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34、34

　　“这个伤怎么弄的？”医务老师抓着徐云柚的手问道。

　　徐云柚小声说：“陶瓷刮到的。”

　　带着人到洗手池前，先用水把上面的血迹冲刷掉，看到一个个细条的伤口裸露，又用生理盐水冲刷一遍。

　　帮徐云柚擦干双手后，又涂抹碘附在上面，液体触碰到伤口，徐云柚的手不自觉一缩，很疼，刚才用盐水冲也不过点点的刺痛，但现在是烈。

　　碘附涂上去，又抹了软膏，叮嘱她不碰水，正常写字少用点力，不要挤压到伤口。

　　徐云柚嗯了声，转身离开医务室，林矜从进入到医务室就喊了老师，其他话都没有说，也深刻地体会到了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在楼梯口，林矜担心地牵着又看了眼，整个小手黑红的，上面的软膏如同猪油一样的白白锃亮，拧眉说：“以后不要再像这样，我会心疼。”

　　徐云柚盯着他认真的面庞，神情恍惚，刚才还想着他不动，现在又全然消失，嗯了声抬脚继续往上走。

　　教室里周意见人来立马抬手喊人，等凑近后一秒就发现手上的伤，惊呼道：“柚子，你这是怎么弄的？”

　　徐云柚牵强地找了个借口说：“蹭到的。”

　　周意不相信她会这么小心，以前在教室里水杯倒了都必须拿扫帚，还一定提醒不让身边同学踩到，心细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变得糊涂。

　　又见她红着眼睛，不解地转头看身后两人，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一定要有个结果。

　　林矜不说话，张许旭大大咧咧不在乎说：“都说蹭到了你干吗不相信，你俩情谊竟然还到了揣测的地步吗？”

　　周义气地想要扇张许旭一个巴掌，生气道：“你闭嘴吧，你说话一点好都没有，吃你的早饭。”

　　林矜把书本从桌洞拿出来，同时早自习的铃声响起，语文老师准点进入到教室，并没有立马开始讲课，而是讲了昨天几人所发生的事情。

　　说完张许旭轻拍周意肩膀，小声问：“这不会就是你昨天不和我说的事情吧？”

　　周意点点头故作害怕道：“是的，我一定要告诉你有多可怕，感觉灵魂瞬间出去了，还想过说会被带到小区里的角落被打一顿。”

　　张许旭就是太了解周意，所以这句话根本不相信，切了声说：“我要是信了就是傻子。”

　　周意撇嘴不再说，不上当说了也没意思。

　　受了伤的手写字自然就慢，有点跟不上进度，后面林矜让把书拿过来，替她写黑板和屏幕上所显示的内容。

　　徐云柚抓着笔也没有事做，发呆的扣着笔袋，边上周意挨着她，两人肩膀互贴问：“你这个手写不了字，今天考试就算了吧。”

　　徐云柚垂眸瞅了眼，并不耽误考试，坚决道：“考。”

　　“行吧，逞强你最会。”周意无奈道，撑着下巴略显无语，刚刚拿起笔都疼得有些发抖，还考试，考个空气。

　　林矜细心地按照徐云柚的记录方法在文言文上标注，上面一半的字有些歪曲，下面则是工整。

　　一节早自习都是在埋头写字中度过，下课铃响课间操的时间到来，教室里的学生纷纷站起来把椅子推过去，然后站在空隙里伸展身体。

　　徐云柚做的又慢又不标准，旁边周意则是敷衍的随便比画几下，热惹的身后张许旭嘲笑道：“她做的和八爪鱼一样，手指在那边鬼葫芦画瓢。”

　　周意转身瞪着他说：“你今天是不是又犯病了，我一天不治疗你，就出来咬人。”

　　徐云柚总是会被周意的话笑道，也不知她是怎么一本正经的情况下说出这种搞笑的话。

　　“给你你这话说的，我还需要你来看？是我没给你吃药吧，整天小嘴叭叭说个不停。”张许旭立马反驳道，然后洋洋得意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说：“小矮子。”

　　周意气得跳起来拍他的头顶，虽然是碰到了，但周意躲得快，双手迅速地抱住脑袋，只让人打到手臂。

　　“你有种别躲啊。”周意气哄哄说道。

　　徐云柚靠在墙壁边，避免两人待会儿打闹碰到自己，林矜抬胳膊抓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用大拇指去摸她唯一没有被刮到的食指指腹，仔细摩挲问：“还疼不疼？”

　　徐云柚看出他脸上的担忧，眼睛里的晦涩也一清二楚，刚才是被安慰，现在她反而劝眼前人，笑道：“没事，不疼了。”

　　周意哼了声，“没事，不疼了，刚才是谁拿笔还发抖，叫你逞能。”

　　“关你什么事。”周意朝着她翻白眼，“我有良心你没良心，这不是很简单吗？离我远点别碰我。”

　　说着人就变得毛起来，看上去都好惹，张许旭也没再插嘴。

　　林矜视线始终落在徐云柚手上，早操结束后坐在椅子上也没有松开，还有题目没有写，一点都不着急。

　　反而徐云柚有些焦虑，突然多了伤手上丑不说，生活上都不方便，手指悄悄地蜷缩，挡住伤痕和沾染掌心的颜色。

　　林矜揉了揉她的头顶，温柔道：“晚上回家颜色就会消掉，不用怕，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徐云柚觉得自己的这两只手都没有办法用创可贴才是最糟糕的，老师说贴了伤口会出现裂开的皮肤变白色，就像是在水中长期浸泡那种，只有这样光着手恢复得好，也可以随时抹药。

　　徐云柚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地移开，脸上泛着红，眼底的笑轻而易举被人看见。

　　林矜挽着她头发笑说：“躲什么，我不是怪物。”

　　“你是。”徐云柚小声嘀咕，前后距离挨得近，林矜自然也听见了，摇摇头很是无奈。

　　周意身边两人腻歪的样，让她连连作呕，不知道的以为吃坏东西，趴在桌子上问：“柚子同学，这都十一月份了，你是一点都不担心我的期中成绩啊。”

　　徐云柚想起来有什么事情没有做，讪讪地侧头，“想起来了，回去给你补。”

　　四个人前后桌像，各有各的优势和缺点，开学后也就成了学习小组，互相提升对方不好的科目，周意是英语，张许旭是都很平均，还不出哪个是弱项，也是比较头疼。

　　主课语数英各有一个人，座位也是个三角形，没事三个人都脑袋聚着，反而张许旭是会被忽略，同时也硬要凑过去弄个热闹。

　　徐云柚打开书包去拿昨天写好的卷子，早就在上面写好语法，连带着作文也一同写了篇范文。

　　周意抱着卷子洋洋得意道：“看来我这次期中考试英语作文不会没有分，有个押题宝在根本不用怕。”

　　押题宝是周意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学校的每次考试作文都是在大纲里寻找，从开学到现在，大大小小十来次测试，徐云柚全都押对了题，不过没有特别神，就是在两到三个选题中有一个中了。

　　徐云柚扬着嘴角说：“凑巧，说不定下次就不对了。”

　　周意神神叨叨地晃了晃食指说：“相信我，一定会中的。”

　　周意的乌鸦嘴却再次出现，后来徐云柚就没有那么凑巧地押中，因为都是老师们自命题，找不到答案，而她也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懊恼。

　　不用去操场出操，课间休息时间多了接近十五分钟，走廊上虽然没什么人行走，但每个教室都熙熙攘攘，说话声不断。

　　一班则是其中安静一些，因为靠着班主任，而且据张许旭说，老师没有课就会在后门站着，通过门上透着的玻璃看教室里的学生。

　　后面学生们自认为机灵地拿窗帘挡住，不料忘了还有个前门，老师直接正大光明。

　　“那秋游呢？这次去哪里？”

　　周意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连忙凑热闹追问：“有消息了吗？”

　　“别抱有期待，我只能说几个备选地方不好，最大的可能就是去东平摘橘子。”

　　周意瞬间趴在桌子上埋怨道：“不是吧，又去东平，我上次去还是初二下半学期，是每个周期的二年级都要去吗？”

　　张许徐啧了好几声，“唉，有的去就不错了，别挑剔，到了高三你是想去都不让，还秋游，在教室里吹冷风吧。”

　　周意哀声怨气道：“这不是想去好点的地方吗，两次都是森林公园，共青和青野，这两个我隔段时间带着家里亲戚小孩去完，都要吐了，没想到这次还去东平，东平有啥好玩的，就那么点游乐设施，一逛就是一天。”

　　徐云柚不愿关心，去年秋游也只是呆坐，今年春游也没有去，估计这一次还是和周意在餐厅内闲坐。

　　笔在手指上转来转去，一会儿掉在桌子上，一会儿往周意胳膊上飞，无聊到这种程度，数学老师来到教室讨论声才渐渐消失。

　　周意小声念叨：“看，老师又染头了，上个月还是棕色，现在变成红色，看来外号又该换了。”

　　去年那些任课老师们的外号徐云柚就只记住了刘老师和主任，好友现在班主任，其他的都忘得一干二净。

　　边上周意瞧她一脸茫然，立马补充道：“洋气。”

　　徐云柚点头明白了，是因为数学老师和英语老师都是这一年级最会打扮的，所以前者就是取名家长们口中说的洋气，后者则是现在年轻人所说的潮流，后面都是加了个姐，因为相差年龄并不大，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五。

　　疲惫的两节数学课过后，外面的雨不小反而变大，天空变得比晚上还要黑，教室内的灯也早早打开。

　　周意扒拉着笔袋里的橡皮说：“我的校服啊，白洗了。”

　　这一说徐云柚也想起了自己出家门也没有收，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也同样都是张许旭口中的没脑子。

　　林矜手指戳徐云柚的肩膀，让人看题，下一秒人就转身侧身坐着，低头看上面所写的。

　　“画的线不对，辅助线要在边上画。”林矜耐心说道，铅笔在试卷上迅速画出新的一条线，然后在边上写下数字。

　　徐云柚先是嗯了声，然后疑惑地用手指了下上面的题目，对于中间给出的答案，她没有办法运用，所以后面才空着，也就白白失去了四分。

　　林矜讲题不仅是徐云柚可以明白，周围人都可以听懂，所以到了下课时间他就成了香饽饽，周围堆满人，全都是问题的。

　　徐云柚的讲完了，他又不停嘴地给别人讲，赶在上课前讲完，然后在两个上课铃声之间的声音抽空对着徐云柚说：“柚子，见死不救，看我笑话？”

　　“没有。”徐云柚心里其实也不想让别的同学问，倒不是说小心眼，就是碰上偶尔来问的同学，尤其是女同学，心里总有点不舒服，虽然内心安慰自己这都很正常，却迈不过这一关。

　　林矜站起来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柔和道：“只给你讲，下次记得帮我解围。”

　　徐云柚被说得小脸通红，圆眼睁大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磕磕巴巴说：“知道了。”

　　林矜满意地摸她头顶，面上笑着坐回椅子上，得到保证后又突然乐呵，旁边张许徐见他这副样子，嫌弃道：“林矜，你也是挺厉害的。”

　　林矜脸色突变，平静道：“自身难保，别管我。”

　　“切，你倒是得意，那你怎么不帮我出招。”张许旭忧愁道。

　　林矜语重心长道：“少说点，嘴别贱。”

　　张许旭生气哼了下，“就你会说，哄得人开开心心。”

　　前面周意转身一脸赞同道：“没有错，他这个嘴巴我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说话，每次都说出来让人头疼心烦。”

　　张许旭不在这个风头上说话，默默承受着两人的来回攻击，装作痛心的样子捂住胸膛，佯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