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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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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见边沿的无边黑夜中,坐落在秘银森林和王国交界线处的茅草旅馆如同往日一般被夜色的薄纱笼罩。
那层乌压压的黑叠在茅草旅馆上,即使旅馆内尚有油灯点燃,从外往里看去,也瞅不见半点光亮来。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多久,这层若有若无的夜色薄纱随后便被轻柔的月光揭开。
形状饱满、光晕并不刺眼的月亮从秘银森林的尽头向上攀延,可即使已经到达最高处,也没有停留在空中的意思,而是继续下坠,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而在这期间,依然有不间断的月光在照耀大地。
共有三次月升。
第一次月升来自深绿森林的咏唱,隐世的精灵依旧掌握着与睡眠有关的权柄。
第二次月升来自掌握疾病的神侍,被至高赐福的塞勒涅能带人走入永恒的梦乡。
第三次月升来自怒火不熄的巨龙,传闻中,放弃仁慈的祂曾将天地尽数化为海洋,消逝变成所有梦境的结尾。
这便是在这片大陆上已经发生了亿万次的事情,哪怕是最年幼的孩童也不会再感到好奇。
即使月亮重复三次升起,在家附近,他们依旧或追或打、推推嚷嚷地嬉戏着。
当然,心疼孩子的父母们也不会让他们继续下去:“快去睡觉!再不休息,小心被塞勒涅抓走拿去做药!”
很显然,再孩子们眼中,这是个很有说服力的威胁。一听到“塞勒涅”的名字,这些仅仅三四岁的孩子也没心情再打闹了,嬉戏的声音被中途掐断。
依然是推推嚷嚷,不过,这次不是讨论谁再玩一遍“抓恶龙”,而是争着谁先回家了。
发现这样的场景,父母们憋着笑,把依旧有些恋恋不舍的孩子们分开,开始牵起自家孩子往家里走去。
塞勒涅?这当然是唬人的话。
作为《圣传》之中有过一席之地的神侍,哪怕现在有一些借祂名义的人在组织活动,也没听说过有谁真切地见过对方。
而且,塞勒涅组织的活动也更多的把目标放在王都那些达官贵人身上,实在不他们这些连魔法都不一定知道几个的普通人有什么关联。
“今天玩得还挺晚的吧,这小兔崽子。”其中一个把袖子挽到胳膊肘、叼着烟卷的中年男人道。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瞅了瞅好不容易才和自己伙伴道完别的小男孩:“啧啧,第三轮月亮都快升完了。要不是有‘塞勒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呢。”
虽然都是月亮,都会洒下月光,但对已经在王国边境生活几十年的卡特来说,从月光的明亮程度和色泽的细小差距,分辨出它们的不同,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当然,大部分作农的人都会这一手。毕竟,有些珍贵的作物也是需要月光滋养的。
想到这里,卡特又抖了抖烟卷,不愉地冷哼了一声:“最近的商会真是把月亮花的价格越压越低了,哼,以为爷爷我不知道首都的价格是吧。不提高点价格,打死我也不卖!”
月亮花,顾名思义,在月光越盛的情况下,生长得越好。王国边境靠近秘银森林,没有太多高层建筑,普通植物也被更靠近边境线那些人大量砍伐了。
而边境没有外物阻挡,这里也确实成为了月亮花最易生长的地方。
从繁复的记忆中捞出王都的价格,再回忆了一下商会的开价,卡特又是一声冷哼:“如果商会那批兔崽子不把价格变回来,我是绝对不卖的,这下看他们怎么办...诶?”
牵着卡特左手的小男孩原本低着头,或许是因为过早地和同伴分开,他踩着自己的影子,一幅郁郁寡欢的模样,却听见身旁的父亲突然没了声响。
平时回家的时候,爸爸言语发泄是常有的事。
此时,身边突然安静下来,小男孩有些疑惑地望过去,却发现他的父亲张大了嘴,就连原本含在嘴里的烟卷也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小男孩有些懵懂,他环绕了一下四周,也没看到哪里有和平时有不一样。
而正当小男孩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他终于重新听到父亲的声音:“月、月亮...”
似乎是因为将嘴长大,那种发音并不准确,可作为词汇,小男孩并不会无法分辨出父亲在说什么。
他有些懵懂,月亮?月亮怎么了?
他很快就明白了。
映出小男孩影子的雪白月光逐渐显现出一点红色来,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红色覆盖掉原本浅淡的月光。
不知道是因为颜色,还是其中确实有非同凡响的力量。被红光映照出的影子,也显得有些诡谲起来。
远远看过去,就像这刺目的红色光芒将人的影子缓缓吞没一样。
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小男孩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被红色的月光映照出的影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缓慢地抬起头。
既然月光变成了红色,那......
“谁在为我鼓掌?”
无尽的黑暗里,雪白的长发铺洒在虚空中。
拥有红色眼睛的魔鬼盘膝而坐,祂轻声歌唱,声音微不可闻,仿佛在为谁哼唱一首摇篮曲。
“谁在空地彷徨?”
卡特牵着小男孩,面上的惊讶恐惧来回交替,最终变成一片死寂的颜色。
他原本只是喃喃自语,声音却越来越响:“...怎么、怎么会有第四轮红色的月亮!”
“谁在海中独奏?”
暴风雨天气的时候,海上航行总是那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产生船只倾覆的情况。
船长停下手中的观测魔法,见这风雨久久不停,他变得有些愁眉苦脸起来。
风越刮越大,这么下来,其他先不说,这种深海处的海浪可不是吃素的。
当然,作为久经阵仗的船长,这种天气,他也不是没见过,可那大多九死一生。
而且,若是货船,他只用考虑自己倒还好。可这次航行...船长心中有些发苦,他回头看了一下庞大的船体。
在这种旅客众多的商船上,遇到极端天气,没有强力的大魔法师护佑,乘客基本上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次似乎不太一样,一道巨浪打过来,这已经航行多年的船只只是晃了晃,很快便稳定下来,几乎看不出什么影响。
...啊?这、这也行吧...目睹这一幕,船长擦了把汗,只觉得今天的海洋之神格外厚爱他。
而票价昂贵的单人房间里,镶嵌着孔雀羽毛的竖琴凭空立在阳台上,女子头戴兽首级,发丝凌乱地披在肩头。
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抬起头,瞥了一眼阴雨连绵、没有出现月亮的天空,姿态随意地坐在一旁,语气莫名:“这下麻烦了......”
谢虞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那种清凉油一样的感觉正在慢慢褪去,他正在抓紧这个时间在脑海中搜罗自己需要的知识,却听见耳边突然出现女子沙哑的声音,如同一柄重锤敲击在脑海中一样:“塔尔塔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