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刃》皑柏

8、第七章

　　自打进了红袖阁，寒露从没见过传闻中的阁主。红袖阁的阁主，都是由最优秀的“红袖”担任，在就任之时需要进宫面圣，可以向圣上请旨达成一个心愿。
　　现任阁主代号为“罗绮”，同历代阁主一样，身份神秘，几乎从不现身，而如今却要单独见寒露这一个小小的“橙袖”，这令寒露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有一件困扰了寒露很久的事情，现任阁主与覃家非亲非故，三年前却在上任之时用自己阁主的特权，请求赦免了她，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报答阁主的救命之恩。
　　放下手中正在收拾的东西，寒露跟着传话的姐妹来到北边的正殿。传话的姐妹自觉地退下，寒露自己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背对着寒露，茶桌旁站着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青丝及腰，看身量年纪并不是很大，身材高挑、腰身纤细。
　　“橙袖寒露参见阁主。”寒露对着女子一拜。
　　“起来说话。”女子边说边转过身来，寒露这才一睹阁主的容貌。
　　阁主的容貌与普通女子并无二致，甚至此番前来并未施粉黛，但是周身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细细看来，却让寒露觉得有些熟悉，仿佛在记忆有一个深处一闪而过的身影。
　　阁主看着寒露呆愣的样子，突然浅浅一笑，“怎么，看呆了？还是觉得我看着面熟？”
　　“属下不敢。”寒露急忙把头低下。
　　“觉得熟悉也正常，我与你的渊源还真是不浅，你应该也知道，三年前，我在先皇面前请旨，救了你一命。”阁主转身坐在了茶桌旁边。
　　“属下惶恐，阁主的救命之恩，属下万死难报。”寒露把头埋得更低。
　　“说什么万死难报，呵，都是命数罢了。要论起来，你们覃家与我的恩情，我亦是万死难报。行了，坐下喝口茶吧，一路上舟车劳顿的。”阁主招手示意寒露坐过来。
　　寒露把手放下，慢慢地坐在阁主的身边，阁主把倒好的茶推到她面前。
　　“看你的样子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也对，算算你那时也就是四五岁，许是不大记事。那时你父亲刚调到西郡当太守，我原来的家族糟了难，全家都被流放，几十口人都惨死在流放的路上，是你父亲，因着与家父有几分交情，冒着危险救下我的性命。我曾在覃府住过一段时间，与你也有几面之缘，后来我执意不再拖累覃太守，自己照着红袖阁贴的告示找到了招收学徒的地方，加入了红袖阁，想来也有十几年了。”
　　寒露听着阁主的话，起初是震惊，自己确实不大记得有这么个陌生的姐姐来过府上，后来也有些好奇这个阁主的真实身份。
　　“属下斗胆请问阁主您原来的身份。”
　　“我本名叫金澄，家父金佑原本官至三品，因为得罪了董家而落得流放的下场，我加入红袖阁，就是为了替全家人报仇。当初，我本想请旨彻查董家的底细，拔除董家的势力，可是覃家偏又出了事，我不能坐视不管，就请旨保下了你的性命。现在看来，我当初的决定应是对的。你协助新帝登基，立下大功，此番又被委以重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阁主拍了拍寒露的肩膀。
　　“阁主的救命之恩，属下必将铭记终身。新帝能顺利登基，离不开红袖阁其他姐妹的努力，尤其是立秋……”提到立秋，寒露有些神伤。
　　“此番入宫，属下必将完成使命，在圣上面前替覃家，也替金家求一个公道。”寒露起身，又向阁主一拜。
　　“好，你的能力我信得过。立秋的事情，圣上已经下令厚葬，也抚恤了她的家人，你大可放心。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阁主起身，贴近寒露悄悄开口。
　　“小心董家和丁家的的，所有人。”
　　“属下谨记，多谢阁主。”
　　“好好表现，早日完成任务，我等你的好消息。”阁主颔首，起身离开了房间。
　　寒露对着阁主离去的背影道一声：“恭送阁主。”
　　阁主走后，寒露又在红袖阁住了小半月，一边收拾自己的行囊，一边也向姑姑学习一些身为后宫嫔妃的礼仪，还要学着适应自己可能扮演的世家大小姐的身份，日子也过得飞快而充实。
　　半个月后，李前唐派了一辆马车将寒露接出了红袖阁，随她一同执行这次任务的还有一个名叫清明的姐妹，在她身边扮演她的贴身侍女“柳儿”。
　　随着马车一同而来的还有李前唐的一封密信，信中写道，寒露的新身份是戍边将军严开疆的大女儿严荷露，自小在边疆长大，所以身份并没有几人知晓。
　　严将军是大皇子一方的势力，如今对李前唐而言也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李前唐已经和严将军确定好了一切事宜。此番新帝登基，严将军携家眷入都城述职，而正当龄的严荷露也入宫参加选秀。李前唐在宫中已经打点好一切，只要寒露以新身份参选，就能顺利进入后宫。

　　几天后。
　　马车将寒露送入都城严将军暂住的府邸，此时寒露已经打扮成一副素雅的大家闺秀模样。在府邸，严将军一家像欢迎亲生女儿一样招待了寒露，寒露受宠若惊，也才知道，严将军和夫人只有三个儿子，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女儿，只可惜年岁渐长，不得已也就放弃了。
　　此次任务反而阴差阳错地让寒露扮演他们的女儿，也让他们十分高兴，终于体会到了有女儿在身边的滋味，所以，将军和夫人是真心疼爱寒露，寒露也久违地感受到了父母的关心和家庭的温暖。
　　虽然自己是独女，但是在府邸与三个“弟弟”的相处很是愉快，兄弟们有好吃的、好玩的都会想着她。四个人常常一同上街、游玩，兄弟们自小在边疆长大，寒露也过了几年封闭不问世事的日子，四个人对于都城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也闹出了不少笑话来，不过四个人在一起，哪怕是出了丑也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而是笑作一团，好不热闹。
　　快乐的日子总是溜走得那样快，转眼便到了该进宫选秀的日子，尽管知道李前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但是寒露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毕竟这样的任务，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而且，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有些舍不得严家的家人们了。
　　傍晚，严夫人来到寒露的房间，拉起她的手又说了几句知心的话。
　　“小露啊，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们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是真心疼爱你，这一进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我这心里面总是放不下。”
　　严夫人摩挲着寒露的手，明明是小姑娘的手，手掌却布满了长期练习兵器磨出的茧子，她看着心疼极了。
　　“我又何尝不是，这些日子，我把您和将军，还有兄弟们，当成自己的亲人。我福浅命薄，家人们走得早，还要谢谢您和将军收留我这段日子，让我还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寒露回握住严夫人的手。
　　“我的好孩子，”严夫人把寒露揽入怀里，禁不住落下泪来。
　　“进了宫一定要保重，圣上那边自会对你有所照顾，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烦心事不要憋在心里，多多给我们写信，我们得了空进宫去看你。”严夫人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寒露的头发。
　　“好，”寒露也已经热泪盈眶，抬手搂住了严夫人，“夫人，您和将军，还有兄弟们也要多保重，此去边疆，山高路长，这会儿已经入了秋，我之前上街挑了几件上好的皮料，都让二弟装起来了，你们记得穿。”
　　“好，好。”严夫人含着泪点点头。
　　二人又分别嘱咐了几句，严夫人终是不舍地离开了寒露的房间，经此一番，寒露半是怀着对未来的忐忑，半是怀着对严家的不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