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32、32

　　“你算什么姐姐，比她小一个月还装。”张许旭玩笑道，拿本子拍着周意的胳膊，“我们四个人里徐云柚是最大的，一月份生，我们怎么办都是在春天。”

　　周意扭头瞪着张许旭，“你可以不说话吗？听得我头疼，还有几个月算什么，就是大我一岁我也能当她姐姐。”

　　徐云柚捂住她的嘴巴笑说：“别吵了，主任在门口。”

　　周意吓得立马坐直身体，装模作样地写字，实际则是在上面画圆圈，脸上很是镇定，被人抓不住把柄。

　　徐云柚觉得有些好笑，门口主任已经离开，对比学生之间的玩闹，还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他去看。

　　中午的午自习，向来都是安静的，但今天副校长却花了半个小时来讲防范安全，同时也把最近学校周围发生的事情讲出，让学生都警醒。

　　“打得头破血流，真的假的。”周意小声嘀咕道。

　　徐云柚叹了口气，“不知道，你放学别在外面吃，回家手机上点外卖安全点。”

　　周意嗯了声，心里也这样想，家里没有人管她，学校附近老师们又说不安分自然也就不在外面吃，但想到自己的酸辣粉要很长一段时间吃不到，整个人撑在桌子上死气沉沉。

　　“要不你陪到时候你陪我去吃？”周意出着馊主意，后面长许旭听到连忙笑话道：“你想得真美，她每天准时回家，哪来的时间陪你吃饭，你怎么不叫我？”

　　周意撇嘴抿着，随后开口道：“张许旭，你是不是欠，我和你在外面学校附近吃饭，班主任每天下班走这条路，是你想被骂还得看连累着我。”

　　张许旭尴尬地摸了摸头说：“忘了，脑袋糊涂。”

　　林矜一个中午就把几张卷子的小题做出来，后面大题等到课间再去做，他用手指戳了戳徐云柚的肩膀，把卷子移动着平放在两人中间都可以看得见。

　　徐云柚转头望过去，见他一副要讲题的样子，立马侧身两只胳膊放在桌子上，认真地瞧着。

　　写下的每一个字都被徐云柚记在脑中，拧眉盯着上面的题目，碰到无法理解的用手指了下，林矜便从头开始继续说，给她整理思路，过了会儿明白了才去讲下一题。

　　不过林矜对于徐云柚问的这几个问题反而还有疑惑，笑着问：“这两天去问了人，没有彻底明白？”

　　徐云柚嗯了声，不知道该怎么去说，问了数学老师很多题目，但每次的效果都不好，毕竟老师们习惯了一人面对几十个学生，单独讲题的时候速度也会很快，整个过程思绪不会像林矜讲的特细致，尤其是碰到一些题目的公式，老师也只是说出来运用，没有提为什么要用。

　　徐云柚往往都是在这上面吃亏，她记得住公式，但题目在上面运用就会不知道怎么选，经常就是公式与公式的换算错误，或者公式放在题目上却解不出来。

　　林矜的低喃声在两人之间，清脆悦耳也让徐云柚的专注力有些散开，抬眼盯着他的侧脸晃身。

　　林矜很快察觉到徐云柚没有集中，托着下巴笑看他，眉眼温柔道：“柚子，好看吗？”

　　“不好看。”徐云柚口是心非道，慌乱地暼开眼睛，视线重新放在卷子上，却忘了讲到哪一题。

　　林矜重新讲题，教室里也有说话的声音，旁边周意和张许旭便会停嘴，那两人也就成了被关注的地方。

　　徐云柚红着耳朵继续听，笔在手中被抓得很紧，林矜的讲题太容易让她明白，但有时自己去做还是会不行，所以周末徐母又给她加了两套卷子，现在每天回家是有三张数学卷子，其他的各两张，效率提升上去了，错题率倒是不减。

　　秋天一到，落日的时间自然也就早了许多，出校门已经是黄昏，徐云柚在校门口和周意分开，林矜依旧老样子的跟在她旁边把人送到公交站直到上车。

　　靠在窗户边徐云柚可以把外面看清楚，正是拥堵时间，徐云柚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旁边，熟悉的身影落在眼中，心中突然出现不安，好在车辆很快到站，后门一开立马下车。

　　这一年多，徐云柚头一次没有乘坐完整的车，只一站路便下车。

　　焦急地一路往回小跑，两边车辆都停着，瞅了眼红绿灯，直接穿过车与车间的空隙到对面。

　　站在人群的后面徐云柚有些发怵，一群人穿着黑色衣服抖着腿，从背后看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去然后把在最边上的周意拉出来，想要把人悄悄的带走，也就是这一举动，那些人视线则是换了。

　　徐云柚瞬间头皮发麻，心中感受到害怕，右眼皮一直在跳，人们常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向来只是听前面好的，后面糟糕的是忽略，可今天这种不安感越来越重，重的她喘不过气。

　　“哟，来了个出风头的。”边上的黄毛双手插兜嬉笑道，“来一个抢一个，你身上有什么？”

　　周意知道是自己连累徐云柚，本来她是可以不出现的，但今天晚上确实很诡，正常走路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人抓住不放，连带着周围几个不认识的同学一同被抓。

　　“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家里管得严，你要是想要，我这边有。”周意故作镇定道，然后把钱包递给他们，里面是零花钱，周意父母每周都会给她几百块让她自己上下学买着吃，昨天刚给。

　　中间染着蓝色发型像冲天辫，满脸痘痘地拿过粉色钱包，从中打开把五元红色现金抓在手中，然后把钱包丢到她身前。

　　周意下意识地抱住，然后想要牵着徐云柚离开，不料眼前几人得寸进尺，想要翻书包。

　　徐云柚机灵带着人往后扯，一下子到边上小区门口，本以为门卫看到异样会出来，却不想里面的人不在。

　　回家路上，林矜远远地看到一群人聚集，其中一人后脑勺的发夹让他定睛，随后快速地跑过去。

　　徐云柚每天都是扎高马尾，但后脑勺也会有碎发，为了整齐便拿着红色大发夹固定住。

　　林矜焦虑地跑到徐云柚旁边问：“没事吧？”

　　徐云柚摇摇头小声说：“没事。”

　　林矜打量面前几人后冷淡道：“做什么？”

　　黄毛嗤笑了声说：“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抢钱啊，你要是看不惯就和我们打一架。”

　　青春期身上的火气都很大，面对这一群人挑衅的眼神大多人都会选择硬碰硬，但林矜放在身后拿着手机的手却在悄悄摸索。

　　徐云柚担心地抓住林矜胳膊，不希望他做冲动的事情，扭头看了眼后面的道路，人很少，根本不会有人真的注意到这里，只会认为学生们互相认识。

　　“我们学校就在前面百米，许多老师上下班都走这条路，我们困在这里回不了家，时间一长被看到，倒霉的也是你们。”

　　林矜的口气不小，说得很是笃定，他不觉得这帮人真的就想要打架，只是想要彰显一下自己，也就是俗称的装逼。

　　如果有心人看到这一幕，自然也会产生疑惑，那不如耗着时间继续等，看谁能等过谁。

　　蓝毛把袖子往上理，小臂上的肌肉很显眼，但也不好看，皮肤黑让人觉得这和黑鸡爪没什么区别。

　　周意想到这不由得低头笑了笑，她胆子不算大，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实在憋不住。

　　黄毛走到林矜旁边，手绕在林矜的脖子上玩笑道：“困？我们这不是朋友吗？谁看了我们脸上的笑不以为我没让你认识。”

　　林矜脸上露出嫌恶，用力推开他后皱眉冷静道：“谁和你是朋友？”

　　林矜话音刚落，旁边一辆车停下，副驾驶边上的门立马被打开，飞飞久违地戴着帽子，看到这群人大声呵斥道：“干什么？一个个都给我散开，职高的在这边干什么，是想要被你们老师领回去吗？”

　　“主任。”周意欢快地喊道，像是看到了救星，头一次发现飞飞这么顺眼，难得没有害怕。

　　全校那么多老师，要说长得最凶的一定是主任，站在学生们旁边很是气派和威武，职高的几个男生看到老师到来便想要离开。

　　飞飞指着她们手中的钱指责道：“学生就有个学生样，趁火打劫都是接头混混做的事情，你们要是想惹事，派出所一趟让家长带回去。”

　　蓝毛立马把所有搜刮的钱和手表全都还回去，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消失，很是乖巧听话。

　　几人见主任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快脚地离开，不过面对的是警察上学校和老师家长们的数落，同时也各自背上一个记大过处分。

　　耍威风的后果就不可估量

　　主任看着这群学生，叮嘱了她们几句话，又对林矜说：“你很聪明，知道打电话，不是鲁莽地对上他们。”

　　林矜扯着嘴角说：“老师再见。”

　　两个女生跟上脚步，周意本来还挺害怕的，可黑手给了她太大的影响，想起来就很好笑，仰头捂嘴说：“你是没看见刚才那人的手，笑死我了，比墨水还要黑。”

　　徐云柚瞧她现在这副样子，也跟着笑了笑，刚才幸亏只是想要拿钱，再加上教导主任来得及时，不然凭借林矜刚才那气势还有要抬起的胳膊，只怕晚一秒就会揍上去。

　　更何况林矜现在还是黑着脸，整个人都不是往日的温柔，反而变成清冷，脸都板着，没有一丝情绪浮动。

　　徐云柚和周意互相看了眼，前者小心翼翼地揪着林矜衣袖，也没有要解释的，如果今天不是看到周意，并不会下车，正因为知道她没有认识外班的同学，两个人从初中一同升到高中，这点还是很了解。

　　林矜摒掉内心的火，耐心对徐云柚说：“校外有事情联系老师，不要自己横冲直撞地上去当出头鸟，如果今天这群人真的是混混，你们两个都挂彩回家。”

　　话说完林矜突然想到徐云柚没有手机，神情一愣，她的都是被徐母收着，低头侧身安慰道：“你别多想，我这么一说而已，自己做事不要冲动。”

　　徐云柚嗯了声，抬眼望着林矜小声说：“我知道了。”

　　脸上的恐惧和惊吓已经消失，只剩下白皙的脸颊和微红的脖子。

　　周意在林矜开口说话后悄悄地落后两人，然后小跑到自己要等的公交站台，一声招呼不打地离开，然后给张许旭发了条消息。

　　【你是不知道刚才我面对了什么，真的太可怕了，等明天和你说】

　　【你就不能今天说，满足我的好奇心】

　　【不行，必须明天说】

　　徐云柚那时心里只想着能把周意从里面扯出来，别和这帮人打交道，也没想到几个人后脑勺和长了眼睛一样，很快地就发现。

　　有了刚才的事情，林矜今天也不大放心让她自己回去，跟着上了公交车，两人找了最后面连着的座位。

　　靠着窗户徐云柚的心才逐渐归于平静，确实如林矜所说，如果这群人要是动手，完全不是对手，这时候才有这后怕的心理，却也感慨自己当时怎么突然有这股勇气。

　　都说人到了绝境就会有股劲，徐云柚不相信，今天这一遭倒是明白了。

　　从小长大的情谊即使因为父母的看管和学业的压力，学校里的话虽然不多，但各自都很珍惜这份友情，不然也不会在出事的时候互相替对方想。

　　徐云柚是五点半才等到车，路上太过拥挤，她忧愁的面庞让林矜不由安心发问：“想什么？”

　　“时间晚了。”徐云柚轻和解释道，好几张卷子在等着她，按照自己写卷子速度，想来又得到一点。

　　徐云柚的高二生活比隔壁教学楼高三学子还要繁重，光是家庭作业的数量就可以排在年级前几，更不要说平日里的补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