉，但还是走到大门前用力地拍了拍，好几下都没有回应，也不气馁地坐在旁边小椅子上，不知道谁放在这里，但正好方便她。

　　坐在儿童椅上，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窝在衣服里，楼梯口的窗户漏了条缝，虽然不会太冷，也还是会让她身体发抖。

　　心中的执念让她想要继续等下去，所以呆坐许久，眼皮在打架也不愿意继续离开，到最后后脑勺贴着墙壁睡过去。

　　在休息室里醒来的林矜，靠着窗户淡定说：“拆了板就回来。”

　　“你这胳膊没好不要想，痴心妄想。”刘佳峰生气道，重重地拍击他后脑勺劝道：“快回去，看到你就烦。”

　　林矜的生物钟向来混乱，有时候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觉，有时候睡二十四小时都不够，尤其是班次轮换的时候很难入睡。

　　林矜离开派出所已经十一点半，开车回到小区，又到家门口，看着像个小孩子一样睡得呼哈的人，勾着嘴角笑了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十一点四十七。

　　而微信页面置顶的消息显示四个字，生日快乐，十分钟之前发送的。

　　胳膊上的伤影响到他正常生活，就连开门都非常地困难，习惯性用左手，而要换个手反而不习惯还会出现使不上力的情况，在尝试两次后他轻而易举地放弃。

　　蹲在徐云柚旁边帮她整理头发，指腹摸着她的脸颊小声喊道：“徐云柚，醒醒。”

　　被喊的人慢悠悠睁开眼睛，惺忪着哦了声，然后靠着墙壁睁大看着他，走廊上的灯在这一刻熄灭，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清楚地看见那明眸中的情绪。

　　徐云柚咳嗽声自然问：“去哪儿了，一天不回消息。”

　　质问的话语像极了在家的妻子对外出丈夫的指责，林矜在她睁眼面色平和，淡定道：“去哪里和你有关？”

　　徐云柚不高兴地喂了下，灯泡瞬间亮起来，照在她脸上的怒气瞬间清楚，“林矜，今天是我生日。”

　　林矜平淡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的祝福呢？你的礼物呢？”徐云柚大胆且不要脸，完全没注意到林矜脸色的变化，比川剧变脸还要精彩。

　　林矜站起来尝试再次打开门，这一次很顺利，或许是带着气意，所以进门后下意识地就要转身关门，而徐云柚突然抓住他的右胳膊，疼痛感在身上加剧，尤其是缝针没有打麻药，现在被一抓脸色瞬间变白。

　　掌心摸到很硬的板子，很快松开手，见他脸色不对问：“你怎么了？”

　　在林矜要再次关门前，她非常快速地进入到他家里，顺便关上门靠着，从侧面看就好像被迫抵着门。

　　徐云柚担心继续问：“你干嘛不说话，怎么了？”

　　林矜闭眼深呼吸，疼痛感随之减弱，虚弱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徐云柚说着自顾自进入林矜家里，让她惊讶的是一点布置都没有，就连客厅桌子都没有，环绕一圈空荡荡，比简装还要简装。

　　徐云柚坐在黑色沙发打量他，然后强势地拽着人坐在自己边上，心里想什么，手上便做什么，手指碰到他衣服拉链的时候顿了下，红着脸继续扯。

　　林矜略微好笑地看着她一举一动，不去阻拦她，不等说话身边人就泄了气，突然没胆子地窝在沙发边。

　　“回去，我有事。”林矜很快就赶人，手上的东西需要重新固定，还要看看纱布上有没有血，非常害怕被这么一抓要跑去医院重新弄。

　　徐云柚叹了口气，右手捂着耳朵问：“你没有说怎么弄的。”

　　林矜并不打算和她说工作上的事情，尤其是自己受伤，就连家里都耗费精力隐瞒，更不要说身边亲近的她。

　　“撞到东西，你可以走了。”林矜寻了个由头打发她，但聪明的人根本不会被牵着鼻子走，徐云柚侧头认真道：“骗人的是小狗，发毒誓说自己不得好死。”

　　非常恶狠的语言说出，林矜沉默的盯着她，眼眸中多了些无奈，良久后窗外突然出现卡车行驶声音，各自的心虚也因为这个音量而混乱，过了十二点才渐渐平复。

　　一个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一个是因为听到那不好的言语而无话可说，沉默堪比冰箱冷藏部分，温暖的房间内，只有两人这一块不那么热。

　　林矜耸了耸肩膀淡然道：“徐云柚，我是警察，或多或少会受伤，正常的事情而已。”

　　一句话挑明，但林矜好事留着底，试探徐云柚会不会继续追问，如果不问她就会立马离开，问了老实说也没什么，反而这个伤还会成为两人之间的调和剂。

　　精明的林矜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否则也不会真的让徐云柚钻了空子进入家里。

　　“所以到底什么伤。”徐云柚不耐烦问道，心中又生气又郁闷，夹杂在一起整个人都非常地不舒服，旁边林矜始终说不到正题。

　　林矜偏头认真道：“划了一刀。”

　　徐云柚听到后心一惊，克制得没敢再去看他胳膊，虽然就这四个字，但她一下子猜到伤口会有严重，不然也不会一抓脸色就变。

　　她哦了声，站起来往阳台去，关上门迎面就是一整排的多肉，整整三层放在上面，不同品种颜色，比鲜花还要好看。

　　今天是又惊又喜，惊伴随着她从早到晚而喜也没有多久，徐云柚仰头望着天空，思绪回到过去几年，那些可以用黑暗来形容的日子，今天突然之间回去了。

　　人们会期待破镜重圆，也会认为镜子碎了即使修复也不会没有裂痕，她和他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和事情，哪些不去说清楚，不去挑明白，到回到原点不再向前走。

　　徐云柚极少会在林矜面前真的收敛性子，她就和撒了绳子的小马，尤其是面对亲近人，那种不耐烦的情绪会出现太久。

　　只是徐云柚不知道，真正烦的是什么，是她和林矜这二十多天一直在僵持，是没有收到生日祝福的低落，也是那些过去不好的突然涌现，让她再次的逃避，所以才会站在阳台上不走。

　　林矜望着她的后脑勺，摇了摇头往卫生间去，站在镜子前把手从宽大的毛衣里拿出，纱布还是紧紧的在上面，不过固定的却脱落到手腕，单只手弄好后忍着痛回客厅，而徐云柚缩在墙角一动不动。

　　林矜推开门到她面前蹲下，平和道：“起来回家。”

　　徐云柚装聋听不见，扭头闭眼拒绝沟通，林矜这时候又非常耐心地解释道：“调解家庭纠纷，没注意，小刀划到小臂，很深的一道口子，你看了会恶心不舒服。”

　　缝针的时候，林矜自己都看不下去受伤的伤疤，更不要说徐云柚这个胆子不算大，把人吓到便又是他的错。

　　徐云柚嗯了声，接受他的解释，但对于昨天的生日还耿耿于怀，盯着他不说话，偏偏还能被猜到。

　　“打开你自己手机，发了消息给你。”林矜挑眉继续说道，“在你生日当天发的，没有错过。”

　　表面上的事情都解决好了，徐云柚的心情也恢复差不多，像个没事人开朗地问：“你还要去上班吗？”

　　明亮的眼膜盯着他，林矜心里想得要，说出的话却是不要，徐云柚听到后立马爽快道：“那这样，我每天过来照顾你这个病人。”

　　说话是肯定，并且也不打算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拿出手机在外面平台上下单生鲜，预约当天十点半送达，然后快速地把屏幕面朝林矜说：“请阿姨给你做饭。”

　　“你照顾我，只是买东西？”林矜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嘴角抽搐后站起来，冷不丁地呵呵，心想不该抱有期待。

　　徐云柚连忙站起来直率道：“怎么了，我又不会做饭，弄了就怕你被毒死。”

　　林矜靠着沙发，又跷二郎腿，暼了她一眼说：“回去，我要睡觉。”

　　“且，走就走。”徐云柚说完立马站起来，不忘重重地关门，而背对林矜的那瞬间，她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不见，很快忧愁在她身上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放在床边久久无法入睡。

　　徐云柚自从去了S省后，鲜少会失眠，而且睡得也多，但最近每次见了林矜后，睡眠质量都是大幅度下降，完全做不到沾枕头就睡。

　　林矜平淡的话语落在她心上，比冬天天空上掉落的冰雹砸在车上还要响，比滂沱大雨落在地面溅起的花还要大，比钱塘江冲到岸边的潮水还要汹涌，无法想象伤口真实的严重，但此刻就如同伤在自己身上的痛。

　　习惯了在用很平常的情绪掩盖自己心中的不好，而每次都可以蒙混过关，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和福尔摩斯一样。

　　她骗得过周意和张许旭，骗得过林矜，到最后自然也骗得了自己。

　　隔着窗户徐云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过去，那种黯淡无光的日子在她身边每一天，都让人异常。

　　尤其是在她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去做成，是她和他还各自没有向前走，也不往后退，是那四年的失去联系，同时也将藏在心底的埋怨和心事慢慢浮现。

　　屏幕上简短的生日快乐，成为她唯一的慰藉，是比天上的星星、月亮和太阳同时出现，都能够惊讶和惊喜。

　　眼睛注视上面许久，天空飘的细雨落在她脸上，才依依不舍地半遮掩窗户，拉上窗帘，侧身躺在床上，关掉边上的台灯，闭眼等待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