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36、36

　　“你怎么这么菜。”
　　“我去，我这还菜，那你刚才刚开局就撞了车，我都没嘲笑你。”
　　“别说话，我头疼。”

　　徐云柚旁边两个活宝喊个不停，她无聊地坐在秋千上荡着，前面宽阔的道路上却都是人，也正如周意所说，来的次数多了便不觉得稀奇。

　　看着两人玩手机徐云柚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但没有游戏只有聊天软件，倒不如放口袋里。

　　凉风吹在身上，身体一前一后晃悠，额前和耳边的碎发糊着脸，半眯着眼睛感受到些许惬意，是忙里偷闲，是这段时间唯一空出来休息的一整天。

　　越想心中倒越是开心，脸上的笑也越来越深，仰头望着天空，湛蓝到像是画上去的颜料，边上那小朵白云像是画蛇添足。

　　林矜瞧着人出来这么长时间第一回笑的这么久，连带着眼睛都看不清，只有一条缝，温柔地把她后面头发整理好，避免因为风而跑到肩膀上。

　　“真不去玩？”林矜笑着问道，几人从进园就熟悉地找到秋千，率先地在草坪上找到了有利位置，并且霸占到现在都没有移开。

　　徐云柚摇摇头小声道：“不去，这样坐着就好，散散心。”

　　精致的面庞在周边比较突出，草坪上的许多学生都聚集在一起，大多正面朝向阳光，徐云柚几人反其道而行，被关注的也就多了，旁人不经意的一瞥就会注意到坐在秋千上的四人。

　　林矜侧头盯着她，也不知为什么总是会在她笑着的脸上看出一丝悲伤和心酸，这种想法已经存了许久，却在今天变得特别笃定。

　　当周围所有人都很开心的时候，徐云柚也同样，但这种快乐并不是发自于内心，笑是属于皮笑肉不笑，那眼睛始终黯淡，看不到曾经那双一直明亮的双眼。

　　林矜心疼地揉了揉徐云柚后脑勺，转而想到她母亲的事情，也不得不认为这样的环境，有一天害怕她出现心理问题。

　　林矜还记得那天送完徐云柚回家，睡觉前自家妈妈收到了徐母的感谢，不过话语里也隐约提及不希望他送人回家，路上被人看到不好，现在孩子早恋多，明里暗里都是不想外面的名声坏掉。

　　他无法理解，就算存着心思，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如果只是同学像张许旭那样热心肠的照样也会送人回家。

　　徐母在乎的是外面人对自己家里和家人的名声，不想要落入口舌，却忘了正大光明的事情又为何去害怕。

　　“林矜，你会感受到累吗？”徐云柚莫名其妙发问，睁开眼睛迎着风，坐久了也很疲惫，即使什么都不做。

　　林矜瞬间了然，安慰道：“会，累只是一小部分，还有其他感受在我们身边和身上，有时候什么事情睡一觉就好了，或者出去走一走，让自己放空。”

　　徐云柚转头看着他疑惑问：“你是这样做的吗？”

　　林矜眨眼点头肯定道：“是啊，累了就让自己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要做，放松就好。”

　　徐云柚哦了声，双手抓紧两侧绳子，听着林矜的话，双眼盯着一个地方久久没有离开，秋千也没有摇晃，整个人显得呆愣。

　　林矜身体向后对着两个正在说话的人咳嗽了几声，示意闭嘴，很开张许旭意会他的意思，立马做了个嘘的手势。

　　国际森林公园很大，今天也不止一所学校，光是从大门到草坪，这期间就看到了四枚不同的校徽。

　　中午后人越来越多，徐云柚发呆的这段时间，草坪上多了许多铺好的餐布，周围坐满了人，基本上空隙不大，只能同时走两个人。

　　正因为阳光太好，所以徐云柚这一发呆就待了半个小时，回神是因为手被麻绳磨损到，有些阵阵刺痛。

　　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微微苦涩地笑了笑，然后仰头对着刺眼的太阳，炯炯有神道：“就这样吧。”

　　是对自己说，对现在的生活说，也是对林矜说的这个做法而评价。

　　林矜悄无声息地在她后面，轻推秋千柔声道：“柚子，自己最重要，不要去想太多，时间很长，顾及现在就好，我妈一直都说珍惜时间，那就珍惜每一天的快乐时光。”

　　徐云柚觉得每天在学校听着身边周意和张许旭的玩笑声，和林矜互相讲题，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毕竟想要远离的只是那个家和那个人。

　　徐云柚笑了笑说：“我知道，你放心。”

　　承诺一旦说出口便是需要做到的，有时候人们会因为这个承诺也去努力，也会无法做到最后自暴自弃，同时承诺也就不算数了。

　　“可算可以说话了，你是没有看见之前林矜那眼神，好像我说话，下一秒就会有刀夹在脖子上。”周意快言快语，却不忘继续玩手机，指腹在屏幕上接连滑动。

　　张许旭在旁边认同道：“那可不，我感觉自己马上死翘翘。”

　　徐云柚被这两人的话弄无语，一个比一个夸张，待得久了其中的话也能分清楚真假，全然不放在心上。

　　林矜无话可说，站在三人后面双手插兜，面色不改依旧温柔，垂眸视线落徐云柚头顶，把掉在上面的黄叶的移开。

　　这个季节银杏叶早早地开始掉落，金灿灿地落在草坪，又被太阳光一照，看过去就如同遍地的黄金。

　　“柚子，你包里还有零食吗？”周意转身问道，说着就去拿她的背包，不等人回答就打开拉链，毫不客气地从里面拿出几大包在腿上。

　　张许旭诧异却又要脸面地说：“你要不要脸啊，拿那么多东西，也不怕撑死你。”

　　周意略了好几声，翻个白眼满不在乎地说：“她的就是我的。”

　　“我的只是你的。”林矜在徐云柚耳边小声说道，然后迅速地起身装无事发生，结果就是徐云柚转身仰头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林矜忍不住捏她的脸颊，脸被晒得变红，不倒翁上面画的粉红色腮红像是移到她脸颊，没有把刚才的话重复说给她听，弯腰直视她：“柚子猜猜。”

　　“不猜。”徐云柚说着便不再仰头，正视前方，林矜倒是得寸进尺抓了下她高马尾说：“小无趣。”

　　家里有了大无趣，学校里有个小无趣，偏偏这个小无趣还是自己厚着脸皮凑上去的。

　　徐云柚手上多了盒薯片，只是她没有吃几片就给了身后林矜，不饿就是全都吃完了，然后地上的湿纸巾被他拿起来擦手，不忘撇了张许旭一眼。

　　“走吧，是不是快要到集合时间了。”周意瞧着手机时间正纳闷，下一秒就听到远处的口哨声，其他学校就在这附近集合，她们则是要到大门口，时间想来也差不多。

　　梧桐树也正是落叶的时候，徐云柚踩在上面声音就如同嘎嘣脆的薯条一样，每一步都在心上，觉得这个声音倒是能缓解压力。

　　周意两只脚来回踩，一侧的落叶全都在几人脚下变成了碎片，走到公园大门，已经有班级提前集合结束坐上车，而一班则是只有她们四个。

　　后面几分钟陆陆续续的回来，不过还是去了两三个，后面周意打了两通电话联系到，都在赶来的路上。

　　“那我们现在回去岂不是到那才四点。”周意算着时间觉得非常不划算，立马扭头抱住徐云柚抱怨道：“别说了，快乐是短暂的，回去就是那死气沉沉的教学楼，还有一大摞卷子，这一天怎么过得那么快，我感觉什么都没玩。”

　　徐云柚顺着她的话说：“你都在玩手机。”

　　周意不满道：“你别拆穿我啊，好歹我游戏玩得好了那么一点点，最起码比张许旭强多了。”

　　“就你？可拉倒吧，比了十次，你哪次赢了我，放大话吹牛你倒是第一名。”张许旭在她后面嘲笑道，话刚说完就被周意追着打，两人在徐云柚旁边转来转去，一脸的蒙，林矜则是旁观者看着三人，脸上笑得开心。

　　周意每次说话都得被张许旭怼，两人往往是一个老实的时候，另一个非得去惹对方，最后就变成了吵闹。

　　徐云柚被两人晃得脑袋晕乎乎，立马拉住周意拽住人不让跑，然后一只手挡在旁边，无奈道：“别跑了，头晕。”

　　说完便消停些，人也都来齐了，不按照队伍，直接懒散地上去随便坐。

　　林矜落座后把包放在身后的空位，仰头注视前面，不过很快眼睛倒是闭起来，抬手捏了捏鼻梁，又按了几下眉心。

　　徐云柚的注意力在外面道路，相比来的时候不太集中，但现在回去特别的精神，眼睛一眨不眨。

　　肩膀上突然多了重量，徐云柚下意识侧头，下巴碰到林矜的头发，如看上去的一样，剪短了便很刺挠。

　　低头见人似乎是睡着了，所以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有个人长时间靠在肩膀上，会有些不舒服，如果周意的话她还可以放松的动了动，但现在是林矜，整个人都极其小心和拘谨。

　　徐云柚不自在也不安分，放在腿上的手一直互相捏着，低头看过去之前的伤痕还隐约有条白线留在上面，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就是拿重物的时候还会疼。

　　她默默地叹了口气，感觉林矜整个人就像是压在她肩膀上，身体都要被压垮。

　　回去的车厢也很安静，大多都睡了觉，其他同学是玩累了，周意和张许旭两人是闹累了，就是不知道林矜为什么有困意，看上去睡得也很沉。

　　一个小时的车程，下了高架桥距离学校也就更近，只有几个马路的距离，徐云柚也不好意思叫醒林矜，是导游拿着小喇叭说话时，一个个都迷糊地坐起来，其中也包括林矜，不过他看上去倒不像睡醒的样子，反而一直都带着笑。

　　徐云柚侧头盯着他的脸，嘴角都要到耳朵那，眼睛突然微微眯起来，一下子明白他是在装睡，然后生气地把他手中空了的薯片盒抢过来，即使空了也不让他拿，又想到刚才他吃了那么多东西，气鼓鼓地撇开头。

　　林矜是得逞了，不过想不到这么快被看出来，还被撒了气，凑近在她身边哄道：“真的困，靠在你身上没睡着，休息了会儿。”

　　徐云柚皱眉装作没听见，算是明白了人们说的不要心疼男生，搞得她自己现在胳膊酸痛，旁边这人一点要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越想越气，不过车辆停在校门口的时候，徐云柚内心又突然平静下来，也不知为何，到了熟悉的地方，情绪会变得非常稳定，极少会有波动，连带着对林矜的气也消了。

　　徐云柚不知道的是，心底产生的害怕会让她强装镇定，内心即使糟糕或者好的情绪都会被压住，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

　　正如往常的相处中，气性大是因为林矜在旁边，也被人顺从着，是被人照顾到，关心的感受，不会忽略她的内心。

　　“不生气了啊。”林矜小心翼翼问道，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说：“下车吧。”

　　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后，林矜也不怕这么多老师看见，跟在徐云柚后面到公交站，一坐一站，他拿出手机低头看，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着，然后很快就发送一句话。

　　【坐在椅子上乱看得像个无头苍蝇】

　　手机振动声让徐云柚拿出来，瞥了眼屏幕跳出来的信息，然后立马关掉不理会。

　　自从知道徐云柚拿了手机后，每天上下学的路上，林矜都会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往往被看到了收不到回复，依旧孜孜不倦地照常发。

　　心底想来想去，徐云柚最终掏出手机，点进去在上面打字，然后发送出去。

　　【二愣子】

　　林矜对于这三个字哭笑不得，和周意学的这些话都冒出来了。

　　不一会儿车就停在两人面前，徐云柚抬脚上台阶没有听到那两个字，刷卡的时候扭头自己率先说：“拜拜。”

　　林矜笑眯眯挥手道：“拜拜，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