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请闭眼》阿斯塔

4、介绍

　　“别太担心，才三楼而已——”

　　姜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窗户锁扣被打开的脆响，黑亮的瞳孔瞬间放大，话音戛然而止。

　　“小心！”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备受惊吓的尖叫。

　　“你疯了吗！”方瑞琴不顾脚下的高跟鞋，快步跑到窗前，一把将一条腿已经跨上护栏的赵远拽了下来，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不理解，还有愤怒，“你在干什么！”

　　“是我让他跳的。”回过神来的姜凭神情冷淡，“我都成废人了，他跳个三楼应该不算过分吧？”

　　方瑞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接受姜凭所有的无理取闹，可听到他冷漠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感到既痛心又自责，在她未曾关注的时间里，儿子早已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了太远太远。

　　“赵远他是有错，可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让他伤害自己呢？”

　　此时姜凭已经回了头，灿烂的阳光下，他皮肤白的几近透明，眼睛睁得很大，里面的光却很冰冷。

　　很早以前，方瑞琴丢下他带着行李离开时，他就学会了不在乎其他人的感受，别人的心情哪有自己的重要？

　　“所以，他随随便便伤害我的时候，你在哪里？”

　　“凭儿——”方瑞琴立时被重重地打击到，一张脸上血色尽消，嘴唇也止不住颤抖起来。

　　姜凭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不重要了，既然选择了逃跑，就没必要装作很在乎我的样子，我又不需要你的关心，你逃跑不是为了过得更好吗，那就别再回头了。”

　　一席话说得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一震，不同的是，方瑞琴白着脸后退一步，然后掩面跑开了。

　　而赵远却往前走了一步：“我送你回病房。”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姜凭早就不爽了，听到赵远的话更加愤怒地拧起眉头，反正已经够狼狈了，也不差这几句，“我让你滚！”

　　“你说过我很笨的，所以听不懂话。”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刚刚还试图用跳楼来道歉的赵远突然无惧无畏地凑上来，伸手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你放手！”这个动作一下点燃了姜凭的怒火，赵远给他推轮椅这件事光是想象都能让他心脏爆炸，更何况在他面前上演，
　　“滚蛋啊！”

　　姜凭挣扎得很用力，即便下半身用不上力气，也足够闹腾了。

　　可赵远眼也不眨地，抓住姜凭挥舞的手，另一只手护着他的腰，轻而易举地将人扛在了肩上。

　　“赵远你混蛋！” 这场景太熟悉了，曾经多少次，他不肯吃饭，不肯睡觉的时候，赵远就是这样二话不说，像扛麻袋似地把他扛到餐桌前，把他丢在床上。

　　姜凭立刻气红了眼，口不择言地骂道，“你他妈给我松手！”

　　骂声在走廊十分刺耳，很快就有护士闻声而来，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这是……”

　　“没事，请问姜凭住在哪一间？”赵远对着年轻的女护士微微一笑，很客气地问道。

　　“46床，走廊尽头那一间。”被这个微笑闪了闪眼的护士红着脸给他指了方向。

　　按照当下的审美标准来看，赵远帅的明目张胆，剃一头利落的短寸，隐隐露出青色的头皮，宽肩窄腰，精壮的肌肉难以掩饰，眉眼深邃，眼神沉稳而坚毅，眉峰处有道旧伤疤，颜色比周围皮肤浅一点，却不显得凶相，反而有种特别的味道。
　　简单来说，他帅的很有男人味，

　　伏在赵远肩头的姜凭将护士娇羞的表情尽收眼底，无处发泄的焦躁和愤怒烧红了他的眼睛，又蔓延到脸颊，他低头一口咬在了招远的肩膀上，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被咬的那位却像是没有知觉似的，镇定自若地跟护士道了声“谢谢”，然后便迈开长腿朝病房走去。

　　他的背影高大强壮，护士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姜凭恨恨地磨着虎牙，他一共有四颗尖利的虎牙，上下对应，咬人疼得很，以前赵远被咬了总会笑着说他“牙尖嘴利”。

　　不断出现在脑海里关于赵远的点点滴滴让姜凭心烦意乱，这些记忆本该被丢进垃圾桶才对。

　　走廊没多长，赵远几步就走到了头。

　　一脱离他的辖制，姜凭反手一挥，结结实实甩了赵远一耳光，声音非常清脆响亮，在空旷的病房里甚至有回音。

　　姜凭的手生疼，这一巴掌他早就想打了，无数次梦到机场里那一幕后醒来，他都忍不住骂自己太怂，当时怎么没冲上去甩赵远一巴掌呢？

　　现在，迟到的巴掌狠狠甩在赵远脸上，他用了十足的力，赵远的脸肉眼可见地显现出五道红印子。

　　他看着那几道红肿的印子，心里像大夏天喝了冰过的糖水一样畅快。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赵远好像是被一巴掌甩傻了似的，不但没生气，反而追着问了个无聊透顶的问题。

　　“关你屁事！”姜凭厌烦极了，从前他就是被赵远这些虚伪的关心给欺骗了，才会义无反顾地跳进陷阱，不能自拔，“当初你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告诉过你，我最讨厌逃跑的人，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当初答应的人是你，现在又跑来干什么？”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表情很不高兴。

　　赵远被吼的没了声音，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交替起伏，一高一低。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凭坐在床上，感觉内心慢慢平静下来，赵远却突然开口了。

　　“可是我没有走，我没上飞机。”

　　“那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你懂吗？”姜凭刚刚稳住的心神又被吊了起来，脸色难看。

　　“你说我走就分手，我没有走，那就不算。”赵远却执拗地和他争辩，眸光沉沉地扫过他的脸。

　　姜凭被他一句话气笑了：“赵远，有病的是你吧？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了？”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直挺挺站着，却一个赛一个的倔脾气，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姜凭，怎么回事，轮椅也不要了，我听护士说——”顾崚推着轮椅进门时撞见的就是这一幕，气氛紧张的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有客人啊，那我等会……”

　　“阿崚！”姜凭骤然变了脸，愤怒被温柔取代，双眼弯弯地看向门口，“你来得正好。”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听在顾崚的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种味道，顾崚几乎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后背脊梁凉飕飕的，他慢慢转回身，目光谨慎地扫过对峙的两人。

　　他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姜凭对自己一反常态是示好的意思，通常来说，姜凭任何反常行为下面都是挖好等着别人跳的坑，可碍于老爸，他还真不能随便得罪这位小祖宗。

　　顾崚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将轮椅推到床边，才走到姜凭身边：“怎么了？”

　　可姜凭没回答他，反倒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笑吟吟地对站在一边的赵远说道：“好久不见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新男朋友。”

　　他口齿清晰，刻意加重了那个“新”字。

　　顾崚被他扯的一个不稳，身体重心下压，不由自主地靠向了姜凭，闻言顿惊：“什么——”

　　他的动作刚好让两个人的头离得很近，于是他非常清楚地听见姜凭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顾叔叔还不知道你喜欢男生吧。”

　　中肯的，正确的，一针见血的，直击痛点。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顾崚，是姜凭的男朋友，也是他的主治医生。”顾崚单手撑着护栏，重新站直了身体，非常客气地伸出右手，配以完美的假笑。

　　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明明没有任何表情，顾崚却觉得他的脸色忽地阴沉了一下，从眼眸到周身，仿佛他所站的地方突然暗了下去，没有了光。

　　“你好。”男人很快伸手握住了他的，双眼沉沉地看过来，下颌收得很紧，“我是姜凭的陪护，我叫赵远。”

　　顾崚被这双暗藏凶悍的眼睛看得一顿，但还不至于被吓到，他微笑着点点头：“那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姜凭了，他有点小脾气，你别见怪。”

　　一席话说的得体又讲究，俨然一个体贴入微的满分男友，说着顾崚温柔地看向姜凭，又摸了摸他的头，姜凭回以一个嫌弃但还算满意的眼神。

　　两人四目相对的氛围里满是粉红色泡泡，赵远握紧了拳头也做不到继续待在这里，他咳了一声，说道：“我先去打点热水，你们聊。”

　　说完逃也似地出去了。

　　“这谁啊，你前男友？”等他一走，顾崚立刻远离了床边问道，虽然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赵远肯定就是方阿姨说的那个人。

　　“是啊，他是我的前男友，我就是为了他吃药吃到送来医院抢救的。”姜凭懒洋洋地往后靠着枕头，冲顾崚微微挑眉，“是不是又帅又性感？”

　　顾崚被他的直接狠狠噎到，每当他以为姜凭的所作所为已经足够惊人的时候，姜凭的下一句话总是能让他打脸。

　　他无奈地应和道：“是挺帅的，帅到能让你这个小少爷玩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他的语气里有连自己都没听出来的酸意。

　　“当然了，他在床上，汗水从额头一直滑到下巴，然后滚下来的样子，真是性感的要命。”阳光落在姜凭白皙的脸上，他眯起眼睛，睫毛扑闪，唇角微扬，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可逃跑的人怎么能不被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