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47、47

　　徐云柚反手从包里拿出盒子递给他，打算速战速决，送完拉倒。

　　林矜垂眸看了眼，接过后笑说：“这么晚给我，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徐云柚呆愣地望过去，疑惑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上午你和周意接水就看见了，柚子同学，你藏的位置不好，下次我帮你藏。”林矜戏谑道，然后温柔地揉着她头顶说：“送的什么？”

　　礼物被人早早地看见，说不开心倒也没有，徐云柚小声说：“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矜拆开盒子，定睛看了眼，DW0203，前两天聊过手表，是因为张许旭买了一个炫耀，提及他没有。

　　“听到了？”林矜笑问，无奈摇头继续说：“张许旭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随口一说，但这个手表你得给我亲手戴上。”

　　盒子还给她，然后再左手衬衫袖口解开，一脸得意的把手腕凑过去说：“戴吧。”

　　徐云柚低头凝着手表，默默地拿起来，然后挂在林矜手腕，慢慢地给他戴上去，不忘编派他：“不要脸。”

　　“不要脸，那也是你给的。”冰凉的手表碰到手腕上，徐云柚手有些抖，每一个动作都花费很长时间，指腹时而摩擦到他手背，哆嗦又艰难地给他扣好。

　　林矜笑看她，“哪有这么胆小的，就给我戴个手表而已。”

　　徐云柚手从表带上拿开，羞红着脸不说话，对于林矜这偏向吊儿郎当的话语很是不自在，瞪了他一眼。

　　林矜把手表调整位置，抬起胳膊在灯光下照着，满意道：“柚子，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徐云柚应付道，满脑子都是林矜刚才那笑容，挥之不去也让她坐立难安。

　　给林矜戴手表的功夫，徐云柚错过了一班车，要等第二班还需要十分钟，她侧头偏向斑马线那边有些着急，害怕回家徐母瞧着时间追问。

　　林矜看出她的焦虑，提醒道：“和阿姨发个消息。”

　　徐云柚听着他的话发了条信息，那边很迅速地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这也让她松了口气，但也因为这件事而有些诧异，现在基本上就变成林矜让她做什么，都很迅速地完成，倒是听话。

　　这种想法只是短暂地在徐云柚脑海中留存，很快就不见，手机屏幕由亮变暗，也把她心中的不安挥散。

　　徐云柚抬眼注视林矜，嘴角往上扯，眼眸中的黯淡不见，任何情绪都没有。

　　“想说什么？要是想说谢谢那就不用了。”林矜并没有能力看穿她的心思，也不会明白她内心现在所想的。

　　徐云柚对于他这自恋的行为无语，公交车转弯提醒的声音让她转移视线，“拜拜。”

　　把人送上车，林矜低头看了眼手表，乐呵地笑着，悠闲地往前走。

　　公交车停在站台，徐云柚下车后小跑回家，好在只有一个红绿灯，恰好这时绿灯，畅通地到小区门口，然后快步地进入。

　　房屋的灯开着，阳台上的衣服还在飘荡，徐云柚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五楼打开门后，徐母的说话声传来，不是和她，而是电话那边的徐父。

　　没有像之前歇斯底里，很平静的说话，语气也很冷淡，从门口望过去，徐母烫头了，弄了个波浪卷，以往都是黑长直，为了有一个良好的合伙人形象，所以一直都循规蹈矩，这次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有了想法。

　　徐母见她回来立马快速结束对话，只留下一句回来商讨，同时也变得严肃，“每天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公交车都能错过，今天也不是你打扫卫生，别有下次，小心思都给我放在学习上。”

　　徐云柚猜到有些话都是要当面说，手机上也不过是留个面子，她嗯了声换好些去房间，徐母跟在她后面，手中拿着咖啡。

　　刚打开门，摄像头旋转的声音让她阵阵恶心，现在是两个徐母在看她，到现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

　　坐下后拿笔的手在颤抖，尤其是面对那一个红点，照射在她身前的衣服上，眼中出现讨厌，长呼口气把试卷拿出，低头思绪放在上面。

　　没一会儿，徐母看着白天的卷子错题不满，从头看到尾，每张都不错过，最终留下很长一句话，而这句话也成为众多棉花中，藏着的一根导火线。

　　“徐云柚，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笨，那么题目在你这里，脑子里就像个浆糊，别说和你哥哥比，就是你们班那么多同学，哪个人的数学会像你这样差到离谱。”

　　徐云柚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家人不再说她聪明，不再说她比别的孩子会说话讨人喜欢，或许是读了初中后，她的学习压力随之而来，父母要求的也更高而她要像登山一样慢慢地爬上去，和坐缆车上去的人不同。

　　所有人都会对徐云柚的成绩感到满意，唯独徐母，过去没有得到的荣誉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徐云柚哥哥考到首都，那所学校也是徐父和徐母不曾进入过的高府，所以一个考进去，还要再成功一个。

　　这个家就像是传送带，一定要把他们两人送到最好的学校，要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走，必须不能走错一步，而这样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家不像家，父母和孩子之间只有计较、指责和疏离。

　　徐云柚接受着所有不好的话语放在身上，继续算着答案，就像是耳旁风没听见般，但内心那些话全都在心中牢记，时不时就会被她翻出来，转而质问自己，是否真的做不到如别人优秀。

　　独立的个体不应该去和他人比较，要成长的方向也应该由自己选择，愿意接受和他人的落差，可以接受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知足享乐的同时，也会担心未来一段时间。

　　不管成长道路上遇到的挫折是简单或困难，踏过去的那步，不是阶段性的胜利，是证明自己可以渡过这一难关，同时也意味着前方会有更难的阻碍物出现。

　　这一生想要的太多，所追求的也很多，徐云柚从父母那一代知道了许多事情，不管结局时好时坏，最终都不是开心的。

　　就像徐云柚现在所面对的，即使未来她离开了S市，但她不会特别的快乐，只有如释重负，但这种感觉结束后，还要面对如她哥哥一样，会接到徐母时而的问候和指责。

　　“今天这张卷子写得有点慢，明天综合卷写快点，历史写得那么快，到地理这边就慢了好几分钟，一看就是走神。”

　　“把试卷折叠好放旁边，明天下午我回来收着，晚上睡觉不许给我蒙着被子，手机放在台子上，拿在手里不可以超过十分钟。”

　　徐母唠叨完把杯子丢进垃圾桶，站起来离开，徐云柚垂眸思索后，没有整理桌子，拿出手机在桌下，回复林矜消息后放到桌面，起身把椅子推进去，忍着内心不适到卫生间。

　　迎面就是洗手池，上方大镜子，右侧洗衣机，徐云柚把玻璃门里的水打开，花洒一下子喷出水到地面，玻璃门全部都是水渍。

　　徐云柚半弯腰压着肚子干呕几下，刚才摄像头对着她，望过去的那瞬间心里止不住地寒战，以往积累的恶心全都想要让她吐出来，只是并没有那么轻松。

　　干呕几次都是口水，徐云柚拍了拍胸脯，惨白的脸在镜子中比前面墙壁还要白，呕吐物卡在食道出不来，想到了极端的办法，催吐。

　　这是徐云柚偶然间在网上看到的，手指伸到喉咙慢慢地往里面试探，这样就可以吐出。

　　徐云柚心里这样想，行为上也这么做，完全不顾及会造成的后果，几次后伴随着呕的声音，呕吐物全都被吐出，都是些还没有消化的食物。

　　打开水龙头把这些都冲刷掉，徐云柚蹲下然后瘫坐在椅子上，双手在流水下的冲击慢慢干净，用纸巾随意擦掉后丢到垃圾桶。

　　吐出后心里便好许多，泪水却不受控制，不停地从眼中流出，即使面无表情虚脱，依旧有无数泪痕在上面。

　　徐云柚闭眼喘气，流水声在她耳边持续，毫无波澜的心看上去不会受到创伤，但里面的暗潮涌动看不见也找不到，压抑和压力在这间屋子里，也包裹着她，除了用力挣脱和顺从便没有没别的办法。

　　催吐后徐云柚的嗓子很不舒服，咳嗽好几声也不舒服，站起来掌心对着水龙头，捧了一下把脸埋在里面，张嘴喝了一小口，润了润嗓子便没有再喝。

　　疲惫的她走出卫生间，到衣柜里拿好衣服，然后又回去，到凌晨一点才躺在床上，背对着摄像头，听着时而旋转的声音无法入睡。

　　手扣着枕头，没想过会如此难睡着，外面天也很奇怪，云朵很低，漆黑的天，长条白云却看得清楚，在徐云柚这个视角，云朵在动。

　　在心中庆幸，庆幸当初选择拉开窗帘，否则连外面都看不到，这个夜晚会更加地难熬。

　　靠墙壁那么多娃娃，隔着毛毯徐云柚伸手去碰，用力抓在掌心，然后往回扯，一下子到怀里，抱住后闭眼强制自己睡觉。

　　生物钟到点徐云柚就会睁眼，转身摩挲桌面东西，碰到闹钟的脚后，她立马提起来然后右转回去，半眯着眼看着，才四点。

　　困意一下子没有，也没有早早的起床，害怕徐母会经常选择监控时间段，也不想坐在这个桌子上写卷子，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有发呆。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徐云柚也没想过很快就要到统考，还记得刚开学老师在讲台上提及这个事情，到现在都三个月，转眼她也要面对升入高三和住校。

　　唯一的好处也只有可以不住在这个家里，但她知晓徐母的掌控欲，一定会每天打电话，也会在固定时间视频通话看她在做什么。

　　这样的事情她早就想过，做过心理准备，同时也在期盼快点度过每一天。

　　关掉空调后，徐云柚掀开毛毯坐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又跪走在床上，把外面的衣服拿出来，一个晚上过去干了。

　　从卫生间出来，徐云柚低头看了眼白色衬衫，上面墨水的印迹并不深，也就只有一年的时间，往后这个校服也只是放在柜子里吃灰。

　　徐云柚把手机打开，屏幕上好几条消息，点进去依次看完又回复。

　　手机和钥匙全都拿手上，提着包离开房间，关上门后只有那摄像头对着她，同时闪着红光。

　　门锁上的瞬间，徐云柚松了口气，家里只有走廊这一块没有摄像头，客厅哪都有一个，她吃饭都不自在，站在门口还好些，红色地毯上的红圆圈让她快速，并且毫不注意力地关上门，然后小跑离开五楼。

　　春天太阳出来得还不是很早，五点半还有点黑，尤其是在路灯不那么亮的时候，整条街都暗许多。

　　徐云柚慢步往公交车站走，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六点，今天依旧会是老时间到公交车站，而林矜则是和她一样，乘坐差不多时间的班次到达学校，步行到另一站点，没几分钟就等到她。

　　习惯是个可怕的，养成习惯贵在坚持，接上下学已经许久，久到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久到如果某一天见不到人，心里会不舒服。

　　播报到站的声音，徐云柚站起来到后门提前准备，身体一侧靠着栏杆，一只手紧紧抓着，双脚并拢用力在地板，避免因为车辆刹车而摔倒。

　　徐云柚下车后便是找人，不过基本上每隔几天都会弄出花样，不知道藏匿在哪里突然蹦跳出来，虽然会把人吓一跳，但之前内心的失望会被喜悦填满。

　　林矜盯着她的眼睛皱眉问：“昨天又写到很晚？”

　　徐云柚嗯了声，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抓紧，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说不出话，尤其是想起昨天晚上那些话和过往的画面，便更加的难以启齿，所以每次林矜都会认为她是因为写试卷才会变成这样。

　　尽管每□□夕相处，徐云柚依旧会有秘密不被发现，她不去说别人也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