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梅酝

27、27

　　发愣的时候，徐云柚听到前面周意极微笑的呼喊声，她抬脸望过去，人已经重新站好，正当要继续低头的时候，教导主任的一句林矜同学上台领奖，让她立马眼皮一掀望过去。

　　林矜从右侧台阶走上去，站在校长的旁边，接过主任发的奖状拿在中间，右侧高三年级主任则是拿手机记录。

　　这一刻徐云柚的眼睛可以看清楚任何事物，目光迎接着刺激的光线，睁大眼睛注视司令台上的人，普通的校服穿在身上却极其夺目。

　　林矜垂眸望过去，对上徐云柚目光，脸上有了笑容，是否在学校这么多师生面前领取奖状不重要，重要的是千人里两人对视的瞬间，努力不仅得到回报，也有了见到的人。

　　徐云柚眼睛追随着林矜的背影，直到人下楼梯才不舍收回，激动也悸动，优秀的人什么都不做便看得出来。

　　列队回教学楼，队伍也就在楼下原地解散，大多是要去买水，还有就是像周意一样找人。

　　“闷声干大事，说的就是他，都忘了他还去参加竞赛的事情。”周意满脸遗憾地说道，“徐云柚同学，请问那一天你在干什么？”

　　徐云柚回想那一天，如实道：“阶梯教室写卷子。”

　　周意冷不丁地哼了声，一脸我看透的样子说：“就知道，还身体不舒服去不了学校，借口，都是借口。”

　　话一出，徐云柚才想起来那天还有春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承不承认都要面对一通说，还不如闭嘴。

　　“亏我第二天还问你身体好没好，还热情地给你接热水，还帮你跑五楼送卷子，你倒是一声不吭。”周意愤愤说道，双手叉腰凝视徐云柚的侧脸，“不是朋友。”

　　徐云柚有些无奈，感觉周意这是在咬文嚼字，解释道：“你没有问我需不需要帮忙，不说话的直接抢走说手上水杯和卷子。”

　　周意重重地啊了声，“这还成了我的错了，要不是看你前一天请假的份上，我会献殷勤整天，徐云柚，你不够意思。”

　　徐云柚也知道解释不清，抬胳膊捂了下她的嘴巴，“不说了，多久的事情你还拿出来。”

　　周意哼了声，“翻旧账谁不会，你之前该好几次说我的陈年老事，都没让你不说。”

　　回到教室周意嘴巴上还念叨着，前面张许旭被文章都不利索，捂住耳朵闭眼内心默念。

　　林矜拿着奖状回到教室，和后面一排贴上去的对比，纸张大了一倍，但这个不需要留着，老师的话是让他自己带回家。

　　林矜把奖状放在徐云柚桌子上，眼角往上挑笑道：“说到做到。”

　　“给你考个第一回来。”

　　这句话突然在徐云柚脑海中出现，她相信林矜的能力和，却始终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看见奖状的这一刻，才是有着深刻的感觉。

　　像是一个不见天日的水晶球，被人发现带回家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放在最亮眼的地方，让每个人都可以看到。

　　再联想到早自习前林矜写的那三个字，心中的高兴突然变成悲伤，情绪的转换也让她脸变得木讷。

　　林矜其实不需要去做这些，不需要承诺，也不用因为她而选择文科，即使是会让人瞬间开心的事情，但在她心中不值得。

　　每个人都是独立思考，不因为别人而去改变想法、思路，甚至是道路，更何况还是处于未来人生的转折点。

　　想到这，徐云柚默默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奖状没有让她心情恢复，反而持续往下滑落，这么看林矜做了很多事情。

　　一旦看到别人的好，便想要回报，徐云柚却没有拿出手的。

　　林矜打量她的脸，悄悄趴在桌面，下巴放在她笔袋上，探索的眼神，眼睛微微眯起，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垂着眼眸的徐云柚并未让他所愿，保持着刚落座时的姿势很久，直到上课铃响起，抬眼瞬间是无助的。

　　林矜默默地收入眼底，转身后老师进入到教室，周围也安静下来，所有人面朝着黑板，书本翻到第七页。

　　上课时都是全神贯注，等老师不再讲题后，徐云柚不由自主地瞧着林矜后背，白色衬衫在他身上把人衬托得更白。

　　去年的五天军训，旁边张许旭都黑了一个度，穿上白校服都显黑不少，但他没有任何变化。

　　乍一眼发现剪了头发，后面本来留的长头发被剪得很短，光是看上去就很扎手，更不用说去触摸。

　　宽大的肩膀比徐云柚身前所占用的位置差不多，感觉上一个暑假似乎又高了。

　　徐云柚的心思飘来飘去，时而专注地听讲，时而放在林矜身上，手掌托着脸颊呼气，整个人没有精神，惹得旁边周意连续好几次观察她。

　　“你这是怎么了？”周意悄悄地问道，眼睛瞥到讲台上讲课的老师，生怕下一秒面对犀利的眼神，问完立马坐正身体。

　　徐云柚侧头叹息，指腹碰到笔尖，在上面画出黑色弯曲的短线条，麻麻的，大拇指去抹掉上面的黑墨水，几下便消失。

　　“没事。”

　　下课后，徐云柚对着奖状犯难，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下一秒把奖状递到他身边。

　　林矜侧身接过放自己桌上，没有及时转回去，上半身正面朝向她笑着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徐云柚不太愿意回答这个话题，尤其是现在混乱的头脑不适合说话。

　　但手上的动作却反常，指腹蹭着便利贴的边缘，略显焦虑，眼眸黯淡许多，一切也都了然在明面。

　　林矜笑了笑，安慰道：“我自己的选择，你在乱想什么？就算因为你选择换科，也是因为值得，每个人心里都有想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做没做。”

　　“如果因为别人做的事情去胡思乱想，那以后想起来得内疚一辈子，因为你选择文科，但这和你本身没有关系啊。”

　　林矜的话没有起到作用，对徐云柚越好，心里越过意不去，嘴角用力微抿，对他的劝说全然没听见，只小声嘀咕道：“没必要。”

　　林矜瞧她一副转不过弯的样子有些无奈，走廊外没有人行走，教室内大多同学要么和伙伴说话，要么低头写字，抬胳膊捏了下她的脸颊，比往常要用力许多，“别想了，脑子马上短路。”

　　人们说的要共同变好，才是徐云柚理想的，而不是林矜从高处往低处走，应该有更好的去处和选择，而不是因为她缓慢地往下走。

　　徐云柚陷入这样的思想中无法自拔，忘了事物具有两面性，也忘了自己曾经也会去主动思考，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在迷宫中。

　　林矜却有着独特的脑回路，他不愿看着徐云柚落在自己身后，所以一路的小跑到她身边，再和她一步步的往上走。

　　“这个是什么？”周意嫌弃地拿起一支破碎的笔，然后丢在一旁挂着的垃圾袋里，前面张许旭转头，连忙说道：“我的你怎么丢了。”

　　周意指着垃圾袋说：“在这堆垃圾里，你自己捡吧。”

　　张许多眼睛凝着她，摇头说：“你真的是败家子。”

　　周意丢的笔十块钱一支，虽然被踩了脚，但还能用，本来上课时张许旭是想要下课捡，这突然忘掉，转眼就被丢，还是在堆纸巾里。

　　周围的说话声没能让徐云柚回神，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才打起精神，拍了拍脸颊专注地听课。

　　“这个怎么算的，半天我是一个公式也想不出来。”周意小声在她旁边问道，生怕老师叫她上去做题。

　　徐云柚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恍惚了下，脑子像是卡壳地停止思考，懵懂道：“我也没明白。”

　　“唉，我这一个暑假过去，数学退步不少，都和你差不多了。”周意泄气道，这种题目以前都是随便写写，两个月玩耍后，忘得一干二净。

　　林矜扭头拿过放在徐云柚桌子上的便利贴，最上面写着三个字的纸还留着，他翻过去，在背面认真写，然后反手把便利贴小心地推到桌面。

　　徐云柚瞄了眼上面的解题和答案，原封不动地照抄在练习册上，旁边周意长久地哦了声，“明白了，这么简单啊。”

　　“简单也没见你写出来。”张许旭在前面打击道，然后转身嘚瑟地摇了摇脑袋。

　　周意见这副欠样，当即想要抬手拍他，刚抬过脑袋，立马缩回去装作无事发生，忘记了还在上课这件事。

　　学习数学的苦无人知晓，即使卷子难度不同，但要学的内容却是一样的，徐云柚仔细地对着自己和林矜所写的题目，差距出来了，一个是全对，一个是错题率在三分之一。

　　虽然对于她是个很好的错误率，但不满意的同时不希望妈妈看到自己的练习册，毕竟刚开学上面就有好几个小叉号。

　　暑假后，徐母看管得越来越严厉，许是时间过得快，眨眼从高一到高二，明年也就高三，不得不警惕再上心。

　　单位里的事情没有像前两年棘手，之前还是准点下班，这段时间都是在四点半就到家，和过去徐云柚到家时间差不多。

　　之前还能够在家里有着个人空间，虽然是不停歇的写作业，但好歹没有人管，未来都是一到家就面对母亲。

　　徐云柚垂头丧气地站在公交站台，对面马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行走，有说有笑地勾肩搭背，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

　　林矜在她旁边一时帮不上忙，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揉了揉她的头顶笑说：“车来了。”

　　徐云柚偏头望过去，已经在转弯了，走下台阶转身朝林矜说：“拜拜。”

　　“拜拜。”林矜等人上了车挥手说话，然后分神抬脚往右边走，徐云柚找座位的同时也在看今日最后一眼的林矜。

　　四点半放学，等到车也已经五点，黄昏下影子忽地出现，又突然消失在光线中，林矜慢步走在这条马路上，几乎每天都走，每次的心态都不同。

　　到家天已经暗下来，站在楼下仰头望过去，这一排都灯火通明，呼了口气拉开铁门走进去，踩着木台阶小心翼翼地上楼。

　　家门敞开，里面的说话声很小，只有进屋才能听见，徐云柚关上门换鞋进去，洗完手在饭桌边应付吃了几口。

　　今天的饭不是阿姨盛的，所以是整碗，徐云柚弄了点汤淋在米饭上，直接吃汤饭，菜是一点没碰。

　　慢吞吞地吃下去，吞咽最后一口饭，连忙拿起旁边的水倒入口中，喝了小半瓶才停止。

　　“回房间写作业，碗筷放着我洗。”

　　徐云柚听见后迅速起身，顺带拿着水瓶，回房间愣了会，房门敞开，外面厨房流水声出现，才慢悠悠地拿出书本和卷子。

　　双手在纸巾上擦拭，徐母在她旁边瞧着一天的学习内容，皱眉问：“都高二了，作业怎么还这么少，应该提上去渐渐适应高三。”

　　“学校布置的作业都没有你课外作业三分之一多，太少了，把英语卷子也加上，我给你练听力。”

　　本来只有多余的文综卷和数学，现在多了英语，徐云柚嗯了声，默默地把放在最下面的英语卷子拿出来摆在旁边。

　　“先写着，我去找听力对话本。”

　　脚步声渐渐远离，没多久又逐渐靠近，徐母拿着本子坐在床边，跷着二郎腿仔细察看，等徐云柚把数学写完才开始读上面的内容。

　　十点半，徐母把刚才所有做好的卷子全都审批，让徐云柚自己订正好，打着哈欠回自己房间。

　　徐云柚注视她的背影，眼眸垂着，眼尾的泪水堆积，迟迟没有掉落，仰头睁大眼睛，憋回去后整理桌面书本，整齐的抵着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