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刃》皑柏

9、第八章

　　第二天清晨，寒露早早便起身，梳洗装扮一番，衣裙首饰虽然色泽朴素，但也都是挑的上好的丝绸和时新的样式，让裁缝量体裁衣定制的，簪钗以翡翠和珍珠装饰，通身淡雅素丽，却又别有一番韵味，适合严荷露这个将门小姐的气质和身份。
　　准备妥当之后，宫中派来接人的马车也到了，告别了严家的父母和兄弟，寒露坐上马车，与改名为“柳儿”、作为贴身侍女的清明，一齐出发进宫。
　　进宫的这一路格外漫长，听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寒露的脑海中总浮现她和严家兄弟一起逛街欢笑的场景，进了宫门，寒露又想起她和小满在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李前唐寝宫当值的种种趣事，想起宫中和陈凌的几次偶遇，如今再次进宫，却是物是人非，心境已是大不相同，不禁有些感伤。
　　但是还不等寒露伤感多时，马车便稳稳停在一处宫殿前面。寒露携手柳儿走下马车，看着面前宫殿的朱门上题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广福宫”三个大字赫然在目，这便是董太后如今的居所。
　　参加选秀的秀女们按照先后顺序排好队，寒露和其他几个将军的女儿分在一组，想着阁主对自己的嘱咐，寒露特地关注了董家和丁家的秀女。
　　董家的秀女是一对姐妹，姐姐董婉儿人如其名，看上去温婉贤惠，只是眼神中总透着一丝怯懦，妹妹董叹儿身量尚小，看着年纪不大，为人却十分跋扈，刚下车便因为其他秀女的马车挡了她的路而口出恶言，其他秀女深知董家的势力，也都只得忍气吞声。
　　丁家的姑娘丁苓倒是少言寡语、独来独往，一席绿衣衬得她很有灵气。她们三人与寒露都不在一组，想来也是李前唐故意安排的。
　　秀女一组一组进去面圣，等了许久终于到了寒露这一组，跟着前面的队伍，寒露走进了广福宫。
　　参加完选秀的秀女都站在院子的一旁，正殿里端坐的，除了一袭龙袍、仪表堂堂的李前唐，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那妇人虽然看着年纪已长，发髻上却瞧不见白发，林林总总地缀满了金珠花和簪饰，深蓝色的衣料隐隐泛着光泽，虽然面上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给人威而不露之感。
　　看着这位华贵的妇人，寒露跟着众人行礼，心里知道，这位就是太后董涟，能在深宫中存活下来并且身居高位的贵女，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都把头抬起来让哀家看看吧。”太后的眼光仔细扫过每一个秀女的脸，寒露和她对视的瞬间，不知怎的，后背竟生出一股凉意。
　　忍着不适，寒露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回答了董太后的问题，不外乎家世、读书、才艺这几方面，寒露回答得条理清楚、有礼有节、不卑不亢，没露出什么破绽。
　　李前唐看着寒露也难掩满意的神情，与她对视差点露出笑意，亲自拍板，留了牌子，为此董太后还特地看了李前唐好几眼，好在整个选秀的过程算是有惊无险地走完了。
　　忙活了一上午，最后选中的秀女也就只有董氏姐妹、丁家姑娘和寒露四个人，其余的秀女都坐马车离开了皇宫，而她们四人则被分往不同的宫殿先行住下。
　　寒露的住所是位置最好的栖霞宫，离前朝和花园都很近，可谓是四通八达。董婉儿被分到了秋水宫，董叹儿则入住流翠宫，两个宫殿都离广福宫很近。丁苓则被分到了位置较为偏僻的银杏苑，景色宜人，倒也算清静。
　　入住了宫殿两日后，四人在自己居住的宫殿听封，寒露被封为嘉嫔，董婉儿和董叹儿分别被封为婉嫔和念嫔，丁苓则被封为昭仪。
　　寒露暗自腹诽，圣上真是好算计，她的位份高，于他而言是有利的，不仅权力大些，还能牵制住董氏姐妹，不过这一下就把自己摆在了董氏姐妹的对立面，往后的明枪暗箭怕是躲不过了。
　　听封过后，四人前往广福宫给董太后请安，太后倒也没有刁难寒露，仿佛这个结果在她的意料之中。
　　“圣上的眼光颇高，在众多的秀女之中只选中你们四人，这是你们的福分，今后你们应同心同德，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太后照常说了一些客套话，无非是规劝后宫和睦的话术。
　　“你们早早过来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婉儿和叹儿留下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冲着董氏姐妹招了招手。
　　太后要和侄女们说悄悄话，寒露和丁苓识趣地退下了。
　　回去的路程两人正好顺路，寒露仔细打量起这位丁家姑娘，她仍是身着绿色的衣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看不出喜怒情绪。
　　“严姐姐这般打量我，可是我今天的打扮出了什么错？”丁苓注意到了寒露的目光，抬眸看向寒露，笑着问她。
　　“那倒不是，绿色的衣裙很衬妹妹，倒真是显得有灵气，名如其人。”寒露也笑着回答。
　　“姐姐谬赞，姐姐出身将门，自带几分洒脱与英气，是我等这种闺阁女子无论如何也装扮不来的，怪不得讨圣上的欢心，便是我等见了也是十分艳羡的。”丁苓还是维持着原来标准的笑容。
　　寒露暗暗思忖：这就给我挖上坑了？明里暗里就是嫉妒我家世不如她显赫，全靠圣上的青睐，还得了个比她高的位份。
　　寒露笑意更甚，“妹妹这说的哪里的话，我出身将门，自小长在边疆，这宫里的规矩还得慢慢学，比不得妹妹知书达理、温婉贤淑。若妹妹真是明珠，来日方长，圣上自然能看到妹妹的好。”
　　说着寒露轻拍了拍丁苓的肩膀，丁苓的笑意凝固了一瞬。
　　这时正好到了银杏苑的门口，丁苓挥手与寒露作别，寒露也招手回应，随后带着柳儿继续向前走。
　　“你现在倒真有几分后妃争风的意思。”柳儿不禁出言打趣道。
　　“这个丁苓，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比起董氏姐妹，我更摸不透她。你也仔细些，人前与我说话不得这么放肆，小心被人听了去。”寒露回头冲柳儿笑笑。
　　“是，嘉嫔娘娘，小的遵命。”柳儿笑着给寒露作揖，二人慢慢走回了栖霞宫。
　　与此同时，广福宫内。
　　“姑母，那个严荷露是什么来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戍边将军的野丫头，也能与我们平起平坐？”董叹儿忍不住发问。
　　“住口，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再怎么说，她如今的位份同你们一样，论年龄你还该叫她姐姐，万不可如此放肆，叫人嘲笑我董家的女儿不知道规矩。”太后忍不住出言呵斥。
　　“对不起姑母，叹儿知错了。”董叹儿急忙下跪认错。
　　董太后见状，也叹了一口气，“算了，哀家也没有怪你，只是多少要注意一些。嘉嫔是严家的人，严家是从前大皇子的部下，如今也算是圣上自己的势力，对她自然要拔擢些，若说有几分真心的喜欢……”
　　太后顿了一顿，继续开口：“倒也未见得。只要董家势力不倒，只要哀家手中还握着打理后宫的权力，你们二人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只是现如今，圣上忌惮董家的势力，肯定会想办法削弱董家对朝局的把控，你们行事一定要韬光养晦，不可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让他拿住把柄，另外，尽快诞下皇子才是重中之重，明白吗？”
　　太后语重心长地对两个侄女吩咐着。
　　“谢姑母教诲，侄女明白。”二人齐声回答。
　　“好了，你们刚进宫，这些事情今后再慢慢谋划，今日先回去歇息吧。”太后挥手让两个侄女回去。
　　“是。”董氏姐妹告退，一齐离开了广福宫。
　　望着侄女们的背影，太后捏了捏眉心，轻声嘀咕着：“严荷露，严家，李前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