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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出院 ...

  •   不过三天,姜凭就出院了,顾崚说的没错,身体上的伤早就被治愈了,无法愈合的是心理上的疼痛。

      方瑞琴没来,但他听到赵远接了方瑞琴的电话。

      顾崚开车送他和赵远回小区,顺便帮忙搬东西,唯一清闲的就是无所事事的姜凭,被好好地安置在沙发上,捧着罐百事可乐看两人忙的火热。

      颇有种上学时候大家都在满头大汗地打扫卫生,而他因为身体不舒服得以坐在一边休息的感觉。

      还挺有意思的。

      姜凭摸出手机来,点开一个网站,简洁直观的页面上端是一行醒目的大字——帮助被拐儿童寻亲回家。

      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这个名叫带你回家的网站就是个寻亲网站,可赵远为什么会和这个网站的志愿者有联系,那条微信消息里提及的采访又是什么意思?

      他明明记得赵远说过自己是本地人,赵远到底隐瞒了什么秘密?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直到指尖发白,姜凭退出页面,在通讯录找到一个名字,发了条短信。

      这一次,他不会再给赵远逃跑的机会了。

      “行了,东西都收拾完了,那我先走了。”顾崚拍拍手,松了口气。

      “吃完饭再走,赵远做饭还行。”虽然留下了赵远,可姜凭的气还没消,时时刻刻不忘记给他添堵。

      “……”

      “我去做饭。”赵远也听到了他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进了厨房,忙活起来。

      顾崚看了眼紧闭的玻璃移门和忙碌的背影,在姜凭旁边坐下,忍不住摇头:“你真是会折腾人,这要是我,早就气跑了。”

      这三天来,他们俩也算是将“恩爱情侣”扮演的非常到位,以至于赵远已经从最开始的眼神黯淡到现在的沉默离场,不过令他惊讶的是,即便是这样,赵远还是细致周到地照顾着姜凭,多的一句话也没见他说过。

      仿佛真是只是姜凭的陪护一样。

      “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人,有什么好比的?”姜凭从茶几上拿了个橙子在手里把玩。

      “你悠着点,别玩过火了,到时候把人气跑了。”顾崚摘了眼镜,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姜凭的心思太过跳跃,就像迷雾森林里的古堡,让人好奇,也让人迷失。

      姜凭一顿,将橙子放回果盘,笑了笑:“能跑掉的人,都不是对的人。”

      他见过太多的背影,决绝的,伤心的,险恶的。

      “那赵远呢?”顾崚重新戴上眼镜,探究的目光从透明镜片后望了过来。

      “他?他没跑成,不算。”姜凭一挑眉,侧脸瞥了一眼厨房。

      顾崚再忍不住,下了定论:“得了,你就是偏心他!”

      “对啊,我乐意。”

      “饭好了。”赵远的声音响起,姜凭头也不回地说道,“慢死了,阿崚,你抱我过去!”

      顾崚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好。”

      赵远手里拿着碗筷,看着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放下时没了轻重,瓷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一声。

      “磕碎了从你工资里扣。”姜凭松开环着顾崚脖子的手,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赵远闷声应道,将手里的筷子递给姜凭。

      “你这菜做的,还真挺好吃。”虽说只是简单的家常菜,可味道却堪比那些地道馆子里老师傅的手艺,顾崚不禁惊讶,“赵远你跟姜凭差不多大吧,这厨艺倒像是多年的老师傅了。”

      赵远停下筷子:“可能是因为我学做饭早,所以……”他没再说下去。

      顾崚点点头,三人沉默着吃完了饭,顾崚下午还要上班,早早就走了。

      姜凭看着赵远收拾碗筷,突然问他:“你请了多长时间的假,不用去训练吗?”

      碗碟碰撞的声音忽然一顿,客厅一下安静了许多,半晌,赵远才轻声回答:“我退役了。”

      “退役?为什么?”原本漫不经心的姜凭一下坐直了,盯住了赵远的眼睛,嘴角放下来后的五官显得有些凝重,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退役?”

      赵远是短跑运动员,他还没到二十四岁的生日,正是黄金年龄,三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为了拿金牌要去参加集训,短短三个月怎么就退役了?

      “我不想跑了,反正一直也没跑出成绩,不如趁年轻做点别的。”

      姜凭这才发现赵远瘦了很多,他以前是结实的瘦,现在却双颊凹陷,瘦的不健康。

      不可能,他记得赵远说过,跑步是他最喜欢的事,就算一直拿不了奖,也会跑下去。

      那时候,赵远带他去山间跑步,告诉他拼尽全力地去跑,呼啸的风会把其他一切的声音都隔绝在外,心会变得很平静,好像天地之间只有风和脚下的路。

      他见过训练时的赵远,一声枪响,目向前方,连风都被他踩在脚下,整个人闪闪发光。

      这样一个热爱跑步的运动员,现在却目光平静地告诉他:不想跑了。

      姜凭感到心里一阵刺痛,他伸手按住赵远继续收拾的手:“是不是……因为车祸的伤?”

      被按住的手微微一颤,赵远猛地抬起眼睛:“你怎么知道车祸的事?”

      他眼里是明明白白的惊讶,姜凭却觉得那像一把刀,赵远豁出命救了他,他还为此庆幸过,那证明赵远是真心对他的,可他没想过,这样一个举动会毁掉赵远的梦想和前途。

      三个月的时间,他一次次怀疑赵远不会回来了,他无法控制地怨恨赵远的离开,憎恶赵远的欺骗,却又忍不住盼望他出现,盼望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他的心眼很小,只看得见自己的痛苦,根本没想过这段时间赵远遭遇了什么,难不难过,痛不痛苦,他从来没想过。

      “真的是因为车祸受的伤?”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颤抖,脸色也变得苍白。

      明明那个答案已经在心里了,他却执意要问。

      “也不全是。”赵远反手握住了姜凭的手,手心的温度有一点烫,好像身体好的人身上总是热的,他不是个犹犹豫豫的性格,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那段时间我躺在医院里,很担心你,很想去找你,可我伤还没好,我妈就下了病重,队里一直催我,我心里很乱……就提了退役。”

      “不行,我不同意!”姜凭语气急促,他看着赵远的眼睛摇头,“你现在就打电话,打电话给你们教练,说你不退役了!”

      赵远也看着姜凭,眼里缓缓地流出一丝笑意,他捏了捏姜凭的手,又有些低落:“退役申请交上去,已经批准了。”

      姜凭一怔,低头去找自己的手机:“没事,天底下多的是训练队,我给你换一个。”

      “姜凭。”赵远去抓他的手,却被姜凭用力甩开,可姜凭的速度和力气哪能跟常年训练的赵远比,还是被紧紧握住了手,赵远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低下去,像是从心脏很深处发出的,“安安。”

      前面种种都没有让他失控,这么低低的一声呼唤,仅仅两个字,却穿越了上百个日日夜夜,落在姜凭的心里,他辛苦修建的堤坝顷刻间崩塌,河岸决堤,洪水顺流而下,冲出了眼睛。

      “赵远!谁许你退役的!你不是说会一直跑下去,把所有的奖牌都送给我,你怎么能随随便便退役!”

      “我只是不做运动员了,又不是不能跑了,我现在想跑就跑,不想跑就不跑,其实比以前自由多了。”姜凭的激动让赵远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并没有真的无视他,内心还是在意的。

      赵远眼里涌上了一丝宠溺,那情绪将他原本深邃冷硬的五官柔和了许多,连眉骨那道伤疤也显得不那么凶了,他深深地看着大发脾气的姜凭:“等你腿好了,我还带你去跑步、爬山,看日出日落,看大海,去你想去的所有地方。”

      可目光落在姜凭大夏天也盖着毯子的腿上时,他的声音一沉:“要是你的腿一直不好,我就背着你去,我来当你的腿。”

      他说的很认真,一向敏感的姜凭当然能听得出他是真心的,可看着赵远,姜凭忍不住想:这样真诚喜欢他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欺骗他?

      可他是个倔脾气,赵远既然不肯说,他就不会问,他宁可自己查清真相,判断对错,也不要再从赵远嘴里听到任何谎言。

      姜凭沉默了很久,最终也没有给赵远一个确切的答案:“送我回房间,我想睡会儿。”

      赵远脸上闪过失望,却还是放下手里的碗,洗了手,抱起姜凭送回房间。

      房间的陈设一如三个月前,不,准确地说,是一如一年前,他还不认识赵远的时候,在赵远说要离开后的那几天,他将这个房子里所有存留两人回忆的物件全都收了起来。

      不过直到他绝望自杀之前,他也没舍得将那些东西扔掉。

      赵远也注意到了房间里的变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姜凭稳妥地放在了早上刚刚换过床单被套的床上,然后熟练地拉上窗帘,打开加湿器和空调,姜凭怕冷又怕热,他把空调调到26度,改成静音模式,又习惯性地问:“给你拿眼罩?”

      一切都自然温馨的就好像没有中间这几个月的分离,他们还跟三个月前一样,平淡而幸福地生活着。

      “不用了,你出去。”姜凭拉着被子盖到了下巴,慢慢闭上眼睛。

      关灯关门的声音响起又消失,房间里重归于静谧。

      到底是什么撕碎了他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好?他一定会弄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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