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玫月贰

3、谁家的孩子

　　“小姐！大事不好了！”银朱跑回来大喊。
　　“什么事这么慌张？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碧城拦住银朱。
　　“真的出大事了！哎呀，我要去跟小姐说！”银朱拨开碧城，直往花轿走去。
　　轿夫把花轿放了下来，谢弄影掀起帘子，“走吧。”往后这觉还是要好好睡的，不然人都没力气了。
　　“诶！轿子！啊！小姐！！！！你怎么把盖头掀了！这万万不可啊！”银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连忙上前扶住谢弄影，“小姐你怎么下来了，这轿子…盖头…这不吉利啊！”这可是关乎小姐未来幸福的大事啊！银朱看着都快哭了。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边走边说。”谢弄影把盖头递给碧城。
　　“哦哦！对了！小姐！那钟家姑娘怀孕了！她还跪在前面说要苏公子负责，这可怎么办呐！这个苏三真的是，道德败坏，亏我们家老爷那么相信他，小姐…你可怎么办呐…”这下银朱正的要哭了。
　　谢弄影有点无奈，这小丫头怎么说着就要哭了。“没事的啊，听你家小姐我的，不要害怕。”
　　本来还有些忐忑的谢弄影，被银朱这么一闹，反而定下心来，有的事情躲不过就面对嘛，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俗透了的戏码，她在话本里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了，说到底，还是男子的过错，家里要一个稳着父母，外面还要几个好着自己，天下好事怎么全让他占着了，谢弄影不愿再忍了。
　　…
　　瞧着苏星河坐在马上一字不发，钟荔的呜咽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绝望，百姓们窃窃私语起来，打量和鄙夷的目光掺杂着投向苏星河。
　　苏星河如坐针毡，他与钟荔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
　　年少无知情窦初开时，他对钟荔有过一些朦胧的好感，后来学业渐重，他也没有在意这好感了，谁知他刚定下婚约，钟荔便冲来苏府，质问他为何抛弃她，引得父亲母亲大骂他一顿。后来又约他去文昌阁，苏星河原本不想去，但是大哥劝他说，如有误会，便要好好说开，别惹得钟荔情绪激动，以免日后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他只好赴约。苏星河正要委婉地说明白这件事情，钟荔便情绪激动地哭了起来，后来见有人来更是直接跑开了，真叫苏星河颇有点有苦难言。
　　现下这种情况，阿荔的名声算是完了，这…他一时之间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钟小姐。”后面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谢弄影走到前面来了。
　　“…弄影？！你怎么过来了！”苏星河连忙下马。谢弄影直接略过他，走到钟荔面前。
　　谢弄影一身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裙身用金线和彩线勾勒出凤凰于飞的场景，下绣是蓝色波浪纹路，里三层外三层，披肩曳地，上面缀满了宝石和珍珠，更别说头上那硕大的红宝石金冠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折射出金红的光晕。苏星河看愣了，越聚越多的百姓也是连连惊呼。
　　钟荔抬头，见一直不理她的苏星河直接下马迎谢弄影，眼里闪过痛苦和怨恨。
　　谢弄影倒是看清了钟荔的模样了。一张小巧的桃心脸，大大圆圆的杏眸，鼻子和嘴巴都是圆圆的，好一个可爱的女子，可惜眼睛都哭肿了，通红通红的，好不可怜。痛苦和怨恨扭曲了她的脸，居然让这么一张脸透出了一丝阴翳，真是可惜。
　　“钟小姐当真有孕？”谢弄影俯下身问道。
　　“自然！这可是星河哥哥的孩子，你想干什么？”她抱住肚子后退。
　　“好，何大夫，给她把把脉。”谢弄影走开一点，给大夫让出了位置。苏星河紧跟在她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何大夫是随着谢弄影一起去苏家的，也算是谢家的家医。
　　“麻烦钟小姐伸手，老夫为你请脉。”
　　“你要干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钟荔更为惊恐，表情也更加扭曲。
　　“这里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当众对你做什么，只是确认一下你和你腹中孩子的安全，这日头这样毒，你还在这情绪激动地哭了这么久，让大夫看一下稳当些，”谢弄影扬声说道，“在场各位俱是见证人，何大夫，请。”
　　何大夫上前，用薄手帕隔着，手指轻轻搭在钟荔手腕上。
　　苏星河找到空隙，上前想跟谢弄影说什么，银朱迅速过来，一胳膊挡开苏星河，并瞪了他一眼。苏星河有点无措，但是碍于在场的人太多，没有继续上前。
　　“禀小姐，钟姑娘确实有了身孕，两月有余，只是钟姑娘情绪不好，胎气有些浮动，休息一下就好了。”谢弄影挥手让何大夫回去。
　　围观的人听见何大夫的话全都交头接耳起来，对跪在地上的钟荔指指点点。
　　苏星河吓得跳起来急忙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弄影你相信我，我跟她什么都没有！真的！”
　　“银朱，把钟姑娘扶起来。”谢弄影脸色不变，仿佛没听见苏星河说话。
　　“是，小姐。”银朱看着有点气鼓鼓的，还是小心地扶起了钟荔，钟荔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拒绝。
　　“既然如此，这婚你结吧。”谢弄影拿起碧城手中的红盖头，递给钟荔。
　　话一说完，全场所有人都暂停了。下一秒，各种议论声一下子全炸开了。
　　苏星河眼睛都瞪圆了，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钟荔也呆住了，看看手里的红盖头，又看看谢弄影，像是没听懂她的话。
　　谢弄影不管众人的反应，转身就走，边走边拆头上身上繁重的首饰，放到她的嫁妆台子上，叮嘱家丁抬回谢家，花轿是苏家的，坐不了，只能走回去了，不过问题不大，这个地方里谢府并不远，趁着她爹还不知道，她要做件大事，不出意外的话，她就不用嫁人了。
　　走着走着她嫌太慢了，直接跑起来了。还好重的东西都卸掉了，谢弄影想，如果昨天晚上睡好点，今日还能跑快点，世事难料啊…
　　银朱和碧城在背后直追，“小姐！小姐！慢点！”
　　谢弄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忍不住大笑起来，被她的情绪感染，虽然还忧愁着之后的事情，银朱和碧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三人仿佛在嬉戏打闹，快乐的气氛让路人都忍不住侧目。
　　…
　　“什么？？！！钟荔怀孕了？！谢家姑娘跑了？！这怎么回事！”苏丞相气得直跳脚，“你这个逆子！好好的一门亲事叫你毁了！”
　　“你啊你，你这样做事，我怎么对得起弄影她娘亲，怎么有脸见阿荔她娘啊！”苏夫人捶胸顿足。“这么丢人的事情，你是要气死你爹娘吗？！”
　　“父亲明鉴！儿子跟钟荔之间什么都没有！”
　　在布置好的大红色喜堂里，苏家一家人都站着，客人早体体面面地送走了，堂下跪着苏星河和钟荔，钟荔手里还捏着谢弄影的大红盖头。
　　钟家人接到通知过来了，钟夫人扑到钟荔面前，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把钟荔打得直接扑在了地上。
　　“你怎么做出这种让家族蒙羞之事！！！我们钟家以后该如何见人？！你父亲在官场上该如何面对他的同僚？！”说完怒急攻心就要晕过去了，钟大人连忙扶住妻子，他没多说什么，痛心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态度。
　　钟鼎文心疼小妹，上前想扶她起来，却碍于母亲的怒视停住了脚步，“阿荔，你这…唉…你糊涂啊！”
　　钟荔始终捂着脸没说话。
　　苏丞相上前一步，“明诚，这事是我家星河对不住阿荔，事已至此，不如就让星河纳了阿荔，也算是给你一个交代。”
　　“不可！我不会娶她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愿意！”苏星河大叫。
　　钟明诚痛心疾首，他这女儿性子倔，原本靠着苏家这颗大树能把她嫁给一户好人家当正妻享福，她偏认准了苏星河不放，苏家现在哪里是他们配得上的啊！这小儿子文采出众，苏丞相极为看重，这样稀里糊涂地嫁进去，坏了他家名声，以后两家的情谊就算是没了。更何况苏星河的态度如此坚绝，嫁进去了又如何呢，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唉！造孽啊！
　　“万万不可！我这小女儿做了不光彩的事情，我就算是把她送去尼姑庵！也不能把她送来你家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是要脸的！”
　　“她如今肚子里有我们苏家的骨肉，如何能让你带回家去？纳妾的名头是不好听，但是我们家跟谢家的婚约是一早就定下来了的，谢家姑娘又当众说下那样的话…唉！钟兄，这亲怕是非结不可了。”苏丞相态度坚定。
　　“如此…”
　　“我不嫁！”钟荔大喊。
　　“什么？？！！”
　　“我不嫁这懦弱无能、敢做不敢当之人，我真心喜欢的不是他！”钟荔死死盯着苏星河，眼泪从眼眶里划落也没有移开。
　　“你…你做出了这等丑事，由不得你嫁不嫁！”钟夫人气得捂住胸口，差点喘不上来气。
　　“娘，女儿辜负了你的疼爱，女儿错了，女儿不该不听娘的话…”短短一日，钟荔的眼泪都快流干了，“我们来世再做母女！”说完钟荔直冲大堂旁的门柱。
　　就在这时，旁边飞出一道人影及时救下了她。
　　众人皆松下一口气。紧接着，大喜堂里一片寂静。
　　“是我的错，是我做的。”苏家大公子苏星海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