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少数人的统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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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了公元八年的九月，对于江州的诸多建设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在又一次夺取粮食会战的胜利后，直接结果是平民吃的都变好了，光抓住吃这一项就等同于抓住了支持率。
除此之外，公立的医疗和教育在这片土地上前所未有地被推行，但其普及程度和服务质量仍然存疑，同时带来的财政压力还在不断增大。
更多公共部门被组建，像道路或者水利等公共服务正在被不断的生产，包括药品、蒸馏酒在内的国营（其实是教会营）商品饱受欢迎，公共部门的扩招提供了大量就业。但公共部门职员素质良莠不齐，技术人才严重匮乏。
对于民主化的推进曾经出现了一个群众政治热情高涨的短暂时期，但民主最终以一个迂回的方式被放弃，准确来说是宁肇推动了民主进程，但民众又通过投票的方式确定了一个中央集权，不受民众监督的少数统治政府，将到手的权力交还了给了教会。这个新政府的名字叫做——共和国。
宁肇默许了这件事，因为她发现推行民主无论是在百越还是江州都非常困难。实现民主价值理性的前提是拥有一个民主程序作为工具理性，比方说通过代议制实现民主。宁肇就是卡在搞不定一个全国范围的常设民主机关，于是只能让新政府在民众橡皮图章式的盖章支持下成立了，这个新政府中没有任何类似于议会的民主权力机关，绝大多数公职人员依靠任命而非选举。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地方公社化，将很多中央的权力转让给地方，赋权人民，让人民自己统治自己。答案还是物质基础不具备，在低教育率+农业社会的基础上推行地方自治，其不仅无法促使自由人的联合，反而可能会导致许多人失去自由。好的结果可能是构建出杰斐逊式的小农乌托邦，坏的结果就是一个个宗族自组织完全掌控地方权力了。
这使得共和国的专制能力要比以往的君主制国家还要强，尤其是其在和教会结合的时候……先不提这个了，反正这个年代的民众压根不在乎你专不专制，教会离脱离群众也还得有一段时间呢。
教会在宗教思想上反对攀比，崇尚廉洁朴素利他，有点清教徒的味道。但这也不代表鼓励当苦行僧，通过正当手段改善自己的生活条件一直是受到认可的。
事实宁肇自己现在就大幅提高了自己的生活条件，在于江州跑了一圈，把各类事务简单梳理了一下后，宁肇也就久居豫章坐镇指挥了。
她现在三天一小办，在下午拿别人家宅院改成的酒店里和教会高级干部或者自己相中的顾问聚餐，就餐的时候还请艺人乐师啥的来作乐，生活作风开始向朴正熙看齐。
她今天聚餐的奢侈程度和往常一样的高，菜品中包括里面放了不少菜籽油的炒青菜、内含多种调味料的黄焖鸡，白米饭和米糕，甚至还有啤酒。啤酒是拿先前种出来的啤酒花和麦芽大米酿制的，味道怎么说呢，在这个水都带臭味的年代算好的了。
她这顿其实有点新富阶级的味道了，由于油菜开始被作为轮耕作物推广，菜籽油和小青菜开始经常出现在市面上。由于小自耕农粮食盈余的提高，小农原本就有的家庭养鸡传统现在得到进一步的发扬，养鸡数量和市面上的鸡肉数量都开始增多。未来共和国的新富阶级恐怕就是顿顿用上菜籽油，每天能吃上一次鸡肉。
再说道文艺方面，旧制度下的职业戏剧演员、乐师、歌舞妓等等都是服务于富裕阶层的，平民阶层中有点小钱的在红白喜事和村社祭祀的时候也会提供一些消费。在特权阶级被打倒后，平民的文化消费暂时还没拉上来，因此许多戏剧演员和乐师现在都失业了。
除了往北方跑外，宁肇也给他们提供了第二个选项，那就是搞一些教会喜欢的。教会在各种宗教节日和大型祭祀活动时需要奏乐，军方也会雇佣戏剧演员演一些亲教会的戏种，作为士兵们的娱乐项目。
宁肇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戏台上演出的剧目，剧情讲的是教会征西越，野战兵团与西越部落各种怪力乱神的妖人斗法的故事，其实就是传统戏剧随便改改套了层皮。
可惜现在没有印刷机，演义小说之流还没有开始流行，不然就能看到更多换皮文化作品了。
虽然戏剧内容和真实历史只有名词上是相同的，宁肇依旧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有一段讲的是有部落派出狐狸变的帅哥来搞美男计□□剧中的宁肇，结果被她当场拒绝并识破。这段情节虽然老套但是娱乐性很强，宁肇乐的笑出了声。
剧目中一般把她塑造成一个禁欲而廉洁的圣人形象，虽然有些脸谱化，但宁肇觉得还不错。
天色已晚，饭也早就吃完了，宁肇突然转头看向旁自己身边坐着的书记员。她在和手下聊天的时候有时会谈一些有营养的话题，而书记员就负责把重要话题记录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赵氏。”书记员回答道
“不是，我问你名字。”
书记员有些不好意思地，靠近了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老师，我的闺名叫做玉婉。”
“哦”宁肇点了点头，然后学着赵玉婉的样子，靠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对我不是很满意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赵玉婉的心脏骤停了一下，笔都差点握不动了，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下意识的准备道歉。
“别害怕，我悄悄跟你讲，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不是责怪你，就是有点好奇。”宁肇看她有点紧张，甚至还安抚了一下。
“我记得我没杀你的亲人啊，不然你也当不了我的书记员。而且组织也说你工作很积极，所以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呢?是因为我把你住的宅子没收了么?”
“老师，对不起，我……”赵玉婉也不敢说谎，她觉得自己说谎很容易被发现，她在道歉完后飞快的转动着脑袋，想办法编一套较为婉转的措辞。
“先喝口水吧，你有些太紧张了，我们回头再聊。”
宁肇摆了摆手，跟在坐的聊了几句后，顺便把酒缸里倒剩下的啤酒兑到一起带走后，一行人就散伙了。
宁肇让赵玉婉和自己一起回去，来到了自己的宅邸里，宅邸和办公场所连在一块儿，使得宁肇不用在上班路上浪费时间，看守的卫兵看到她还和她打招呼，宁肇用点头来回应。
室内很安静，虽然采光好的但傍晚还是有些昏暗。刚换鞋进客厅，赵玉婉就吓了一跳，客厅里一个女人穿着着白色布衣，头上包着绿色头巾，腰上配着一把弯刀，就静静地坐在地毯上，也不说话。那女人除了秦可桢还能是谁?
“别怕，她在不打仗的时候很少对人动武，直接坐地上就行。”宁肇道
“放心大胆的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如果你实在没法和我们共处，我就给你一笔钱并送你到淮州去生活。”宁肇坐在地上，说道
“我并不憎恨你，我只是认为你做的事是不对的。”得到了宁肇的保证后，赵玉婉认为自己就算说谎也很难瞒过面前的人，于是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破坏了由先贤缔造的和谐秩序，用思想去离间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用对怪力乱神的狂热替代了人之间的相爱，一旦你死之后，人们对怪力乱神不再敬畏，就会陷入没有道德、人人相害的社会。”赵玉婉道。
“你的说法站不住脚，在我来之前人们也相互伤害，国家之间相互攻伐，农民也经常暴动。”
“那是因为贪欲导致的，人们没有能够完全执行先贤和夫子的思想，通过克制自己的方法来维护礼制。如果臣子都不反抗君主，妻子不反抗丈夫，儿女不反抗父母，包括各国君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承认爵位和土地的合法继承，不去入侵其他国家以获取土地，那么人就不会互相伤害了。”
“没错，要是统治阶级内部都非常团结，同时被统治阶级对统治者无条件服从，那你们的秩序自然是坚不可摧了，这是最符合你们整体利益的。”宁肇道：“但是你们有你们的利益，我们也有我们的利益，你不能让被统治阶级去支持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道德观念。”
“这并非是为了你口中‘统治阶级’的利益。”赵玉婉摇头道：“你们教会总是爱把王室和贵族比作啃食稻米的螟虫，但恰恰是王室和贵族的存在维护了社会，每当姬妾们产生争端的时候，总有丈夫来裁决。下人和女人一样，相互之间都是妒忌和倾轧的。如果没有贵族来控制土地，并决定用何种方式将它们租凭给农民，人们难道不会为了争夺土地而互相伤害么?礼制事实上维护了所有人之间的和谐关系，人人都有等级，知道高低贵贱，便可以通过服从取代争议。”
“可桢，把刀拿过来。”宁肇突然起身道
秦可桢将腰上的刀递给了宁肇，然后宁肇抽出刀来，架到了赵玉婉的脖子上。宁肇感觉到赵玉婉正在微微颤抖，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
“你现在把衣服脱掉，我会就这样拎着你到大街上去。”宁肇道
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下意识地服从宁肇的命令，内心里一向有着以死亡保持民节想法的赵玉婉，开始眼角含泪地慢慢脱下衣服。
“看看，如果你无条件的服从我，那我们之间不会互相伤害。我不会拿刀砍死你，你也没有反抗我，但这是你所情愿的吗?那些农民、仆人、劳工们在服从统治阶级秩序的时候，他们的感受和你现在的感受是相同的。”
“如果现在楚国的特工给你塞了一团写着咒术的纸条，说只要按照上面的念，就那把宁肇这个牝鸡司晨的贱人杀了，她以后再也强迫不了你干任何事了，你会不会念。”
赵玉婉不敢说话，只是低声啜泣着。
“说实话！”宁肇很严厉地道
“会。”
“那就对了！先前没条件造反的时候我们服从压迫式的秩序就罢了，现在有条件造反了还要我们继续服从压迫式的秩序?贵族们通过从小习武确保自己能够通过武力压迫别人，他们的秩序能够建成是因为武力上对被统治者取得了压制，他们的秩序之所以垮台是因为武力上被击垮。统治阶级可以通过武力强加自己的意志，被统治阶级反抗就是人的互相伤害?”
宁肇将刀抽了回去，接着道：“在主的真理没有传播开之前，统治者就已经为被统治者创造了共同的利害关系。一旦统治者横征暴敛，老百姓就要遭殃，实现老百姓的全部利益与实现统治者的全部利益是相违背的。因此互相之间也有矛盾，甚至可能有仇的老百姓在共同利害下已经成为了一个自在的阶级。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阶级基础，一旦这个自在的阶级被传播了名为上帝信仰的共同思想，拥有了教会作为共同的组织，他们就会团结起来去维护自己的利益，去掀翻这个维护统治阶级利益的秩序，并且建立出属于自己的秩序和道德体系。你认为这个秩序会在我死后分崩离析，是很没道理的。只要这个阶级一直能保持它的武力统治，那么维护这个阶级利益的秩序和道德体系就会被一直推行下去。*”
宁肇给赵玉婉递了毛巾，又替她穿好半褪下的衣服，然后继续说：“而且先前我说的一长段话，都建立在不需要上帝存在也能生效的基础上。而事实是上帝并非怪力乱神，而是真正的全知全能之造物主。你们先前所制造出来的包括三纲五常在内的道德是假道德，是制定纲常的人为了维护自己利益而编出来。但上帝给出的道德可不是，祂给出的道德是真理。同时由于上帝颇为仁慈的缘故，祂给出的道德观念正好是能让所有人都过的很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少数人的统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