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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隐瞒 ...

  •   为数不多的假期在错综复杂的多事之秋中匆然带过,江宣回到青春无邪的校园里还有些回不过神,经历了太多的世风日下,险些忘记自己还是一个以学习为主的在校生。

      惯有的返校日,江宣照常是五班第一个到的学生。

      一路上收获的目光比上学期期中考后还要如芒在背,暗含惊讶与钦佩的眼神中多了许多的可怜之意,江宣没放在心上,人都是好奇动物,不予理睬让他们闹一会儿,随着时间很快就会淡忘,但单瑶显然不同意这样无理的探究。

      她依然如故与梁洁盈一同进班,大老远就望见教室里一半的学生在她和江宣的位置旁似有若无地溜达,看江宣仿佛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
      其中就有开学时起哄江宣的那帮人,单瑶不惯着他们,把书包抛到自己的桌面上,然后坐下,挂着张冷脸,没什么起伏地赶人,“看什么看,作业写完了吗?”
      作业是每一个学生心中难提的痛,那帮人果然假借补作业的理由一溜烟散去了。

      江宣闷声不吭,只静悄悄地把她摔在课桌上的书包挂到了座椅背后。

      单瑶气不打一处来,但她对江宣的无所谓作风有目共睹,毕竟他可是为了自尊能徒步走回家的人,她拿出课本,不跟他计较以前,决定用习题麻痹她愤怒的神经。

      “吃不吃糖。”江宣突然开口。
      糖是包装剩下的,他怕单瑶又发生不吃饭导致低血糖的情况,所以兜里常揣着。

      她不跟他计较,他倒是上赶子找骂。
      “不要。”单瑶看也不看,“难吃死了。”

      话虽那么说,她抱回家的一桶糖可是像神仙一样供着,每吃一块,糖纸都留下攒起来。

      “尝一下。”江宣不依不饶,“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坚持没过五分钟的冷漠即刻暂停,单瑶很不争气地心软了,硬邦邦地说:“拿来。”

      江宣递给她,诚惶诚恐的表情像稚气未脱的小狮子,可怜巴巴地求关注。

      单瑶斜眼看他,他是一头小狮子,确是一头不合群、被母亲抛弃、被同伴排挤的小狮子,受伤了不敢叫,挨饿了也不说,被丢下就笨拙地跟上,毫无怨言。

      困难重重,危机四伏的大草原变成了书生气的校园,数月前,每个人都对他伸出一点恶,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没有错,埋伏与戕害之间一步之遥,每个人都是刽子手,雪崩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但他很坚强。
      坚强的自己孤苦伶仃地挺了过来。

      想到这,单瑶又不可回避地难受起来,怪自己跟江宣置什么气,怪谁都不应该怪他。
      她大概是改不了喜欢怜爱江宣的毛病了,只要江宣在她眼前一站,就自动脑补出男版林黛玉的样子,她就是着了魔的贾宝玉,偏偏护着他的林妹妹。

      没过多久,肖寄云进班级开始查人,临走前通知班级干部去领取关于会考的习题练习册。

      五月五日立夏一过,真正的夏天彻底到来,校园炎热,走一会儿路就脑门冒汗,衣袖沾身。
      “读书人考试魂,这句话诚不欺我。”梁洁盈抱着一摞书,冲单瑶诉苦。
      单瑶也抱着一摞,点头赞同,不过比起两个月后的考试,她还是更讨厌晒人的太阳。

      高一下学期的会考科目是,历史,地理,生物,化学四科,下半年再考剩余科目,小科比较简单,但学校发的练习册厚厚一叠,还有几个人捧着卷子,侧面证明此行并不容易,听闻会考是要全市排名,云杏镇中学为了学生的通过率可谓下足了血本。

      练习册和试卷一一发送至学生手中,讲台上在擦黑板的蒋思茜依照老师的吩咐在黑板边缘写下竖着的一行字,距离会考一百天。
      写完不忘念叨一句,“学校竟搞形式主义。”

      底下的同学就差举双手双脚赞同,这种明晃晃的提醒给人压力,纷纷觉得形式主义要不得。

      江宣帮单瑶发完最后一摞练习册,经过讲台时与下讲台的蒋思茜正面相对,距那次表白早已过了两月有余,江宣都快忘了还有这回事,但蒋思茜恰恰相反,看见江宣替单瑶做这做那,冲坐在座位上正在扇风的单瑶阴阳怪气,“有那么热吗,真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娇贵得很。”

      对于蒋思茜隔三岔五的嘲讽,单瑶都觉得免疫了,她有时候都会被蒋思茜逗笑,能让一个人这么讨厌自己,还是她人生头一回。

      每次蒋思茜怼她,她也不生气,心情不好回怼过去,心情不错,她看蒋思茜像看见谁扎谁的刺猬,不理会、不反讽,笑盈盈地看蒋思茜,直把蒋思茜看得毛骨悚然才罢休,这时蒋思茜会气势锐减地骂她神经病,带着满身刺坐回座位。

      压力倍增的会考倒计时着实有效,随着天数的渐渐减少,卷子的层层填墨,同学们在快节奏的备考下奋笔疾书,忙碌如陀螺仪,有时候饭都来不及吃,一个个提溜着寿司饭包忙不迭赶回班继续刷题背书。

      小科不比主科题难,但零零碎碎的知识点不胜枚举,按老师的话说,没记住一个知识点就多了一个大红叉,多了一个大红叉就少得了一分,少得了一分就被一操场的人落在身后。
      代代相传的术语刻骨铭心,学生谨记供后人继续传颂。

      会考前的最后一周,老师们集体开会,得以放松的学生以一行为单位,围着圈唠起闲嗑,后排的放风观察走廊敌情,班级各处争分夺秒言尽最后一句话,谈天说地,话题多样,构造成百家讲坛之貌。

      江宣和单瑶所处的方位从明星八卦聊起了暑假后去哪里玩,插不上先前话题的两人终于摈弃不是同龄人的错觉,时不时能附和一句。
      两位学霸显然是写倦了,把闲聊当下饭菜换换脑子。

      会考后不久就是暑假,这个话题可谓是正中靶心,梁洁盈为首的学生侃侃而谈,越说越激动,旅游景点从南到北,吃喝玩乐样样精通,有的都嚷嚷着出去游玩穿什么衣服,玩起了口头的芭比时装秀。

      “我想去云南大理,穿傣服,蹦迪厅。”
      “云南我去过,今年暑假我要去避暑山庄,多应景。”
      “我爸妈把票都订好了,一放暑假转站韩国,去济州岛看大海。”
      “诶诶诶,崇洋媚外了啊,咱祖国大好河山的大海还不够你看。”
      “去你的。”
      ……

      梁洁盈看了看单瑶,问她,“单瑶,你去哪玩?”
      “我?我没旅游过,我爸妈工作忙,没有时间。”单瑶摇了摇头。

      众人皆是一叹,单瑶给人见过很多世面的印象,所以听说她没旅游过都是一愣,然而旅游只是休闲娱乐的消遣,不去不代表没见过,也就没当回事过去了。

      游玩的话题聊厌烦了,又换起新的,改朝换代都没他们快速,但是单瑶却没在上一个话题走出神,她看向久坐未发一言的江宣,状似随意地问,“你那?”
      “什么。”
      “你旅游过吗?”
      “没有。”
      “那你在一旁想得那么入神,我还以为你在回忆。”
      “没。”

      他是想起了陈雪晴。
      六年级的暑假,他们一家三口原本商议要来南方游玩顺便探望赵荣花,没成想,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来了南方,他的父母永远留在了北方。

      江宣对她很久没出现的惜字如金现象使单瑶觉出可疑,她深深看他一眼,在心中悄悄有了一个不成形的想法。

      ---

      临考前一天,如常回家的两人在广场与学校的分岔路上撞见了身穿便装的单震云,单瑶以为是恰巧遇见,拦下她,接下书包提在腿边的举动却暗示着单震云的到来是有备而来。

      见有人护送单瑶,且单震云有话要说的模样,江宣适时出声,“单叔叔,我先走了。”
      单震云“嗯”了一声,单瑶冲江宣挥手再见,跟着单震云踏上回程之路。

      她本以为单震云前所未有地来接她,是因为有事告知且事情紧急,但一路上,单震云并没有开口,沉默地走在她身后,没有说一个字。

      一进家门,发现许敏言罕见地也在家里,单瑶久违地看到一家人又能聚在一起的场景,说不开心是假的,更何况气氛和谐,她的父母没有上次那样冰冷无言。

      单震云和许敏言早就吃过晚饭,只有单瑶这个需要上晚自习的高中生偶尔因为学习量大而在夜晚时感到饥肠辘辘,她是做起事来不管不顾的性子,忙起来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江宣常说她这么瘦就是生生饿下来的。
      往常下晚自习后,无人在家,单瑶就拿微波炉热一下速食凑合,今晚,许敏言为她做了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还附带她最喜欢的白切鸡。

      怪异,离奇,迷惑,单瑶觉得此景极其蹊跷。

      挑面的右手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抖,夹肉的筷子都有些手滑戳到盘沿,这般丰盛待遇还是在她中考出成绩的时候,时隔半年,足够让她受宠若惊。

      吃到一半,一直坐在她对面的夫妻二人似乎是盘算好了要说的话,乍然开口。
      “瑶瑶啊,妈妈做的牛肉面好吃吗?”
      单瑶终于呼出一口气,想,这才对嘛,她抽出纸巾,擦擦唇角,尽量做到云淡风轻地等待下文。

      “还成。”单瑶说,“妈,直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许敏言捋捋头发,温婉地笑,被拆穿也不慌不忙,继续含蓄出击,打哑谜,“在学校怎么样,食堂的饭菜好不好吃,和班级里的同学相处得开心吗?”
      单瑶正眼看她,无喜无怒的眼神像是在说,别绕弯子了,直入主题吧。

      “跟她废话什么。”左侧的单震云比许敏言直接,看单瑶油盐不进,急不可耐的如她所愿,用他那常用来逮捕罪犯、下达命令的冷硬声线,开门见山道,“石大川已经抓住,我们小组要被调回穗城总部,你妈妈也可以不用两头跑了,你跟着我和你.妈回市区,这学期结束转学回一中。”
      一段话将前因后果和中心思想讲述得明明白白,堪称完美无缺。

      对面的单瑶却冷了脸,又是不跟她商量,又是直接越过她,又是突然告知。
      单瑶垂眼扫过一桌的饭菜,原来这顿饭是大名鼎鼎的鸿门宴,母亲下厨意在自己,父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是不是该为他们鼓个掌,夸他们有勇有谋,智勇双全。

      “我不想转学。”她不墨迹,直接干脆。

      单震云听后皱眉不解,“刚开始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一中资源比云杏镇中学好得多,在这穷乡僻壤,你能学到什么,是不是因为江宣,你才改了主意。”
      “你好好说话。”许敏言杵他胳膊,“瑶瑶,你听妈妈说,去一中也不一定就跟朋友断了联系,这个房子一直租到你高中毕业,你还可以回来的,一中一定比现在的学校好。”

      学校好,资源好,为我好。说得很好听,可惜她不吃这套。
      再者关江宣什么事,他们根本不明白她生气的核心。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转学。”

      “你再说一遍。”单震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你凶孩子做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说。”许敏言拽他。

      “你看看她是好好说话的态度吗。”单震云将怒火转到许敏言身上,“都是你,还给她做饭哄她,她已经不听话,跟别人学坏了。”
      “你就没有错了,我让你好好说,你听吗,总是把训下属那套放到家里,女儿听你的才怪。”
      “你一直待在医院不回家,就知道工作,你就有当妈的榜样了。”
      “家,你还知道这是家,你看我们还有夫妻的样子吗。”

      “够了!”单瑶大喊一声,制止了父母的争吵。
      多可笑啊,很少争吵,相敬如宾的两人竟然为她吵了起来,可吵架的内容却是在互相指责,以她为引子,诉说彼此心中压抑已久的心里话。

      他们根本没有考虑到明天是她考试的日子。
      她就是个媒介,枢纽,毫无用处的工具。

      “反正你必须转学,这事由不得你,还有少跟江宣来往。”单震云盖棺定论。
      打来云杏镇,单瑶就没跟别人待在一起超过半小时,总是和江宣黏在一起,单震云表面不知,心里明镜似的。

      “爸!”单瑶勃然大怒,怒吼道。
      军事化的态度,冰冷淡漠的语气,羞愤人心的语句,哪一个都踩在单瑶的雷点。

      “别的不说,转学这事,我和你爸的观点一致。”许敏言又来补刀。
      连她深爱的妈妈都逼她妥协,她彻彻底底失望,大怒回房,重重关上了门。

      单瑶俯在床头,脸庞蒙在枕头里,一动不动。
      她并没有哭,她早就不会为父母感情不好和父母习惯逼迫自己的行为而伤心落泪了,她静静裹在被子里,试图安慰自己这次也能过去,幸福也好,不幸福也罢,哪样不是过,她能自我排解,烦恼的出现是事情的放大化,这是她远在初中就领悟的真理。

      宁静的房间使听觉格外机警,窝在床铺里的单瑶忽然听见房外有动静,再仔细一听,她能凭借所听到的描绘出房外的大致场景。
      是单震云和许敏言一前一后出了门。
      因为,她听见了两下关门声。

      她的父母再度离她远去,刚才的一切是虚拟的假象,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才是真实。
      她短暂地拥有了一刻亲情,转眼间,灰飞烟灭。

      空无一人的房间激发出本就岌岌可危的消极情绪,发生过争吵的屋子,她一秒钟都不愿多待。
      可这是她的家,是她无法割舍的地方。

      躺了一会儿,想睡觉疗伤却了无睡意,心烦得厉害,下一刻,就想起江宣。
      两人微信的对话不多,天天待在一起,早把该说的话都说了个遍,上次的对话是林晏星给她的一中会考模拟题,她分享给江宣。

      时间显示十二点,单瑶犹豫不决,她不想打扰江宣休息。
      她入迷地盯着猫窝里闭眼休憩的顺顺,许久,耐不住心之所向,单瑶在键盘上打好字,最后还是点击了发送。

      【猫咪会流眼泪吗?】
      弯弯绕绕的一句话是她密密麻麻的掩饰。

      她不愿告诉江宣她难过的真相,他一定会察觉出她的吞吞吐吐,说到底,除了不被理解,她也的确舍不得江宣。

      消息发送成功,对面的回信迟迟停留在空白界限。
      他应该睡下了,单瑶想。

      半晌,单瑶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准备强行关机,闭眼前不死心地又看了一眼聊天框。
      依然空白,没有回应。

      就在单瑶关闭屏幕,酝酿睡意时,黑暗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猛烈的亮光,伴随的是电话铃声。
      单瑶吓了一跳,猛地在床上坐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江宣。

      “喂,江宣?”
      “下楼,我在你家门外。”

      单瑶睁着大眼睛不知道要说什么,竟激动地把电话不小心按了挂断。
      她跳下床拉开窗帘,果真顺着窗户看见大门口处有一抹高挑的身影,还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是江宣的手机微光。

      心脏怦怦乱跳,外套来不及披,鞋子穿错又纠正,现在的容貌没有去看,单瑶什么也不想,径直下楼开门,又敞开大门,在见到江宣俊脸的第一眼,冒冒失失撞进他怀里。
      她紧紧抱着,渴求江宣身上唯一的温暖,如痴如醉。

      江宣被她的主动惊得说不出话,这是她少有的情绪外露,他摸摸她头,温柔似水,“怎么了?”
      单瑶在他怀里摇头不回应,只收紧了臂弯。

      长大以后,发生任何棘手、恼人的事情是不再逃避退缩,跳脚崩溃,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接受它。
      可当她遇到江宣,恃宠而骄地增生了娇气与委屈。看到他的眉眼,感受到他的气息,什么大人,什么坚强,都不重要。那一刻,她只想窝在他的怀里抱怨这一切,看他发出声音的嘴唇,默默地补充能量。

      “你跑来做什么?”抱了一会儿,她觉出不好意思,问他。
      “担心你。”

      为了一句前不搭后语的话大半夜跑来楼下等候,区区一句担心未免贫瘠。
      既不是空话也不是虚言,他是真的担心单瑶。

      十点半的时候,他就已经睡下,凌晨时,起夜为赵荣花倒水,凑巧看见单瑶的短信。人还迷糊着,乍一看消息没觉出什么,瞅了几眼,看到时间与短信内容,他瞬间清醒。
      他坐在书桌的椅子上,越看越精神。看着看着,担惊受怕地思考单瑶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是发出的求救信号?别样的摩斯密码?午夜的噩梦惊醒?心中的积压心事?

      这一想,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已经从做噩梦联想到了被人绑架,激出他一身冷汗。
      于是,因为一句话,他惴惴不安地来找她。

      喜欢,是心甘情愿的胡思乱想,乐在其中的异想天开,大动干戈的瞎想脑补。
      是拘泥于一方世界再不能出去,是集中在一点绕着圈构思刻画。

      因为喜欢你,情愿为你,画地为牢。

      “江宣,打扰你睡觉,我是不是很任性。”
      “没有。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单瑶躲避他投来关心的目光,偏头望月亮,揪着他的衣角不说话。
      她又把话藏在心里,江宣在心里叹气,想了想,还是妥协,他不想逼她。

      他不问了,单瑶却反问回去,“你不想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你不是不想说。”江宣说。

      单瑶鼻头一酸,忽然就想哭出今日遭受的委屈,但她依然倔强,眨着眼睛憋回泪意。

      这么简单的道理,除了江宣,无人懂她。

      她又贪婪地抱住、依偎向他,适时,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叮咚一声。
      她打开一看,是江宣迟到半小时的回信。
      【小猫会流泪,因为有人疼爱她。】

      她不想说,他就以短信安慰她,不管怎样,想要她快乐的第一要义必须实现。

      回信经过眼睛传送到大脑深处,重重解读下,她知晓了其中通俗易懂的含义。

      她惶恐地不敢与江宣对视,害怕只看一眼,自己的魂魄就丢得支离破碎,转学的事实倾情相告。
      她怕他生气,更怕她走后,江宣会忘记她。

      单瑶将头埋得更深,绵软发丝缠绕在纯黑半袖间,少女的额头抵着少年青涩的喉结,江宣揽住她的细腰,轻拍背脊,无声安抚。

      终究抵不过心动,她仰头偷偷看江宣的下颌角,再不敢往别处望一眼。

      她在心里说今晚的最后一句话。
      ——江宣,也许你会遗忘我,而我会永远记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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