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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和解 ...

  •   “是我自己要救你的,不是你的错。”

      姜凭红了眼睛,赵远表情立刻变得慌乱,他俯下身子虚搂着姜凭的肩膀,笨拙地安抚,“要怪也是怪那个不专心的司机,还有欺骗你的我,如果不是我骗了你,你就不会生气,不会跑出去,都是我的错才对——”

      “不、不是的——”姜凭伸出手指,触摸凸起于皮肤的道道伤痕,心里疼痛,“那辆车是冲我来的,我早就知道了,我是故意撞上去的,可我不知道你会冲出来救我。我、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会让赵远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梁必玉早就查到孟采歆派人跟着他,他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因为那人开车跟着他却什么都没做。

      冲出机场大门的瞬间,他跟司机对视,车子冲他径直而来,那一刻,一个糟糕的念头升起,不如就这么死了也好,姜荣会查到车祸的真正凶手的。

      他死了,孟采歆也不会好过,甚至于她的儿子姜煊也会被姜荣厌弃,不管是放任妻子害死儿子的姜荣,还是不慎让他偷跑的方瑞琴,又或是欺骗他的赵远和陆和璋,都会痛苦自责一辈子。

      他的一条命,换来所有人都过不好,也算是值回票价了。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想的,赵远是有错,可赵远不应该承担这一切。

      当他得知赵远为了救他身受重伤甚至进了ICU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他害怕赵远有一天知道真相会责怪他,也害怕赵远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他站不起来了。

      那时他真的是因为心情剧烈变化导致的心理障碍,可现在,他不敢说自己是装的。

      赵远身体上的每一道伤痕都像他的罪证一样,像重重的山压在他的心里,让他说不出真相。

      “对不起……对不起——”姜凭声音哽咽,他从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在任何人面前都嘴硬的很,只在奶奶去世的那个夜晚,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如果他不是那么任性,如果他像赵远说的一样,做事前多想一想会担心自己的人,如果…….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要说,不要说,安安。”赵远半跪在地上,伸手抱住姜凭,像是压抑了太久,一向情绪稳定的他湿了眼眶,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哭腔,“你没有做错,是我让你觉得痛,你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吗?躺在病床上的每一分钟,我都很庆幸,承受那些痛苦的人不是你,我的安安……最怕痛了。”

      姜凭大声地哭了起来,闭着眼睛,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一直流。

      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转,赵远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情绪终于失控:“可你的腿、你的腿——”

      这是他细心保护的人,他视若珍宝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谎言,姜凭还是那个能跑能跳的姜凭。

      姜凭奶奶叫他“平平”,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所以他才会叫姜凭“安安”,可他嘴上叫着“安安”,却给姜凭带来了不平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热泪滚落脸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哭得不能自已,从前无论是被养父毒打,还是没有饭吃饿着肚子干活,他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可看着不能走路的姜凭,他太难过了,难过就像杯子里的水溢了出来,一直漫到桌上、地上,充斥着整个世界。

      两个人就这么光着身子,抱在一起痛哭,互相说着对不起,整个浴室仿佛要被眼泪淹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远先醒过神来,他随手抹了把脸,小心地打开热水:“都忘了你没穿衣服,你那么容易感冒,赶紧冲一下。”

      姜凭还没缓过气,把下巴搁在浴缸边沿,闷着声音:“好丢脸,每次哭都被你看到。”

      “那真是我的荣幸,反正都看了好多次,正好你以后就不要在别人面前哭,只在我面前哭。”赵远举着花洒,温度调得刚刚好的水带着热汽慢慢淋在姜凭身上,他的手指温柔地抚过姜凭有点凉的皮肤,眼神认真。

      姜凭没有回答,不一会儿就听到赵远低声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别人看见你哭的样子。”

      他惊讶地看向赵远的眼睛,赵远没来得及躲避,眼里竟然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像是重新积攒了勇气,赵远垂眸又抬起,带着一点渴求:“不要给别人看好不好?”

      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变得卑微,把自己低到尘埃里,来祈求那么一点爱?

      这一刻,姜凭忽然很想说出真相,他的腿已经好了,让赵远无法释怀的伤害不存在了。

      可那样,赵远会丢下他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家吗?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如果赵远告诉他真相,他就告诉赵远。

      “好。”姜凭缓缓地点了头,赵远眼里闪过惊讶后脸上又浮起笑容。

      他笑起来总是有几分不符合外表的憨厚,抿着的唇高高扬起,眼尾下垂,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每道纹路都透着喜悦。

      姜凭掬起一捧水,出其不意地扬在了赵远脸上,他也笑了起来,心中的忧虑被抛诸脑后。

      两个人在浴室里打起了水仗,你来我往的,不过中招的基本都是赵远,因为打闹间他仍然不忘用温水给姜凭保温,所以姜凭洗完澡的时候,他也成了落汤鸡。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要感冒的!”赵远制住姜凭作乱的手,一边去拿毛巾给他擦干身子。

      帮助姜凭穿好睡衣,赵远自己匆匆冲了一下就抱着姜凭回了房间,盖好被子,他站起身要走,一只手却揪住了他的衣角。

      他低头看,姜凭也看着他:“别走。”

      “那天我是去对你说这句话的,我想说,别走,如果一定要走,就带上我。”

      “我不能没有你。”

      这几句话迟到了三个月,没人知道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能不顾一切地从医院逃走,去挽留他的爱人。

      离开过姜凭的人很多,他却只有一次学会挽留,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赵远你就是个混蛋,你明明知道我怕什么——”满腔的委屈再也忍不住,控诉的话穿过坚硬的保护壳,姜凭本就通红的眼睛再度湿润。

      这一次赵远没再说对不起,他握着姜凭的手,吻上了姜凭的唇,轻而易举地堵住了姜凭哀怨的声音。

      熟悉的味道袭来,姜凭闭上眼睛,眼泪却落下来,一直淌进枕头里。

      “安安。”赵远的唇擦过姜凭的耳垂,轻轻的一句呼唤,姜凭心里却像过了电似的颤了颤,一瞬间连该怎么呼吸都有点忘记了。

      “嗯。”缓了缓,姜凭轻哼一声以作回应。

      “我爱你。”赵远的声音很低,仿佛一声轻轻的叹息,可落在姜凭耳朵里,却像雷鸣,赵远第一次说爱他竟然是在分手以后。

      赵远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可在恋爱上却什么都不会,不浪漫也不甜蜜,他只会把喜欢落实到行动上。

      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说过的话,甚至他吃的药,时间剂量都被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和赵远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觉得很舒服,以至于没办法离开。

      因为赵远的离开就像骤然停药一样,都会出现严重的戒断反应,太痛苦了。

      “我好难受。”姜凭闭着眼睛,声音微微颤抖,“每一天,都难受,我很想你,也讨厌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赵远拥着怀里的人,像是拥着世上最珍贵最易碎的宝物,“我哪里也不去了,只陪着你。”

      真的吗?姜凭没有问,他宁愿相信这一刻赵远说的都是真心话。

      灯无声地熄灭了,赵远一愣抬头:“灯——”

      话还未落,软软凉凉的唇瓣贴了上来,还有环住他脖子的手臂。

      “闭嘴!”

      刚穿上没几分钟的衣服很快又被脱掉了。

      ······

      隔天赵远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原本休息的他却说家里有急事匆匆出了门。

      姜凭面色如常地应了声“知道了”,敲击键盘的声音却在关门声响后停顿了很久。

      他知道那个电话是赵友盛打来的,而赵远要去见赵友盛了,看他急切的模样,果然就像赵友盛说的一样,他一直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姜凭根本不在意赵远的父母是谁,是好是坏,是对是错,他只在意这一次,赵远还会不会骗他,会不会丢下他。

      太阳落下之前,他放在手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问过陈和了,赵远是从川城被拐卖的,那张机票也是去川城,我猜他在见到陈和之前就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了。”梁必玉说正事时的语气还是挺正经的。

      “他见过赵友盛了?”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姜凭戴着耳机说道。

      “嗯,我让人跟着亲眼看到的,不止是赵友盛,他还见了陈和。”

      事情的发展尽在姜凭意料之中,他并不惊讶,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赵远的选择并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既然你已经见了陈和,那就问问清楚,帮赵远找到他的家。”莫名其妙的,姜凭的心情格外平静,完全不像一个正等待答案的人,“如果他还是一样的选择,就当做是给他最后的礼物吧。”

      尽管在顾崚面前说得那样决绝,但这一次,他大概会选择放手,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留不住的人终究会离开的。

      大概是他的语气太过伤感,梁必玉忽然叫了他一声:“姜凭!”

      “你不用安慰我。”姜凭停下打字的手,继续伤感。

      “不是,我是想说,你那名义上的哥死活不答应我吃饭的要求,你能不能帮我约一下?”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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