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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乌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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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当天,单瑶顶着黑眼圈,打着永不止休的哈欠趴在课桌上,昨晚的晚睡使她困意难消,回味昨晚的拥抱才能简单提神。
不知过了多久,铃声响起,考试开始。
监考老师将卷子送到单瑶手里,单瑶接下留下自己的答卷后,少见地转身回头,边看一眼江宣边把卷子传到他手里。
以往传卷子不回头是单纯的犯懒,今日的反常是她抱着对江宣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
不出两个月,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依依不舍地回身,抛掉脑中小情小爱,单瑶提笔暂不想困顿心结,开始投身题海。
时间不等人,考试冷心肠。为之努力数月的四张试卷在两天的时间里飞速考完。走出考场的学生将手中考前复习的题单及考卷上的题目抛到九霄云外,相熟好友走在走廊过道热火朝天地聊着考试后如何放纵,再不提与考试息息相关的各种题外话。
单瑶和江宣回到五班,重新布置好座位后,肖寄云及她身后的邱则海抱着一个纸箱进入班级,“同学们,吃雪糕了。”
正在擦掉黑板上的考生座位号的学生给班主任让出地方,邱则海继续抱着纸箱走南行经北行,将雪糕给到各个同学,在座学生拍手叫好,美滋滋地喜迎冰糕,有胆大的在人群里吆喝一句,“肖老师最漂亮,人美心善。”引得肖寄云眉眼弯弯,逗得同学哈哈大笑。
同学们安静地大口朵颐,隔壁的班级也不再传出搬桌椅的声响,被夏阳笼罩的教室重回寂静,站在讲桌前的肖寄云见众人都吃得差不多,启唇抒发她每每在考试结束后的考后小结。
“同学们,会考已经结束,老师提前祝你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接着没有再多说与会考有关的感想,话锋一转,提起文理分班,“会考结束后,有的学生即将步入新的班级,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相聚在同一个班级里,我和你们相处一年,有被你们这帮小捣蛋们气过,发火过,也与你们笑过,泪洒过。总之,感谢我们的相遇,希望每一位同学,越来越好。高一五班,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文理分班的大事与备战会考是同批进行的,考前半个月,同学们去学校机房做了分班意愿调查,算上与父母回家商议且意向来回不定的空档,一周后,学生正式填交了文理分班表。
分班的事实早已深入人心,但肖寄云的话音刚落,五班的同学从考试结束的狂欢中转为对离别在即的伤感,交好的急忙与好朋友对视一下,眼神或安慰彼此还在同一个学校、或庆幸选了一样的志愿、或难过为不久的分别。
女生心思细腻,男生大多粗神经,在底下起哄要来一场告别歌唱会,肖寄云有意缓和气氛,欣然同意了玩笑话的请求。
霎时间,六月末的这天,放纵与伤感的复杂情绪攀升顶峰,作为背景乐的夏日蝉鸣鸣叫得更加热烈,有人毛遂自荐上台唱一首情歌,肖寄云表示理解万岁,放任他们狂欢。
班会达到高潮,唱着闹着在动听的歌声中尽情与离别的恶魔放肆抗争。
单瑶用余光瞄准江宣的侧颜,难掩失魂落魄,自私自利地觉得他们的分别是不能在一个班的分别,而她与江宣,是不能在一个学校、一个区域的分别。
哪样都是痛苦,哪样都是无能为力。
前方的“歌手”唱至歌曲的高潮,眼睛与底下的一位女生对视,他们是班级里尽人皆知的地下情侣。
只要不影响学习,肖寄云不干涉过界现象,每位同学的小九九她心里门清,看到同学们的起哄,也不恼,任其吵到都要震破天花板。隔壁也好不到哪去,整个高中部都在教室里奏乐歌舞,大概是教导主任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宽容到位让学生快乐到底。
一曲终了,被快乐感染的江宣眼带笑意地侧目看单瑶,单瑶勉强挂笑回看他,江宣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笑点和旁人不一致,挑眉带着疑惑,单瑶在震天的掌声中摇摇头,尽全力伪装开怀。
她笑比哭还难看,颤声叫他,“江宣,我……”
那个男生竟下台走到女孩身边当面示爱,欢呼声更是不绝于耳,江宣听不太清,偏向她,说:“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我说——”
她声音变得很小,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我...不想和你分开。”
随后立即绽放足以蛊惑人心的笑容,冲他喊,“我说好吵啊。”
江宣仅仅听见最后一句,笑着叫她捂耳朵。
单瑶听他的捂住双耳,看着他的笑颜,埋藏的话再次在心中过一遍,难过到极致,心脏闷闷的酸涩,她常听林晏星说,伤心就睡觉,难过就落泪,大哭一场,明天还是新的一天。
她认可此言,这一刻却持否定立场。
不会有崭新的明天了,没有江宣的日子,她只会徘徊在伤心地循环往复,无处可退。
江宣,你听见了吗,我说...我想你。
在还没有分开的夏日午后,我已想念你。
校内的生活总比校外漫长难熬,可眨眼间,高一学期悄然结束,高中的第一个暑假不期而至。
暑假的日子并无新奇,赵氏织艺开业许久,经营可嘉,布艺精良又价格实惠,经常有中老年人前来购买,有时候还会有岁数不大的女孩子们凑热闹。
上学时,有陈雪芳帮扶,一放假,江宣辞了便利店的工作,让赵荣花休假,但赵荣花不肯,最后妥协的结果是,赵荣花看到中午再离开。
于是,江宣半个暑假都在店里度过。
往常的一天,江宣收拾好店面,摆好货架上的物品,与坐在收银台上的单瑶视线一对。
自江宣看店以来,每天敞开大门起早要去市里时,就看见单瑶等在门外。
七八点正是睡懒觉的好时机,单瑶爱睡懒觉,厌烦早起,第一次江宣以为是当他“新官上任”,想陪他;第二次姑且认为是放假后的不适,没改过生物钟不习惯;可凡事不过三,江宣觉出不对劲,几次想问都被她投来的可怜眼神打了退堂鼓。
已经过了半个月,江宣终于有了勇气,旁敲侧击地说:“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干嘛。”单瑶竖起汗毛,现在江宣问她什么,她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说漏了关于转学的事。
“没,就是你整天待在这,不会觉得无聊吗?”
“你管我。”她现在像一只精分的猫,见谁都怕抢了她的小鱼干,“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没有。”江宣立即否认。
单瑶哼一声,撇嘴,“我又不碍你事,我找姥姥教我刺绣。”说着就跑去了里间缠住了赵荣花。
江宣失笑,他当然想天天见到单瑶,但是美梦砸得他眼晕,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分。
仿佛云端上的风,抓不住,追不上,隔着软云,相隔万里。
热夏的傍晚依旧湿热炎炎,热风鼓噪,燥热的大有去年夏天的势头,店里有赵荣花和单瑶照看,热意难耐,江宣忙里偷闲,走到店铺后面坐在那棵榕树下的旧沙发里遮阴凉,手攥着T恤前领,露出缝隙得以散热,奈何方法并不给力,钻进身体的除了热风再无其他。
他低头撸两把黑发,思考是不是该去剪一剪,地面上有蚂蚁在搬家,他孩子气地用脚挡住蚂蚁的去路,看着蚂蚁堆转变方向,急得团团转。
正百无聊赖地玩着,忽然发现蚂蚁堆的前面多了一双白球鞋,再往上是细白的小腿和蓝色的裙边,江宣抬头,下意识用手挡住斜射的太阳,在模糊的虚影里瞥见单瑶的漂亮脸蛋。
“冰棒吃不吃?”
仰头看,女孩的脸部线条也无懈可击,完美得挑不出一点瑕疵,更不必提江宣对单瑶自带滤镜。
少女的脸红彤彤,鼻尖沁汗,应是同样遭受了夏天的摧残,蓝裙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干净无比,把单瑶本就清纯小鹿般的气质衬托得更加纯净。
“吃。”江宣伸手接。
单瑶却使坏,大笑着将冰棒按在他的脖颈侧,冰与热相接,凉得他心旷神怡。
说起最喜欢哪个季节,江宣酷爱冬季,很小的时候,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在雪天打雪仗。
世人爱在夏天想冬天,在冬天又怀念起夏天,把朝三暮四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宣竟生出一种单瑶是永恒的冬天的荒谬感,打一种词不达意的比喻,单瑶就是他的无尽冬。
单瑶挤进沙发里跟他同享宝地,两人也不嫌热,就这么挨在一块不离地。
江宣嗦着冰棒,觉出一丝凉爽,少了点对夏天的怨恨,旁边的单瑶刷着手机,看见有趣的新闻就同他说,什么狗狗被主人剃成大佐造型,夏日高温引发行人产生幻觉,各种奇葩的头条趣事,她觉得没意思,划到了微信界面。
单瑶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突然看到梁洁盈的朋友圈,内容是旅游的美照。
“哇,梁洁盈真的去了云南穿傣服。”单瑶说:“你看,好漂亮,景色也好美,看得我都想去旅游了。”
江宣“嗯”了一声,看见单瑶眼里的羡慕,状似无意地问,“你也想去旅游吗?”
单瑶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想不想去。”他又说。
此话的暗示再清晰不过,单瑶难掩激动地抬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想去就能去吗?”
“可以。”
“真的可以吗?”
“真的。”江宣无奈勾唇,“不骗你。”
便利店的工资他攒下几百,辩论赛的奖金自买完手机再没动过,少了欠债的负担,江宣终于挨过了那段艰苦的日子,加上现在的稳定收益,他是可以像身边同龄人一样正常生活,但长久的节省习惯,使他多花一点都觉得愧疚。
但能满足单瑶的愿望,他可以不那么内疚。
有江宣的赞同加持,单瑶听他爽快答应后立即打开百度搜索旅游景点,各个App来回转换,兴奋得像叽叽喳喳的小麻雀,雀群里属她叫的欢实。
江宣笑看她左摇右摆,宠着她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认认真真地付诸回答。
他没看见,低头摆弄手机的单瑶狡黠一笑,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不露痕迹地将小鱼干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江宣就是那个天真单纯,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小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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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目标和计划就当机立断,江宣将旅游的事告诉了赵荣花,赵荣花欣然同意,她喜欢看江宣融入生活,有朋友的样子,现在又有陈雪芳陪着,打知道江宣要出门后,每天都要问一句准备得怎么样,衣服带了几件,药品多备备,钱够不够,总之像是巴不得江宣立刻出发。
单瑶这边,她和父母是冷战的状态,她不会因为吵架就擅自出门让他们担心,将事情告诉了许敏言,得到的回应是转账及其一句,也好,当散散心,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旅游的目的地选了乌镇,单瑶纠结着旅游攻略的事宜,各种推荐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正愁着,微信冒出红点和振动声,是江宣发来的数条信息。
【乌镇的这几个景点不错,路线我做好了,你看一下,可不可以。】
【飞机要比高铁快,我选了飞机。】
【这家酒店环境不错,我订了这家。】
之后是三张截图,路线说明,机票订单和酒店订单。
单瑶呆滞几秒,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江宣居然已经把事情都做完了。
有人提前帮你解决掉烦恼,是再幸福不过的事,即便是单瑶这种喜欢掌控主动权的人,也被稳妥的踏实感填满全身。
三天之后,单瑶和江宣坐上飞机,几个小时后抵达了机场,再坐上由酒店派的车前往酒店,单瑶两耳不闻其中事地跟在江宣身后,头一回任他人安排,竟有些乐在其中的快活。
江宣的眼光很好,酒店的环境确实干净整洁,不算豪华但绝对称得上舒适。两人一人一间房,单瑶在江宣的隔壁。
单瑶扑到酒店的床上,跷着脚歪头看房卡,还没有开始玩,她就已经快乐得找不着北了。
两人休息片刻后,临近傍晚就出了酒店前往第一个目的地。
第一站是西栅,门票早就在网上订好,酒店也在乌镇西栅的附近,走了没多久,古香古韵,流光溢彩的江南美景映入眼底。
虽然没有刘姥姥逛大观园那般叹为观止,但单瑶还是伸着脑袋看哪都觉得美到心坎,深觉此景只应天上有,凡人偷得半日赏。
两人头顶着张灯结彩的木制灯,穿过孔门,行走在水岸边的长廊里,形形色色的人沉浸在摄人美景里,举着手机记录着难得一见的画面,江宣也在给单瑶拍照,人本就出众又适合上镜,拍照过程特别轻松。
不过当单瑶看到江宣拍的照片后,还是会被照片的完善度而感到惊诧。
她不知道,镜头是有语言的,爱你的人自然会拍出你的美。
经过一处时,那里排满了长队,单瑶和江宣不得不分散开来,绕过水泄不通。跨过后单瑶回头一瞧店铺的招牌,上面写着售卖定胜糕,发糕,乌米饭。
单瑶做攻略时刷到过来乌镇的必吃美食——定胜糕。
她想了想,叫住江宣,“江宣,你在前方的亭子等我,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江宣点头,应了好。
单瑶确实去了公厕,但回来后却排在了火爆店铺的长队里,想吃是一方面,来旅游的项目几乎都是江宣付钱,她心里过意不去,想在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补足,同江宣说的话,他一定会拦下自己再次抢着付钱,所以单瑶决定先斩后奏。
过了有半小时,单瑶提着两份糕点找到坐在亭子里等候多时的江宣。
“你去哪里了,去了这么久,发的信息没有看见吗?”
单瑶心虚地低头笑,她其实看见了江宣的短信,但不知道怎么回,索性就装作了没看见。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喏,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江宣看着眼前的糕点,再一瞧单瑶闪躲的眼神,心下了然,他没有点破,接下了单瑶排了一小时长队的成果。
糕点呈梅花形状,摸上去有点烫,咬一口,是甜甜的豆沙味。
单瑶品尝着,觉得刚才的排队没有白费,不虚此行。
两人站在亭子里,感慨着水乡之城的绝美观感。吃完后,单瑶想去体验乘船,江宣当然附议,进船处挤满了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有一家三口倏地招呼两人一起拼船,江宣和单瑶盛情难却,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船。
一家三口坐在对面,看上去六七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父母中间,眼不转睛地盯着江宣,江宣有所察觉,小女孩又会赶忙撇开视线,抓着母亲的手不说话,含羞带怯地偷看江宣。
单瑶自觉有趣,也看过去,三人形成了女孩看江宣,她看女孩的诡异三角。
适时,女孩的父母在一旁互相拍起了照,女孩被搁置在一角,可怜巴巴的。对面的江宣突然倾身靠近小女孩,单瑶疑惑不解时,瞧见他是把小女孩落在肩膀的裙子肩带提了上去。
单瑶见他的举动,原来是以防小孩走光。
小女孩不懂其中含义,她只知道帅气的大哥哥近在眼前,激动地小声开口,“大哥哥,你长得好好看。”
江宣笑笑,“谢谢,你也很漂亮,”
小女孩简直心花怒放,脸蛋以肉眼可见的涨红,害羞地说不出话。
单瑶听着二人的谈话,偏头看他,“江宣,你真可爱。”
“不。可爱是形容女孩子。”江宣瞥她。
“不管,就是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江宣没辙,闭上嘴巴用沉默反驳,不理她了。
从船上下来,已过九点,乌镇的人依旧不减分毫,单瑶嫌弃拥挤,拉着江宣走进偏僻的小道,这里足够僻静,灿若星河的灯光越过高墙分给此处,虽远不如正道的明亮,却带着雾霭朦胧之美。
走出小道,是一条卖古玩的街道,这里没有多少人,人稀惨淡,是景点里不被重视的角隅,固然缺乏商业气息,却又别样素丽。
远远地,听见前方传来弹吉他和唱歌的声音,待走近,是有人在卖唱,零星的几个人充当听众。
大概歌手也察觉到这样下去是在自灭生路,忽然提议听众里有没有人想前来演唱,单瑶和江宣站在人群的右边,漫不经心地看歌手如何绝处逢生。
猝然间,歌手伸手指向了江宣所处的位置,“这位帅哥,要不要来试一试。”
江宣呆住,“我吗?”
“就是你,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江宣想说没兴趣,但单瑶拽他衣角,小声同他耳语,“我还没有听你唱过歌诶。”
江宣认命地直视她,对视三秒,败下阵来,无奈地点了头。
她想听,那他就唱,没什么大不了。
歌手热情地递给他话筒,在江宣的要求下放他想唱的那首,音响停顿又播放,听众走的走,留的留,夏日晚风里,男孩手持话筒,闭着眼睛,等待旋律入耳。
伴奏缓缓响起,单瑶听见一道质感醇厚的深沉男音。
单瑶正偷偷举着手机拍照,在听到歌声后,她敛起幸灾乐祸地笑,放下手机,再不能听见除了江宣以外的任何说话声。
江宣唱着他耳熟能详、单曲循环的曲目,歌曲的名字是《shadow of sun》
他忽地睁开眼睛,深深地看向单瑶,许是歌词带入及每每听见这首歌时,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单瑶,他记忆不受控地想起那年寒假,他和单瑶一起看的一部电影,是翻拍的名著电影——狄更斯的《远大前程》
穷小子和富家女的爱情背后是作者想抒发的真挚哲理,可江宣想起原文的一段话,大致是:
【我爱她是违背常理,是妨碍前程,是失去自制,是磨灭希望,是断送幸福,是注定要尝尽一切的沮丧和失望。可是一旦爱上了她,我便再也不能不爱她了。】
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觉得这句话适用于他和单瑶。
单瑶于他,是爱情的源泉,是即使泉水有毒,他依然甘之如饴地喝下再带着笑死去。
无论如何,他喜欢单瑶是既定的事实,他不会变也不想变。
歌曲唱至高潮,单瑶听见一句句的深情演唱:
I’m in the shadow of the shadow of the sun
我活在太阳的阴影中
Where I belong there’s something coming on
而在这属于我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来临
I’m in the shadow of the shadow of the sun
我活在太阳的阴影中
Oh and I need you
噢,我需要你啊
歌曲时间两分半,一曲终了,人群响起不小的呼声。听众依然少得可怜,卖唱的歌手也许挣不到一分钱,但无人在意,沉醉在音乐魅力里的人,想的是阳春白雪,不在意俗气的下里巴人。
江宣唱完后淡定下台,却与冲上来的单瑶撞个满怀。
拥抱的场景引起听众加倍振奋,由衷祝贺两位看上去就是情侣的少男少女。
单瑶是激动使然,但江宣罕见地没有松开,放纵自己占个便宜。
他每一次的拥抱都是心无杂念,这次的拥抱却带着十分明显的占有欲,箍的单瑶喘不上气。
“江宣,你唱得很好听。”
他表面平淡,心里却热气腾腾,他问单瑶,“那你听见了吗?”
单瑶以为他是在问她有没有认真倾听,她闷头说:“嗯。我有认真在听。”
江宣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没有纠正,而是嘴唇往下磨蹭着贴近单瑶的发顶。
轻轻的、慢慢的、不知不觉地,吻上她的发。
怪他大胆,做了一秒的登徒子,只为偷个香。
江宣在心里默默满足,其实他是想问,“那你听见了吗?听见我对你的爱了吗。”
我活在太阳的阴影下,你出现了,阴霾被撼动,太阳倾斜而下,我被温暖包裹。
有光在照耀他,他不会再孤单。
卖唱的歌手被此情此景打动,倏然大声问台下,“大家觉得爱情是什么?”
听众觉得问题俗气,发出“切”的调侃音,然而单瑶不自觉地看向江宣,他们已经分开,他站在她的右手边。
单瑶想,皎洁月光下的他们仿佛浑然一体,他们站在一起便是活生生的答案。
她和江宣,就是爱情。
单瑶知道江宣喜欢她,但不相信他会一直喜欢。
然而此刻,她妄想时间就在这停止,她忽然拥有了相信爱情的勇气。
是江宣,是他让单瑶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真的能做到每时无刻,至死不渝。
在此处停留许久,也到了该回酒店的时间,两人启程离开了此生难忘、留下深刻记忆的地方。
酒店的昏暗走廊里,在各自进房分别的瞬间,单瑶霍的开口叫江宣等一下,转身进去后,没一会儿背着手出来,在江宣不解的目光下,她伸出手,手心里捧着一个靛蓝色的荷包,上面还挂着一个同心锁。
“送你的生日礼物。”
江宣呆愣地没去接,用问题掩饰惊讶,“生日礼物不是应该当天送吗?”
江宣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五号,在后天。
单瑶被江宣的情歌冲昏了头,才迫不及待地想送出去,并且她是怀着绝别的心情,因为返回家,她可能就要告诉他转学的事,她希望江宣记住她,任何能够留下她的痕迹的东西,她都愿意一试。
“我想送不可以吗,我亲手做的荷包,你不喜欢吗?”
“喜欢。”他不敢不答。
接下荷包和同心锁,江宣忽然生出某种不知所出的自信。
或许,单瑶是真的喜欢自己啊。
“同心锁仅此一个,是独一无二的。”她提起锁的来历,“钥匙也只有一把,只有我能打开。”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把锁,只有一个人能打开。
而我是你的独家钥匙。
江宣的表情木木的,他张了张口,含糊其词道,“我——”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对吧。
“你——”
你会一直喜欢我,对吗。
单瑶不懂他的支支吾吾,“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我说,谢谢你。”他把话总是藏起来,自己在心中反复默念。
单瑶拍着胸脯说不客气,江宣痴迷地看她,爱恋像是要溢出来。
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点亮我蒙尘已久的日夜。
单瑶,很高兴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