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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破冰 ...

  •   悲伤而绝望的哭声像一场夏日的暴雨,突然爆发,吓得赵远握刀的手一抖,切歪了一大块。

      可他顾不上这些,急急忙忙地冲进了姜凭的房间:“怎么了?姜凭你怎么了?”

      姜凭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头埋在被子里哭得伤心欲绝。

      这状况把赵远吓得不知所措,张着手站在一边,又问了两遍,姜凭不理他,只顾痛哭,突然间一双手绕过被子,用了点力气就把他连同被子一起翻了个身。

      哭到一半的姜凭红着眼睛愣住了,木木地看着半跪在床边的赵远,呆愣半晌突然打了个嗝。

      “你这样趴着哭容易呛到。”赵远干巴巴地解释道,表情带着几分发愁,姜凭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大概是被看得发慌,赵远伸手从兜里摸了包面纸,打开递过来,“你、你坐着哭。”

      “......”姜凭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哭,还是跳起来揍这个脑子有病的人一顿。

      “你不哭了?”见手里的的面纸迟迟没有被接过,赵远眼中闪过困惑,犹豫地问道,“一定要趴着?”

      “趴你个头啊!”姜凭被赵远几句话搞得彻底没了伤感的氛围,松开握着玉佩的手,“鸡蛋羹做好了吗?谁让你进来的!”

      “马上好!”见势不妙的赵远收了纸巾,掉头就走,灵活地躲开了身后砸过来的枕头。

      姜凭并没有真的生气,在赵远落荒而逃的那一刻,他心里甚至有一丝轻松,在悲伤的时候有个人说两句蠢话打打岔竟然能够驱散乌云。

      自从因为林恒宇把他没有打码的私密照放在网上退学之后,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多,始终是一个人,如果不是……恐怕他也不会同意让一个陌生人闯进这里。

      饭菜的香味慢慢飘过来,姜凭不禁抱住了被子,他一直觉得饭菜香就是人间的烟火气,可从小到大,用心为他做饭的只有奶奶。

      那些好吃的饭菜里寄托的是奶奶对他的无限希望。

      不过赵远给他做饭可是收了高价的,这么一想,姜凭一骨碌从床上跳下去,光着脚往客厅跑:“做个饭做半天,扣你工资啊!”

      不论姜凭怎么扮演无良又暴躁的黑心雇主,赵远还是凭借自己吃苦耐劳的优良品质稳稳地站住了脚,两个人建立了一种和平共处互不打扰的关系。

      奶奶忌日那天姜凭独自去了墓园,呆了很久,不出意外地碰到了姗姗来迟的姜荣,还有意外的姜煊。

      原本糟糕的心情在那一瞬间落到了谷底,愤怒则达到了顶峰,他跟姜荣大吵了一架,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从墓园回到小区,姜凭发现赵远还没回来,赵远是个运动员,白天要训练,一般早上出门前会准备好早饭和午饭,放在冰箱里,姜凭睡到自然醒,起来热一热就能吃。

      房子里空荡荡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窗帘被吹的晃晃悠悠,姜凭心里像哽着什么一样难受,他脚步虚浮地走到床边,一拉抽屉,里面放着他的药。

      他本来只是想吃两片药睡一觉,可当目光触及药盒上的字时,一股真切的厌烦忽地涌上来,如同涨潮的海浪般迅速淹没了一切。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有声音在耳边重复道:“死了就好了。”

      他的手缓缓伸向药盒,动作僵硬地将药片一片一片地剥出来,堆在桌上,然后倒了杯水,拉上窗帘,最后躺在了床上。

      “我买了西瓜,你想吃冻过的还是新鲜的?姜凭?”赵远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蔬菜水果进门,换鞋的时候就高声问道,可没人回答,他有些奇怪,最近他和姜凭的关系好了不少,虽然交流不多,但是一般还是会有回应的。

      “姜凭?”他放下东西,走到姜凭打开的房门前往里望去,这一望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姜凭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散落着几颗白色药片。

      “姜凭!”

      被叫醒的瞬间姜凭意识十分模糊,只看见一张离得很近的脸,脸上满是惊慌,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姜凭!姜凭!你怎么样?”他的声音晚了一拍才传进耳朵,很大声,也很慌乱,一点都不像赵远,他明明是不管自己做什么,都能保持平静的。

      “你吃了多少颗?”赵远的声音在颤抖,他伸手去摸手机,“我现在就打120!”

      姜凭却抓住了他的手,赵远就像被烫到了一样,突然激动起来:“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这样让多少人担心啊!”

      他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姜凭花了很久才找回力气,磕磕巴巴地说:“没、有……”

      “什么?”赵远没听明白。

      “没、人……担心、我。”姜凭终于把整句话说完,忍不住松了口气。

      “怎么没人,我不是人吗?”赵远反驳得很快,一说完又立即意识到说的不妥,改口道,“还有你爸妈,朋友,都会担心你的。”

      “你到底吃了多少药,真的不用去医院吗?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赵远又接着问道,十分不放心。

      “就吃了两片,死不了。”浑身无力的感觉消退了不少,姜凭动了动身体:“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倒是我奶奶应该会担心。”

      赵远见状把他扶了起来,顺着他的话说:“会的,奶奶都疼小孙子,你小心点。”

      “要是她还在的话,”他扯了扯嘴角,但没有笑:“今天是我奶奶的忌日。”

      赵远一愣,反应过来:“抱歉,我不是故意——”

      “我去看她了,遇到姜荣,就是我爸还有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讨厌他们,我没忍住就骂了两句,姜煊被我吓哭了,姜荣竟然护着他,怪我脾气大。”

      姜凭眼神幽幽地看着白墙,“他那么担心姜煊被吓到,当年亲眼看着奶奶去世的我也是孩子,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他躺在那个女人的床上,现在竟然在我面前护着那个女人的儿子!”

      “我太生气了,把药都倒出来,我想吃来着,不知道为什么又没吃……可能,是奶奶在保佑我。”

      “你知道陆和璋为什么找你来照顾我吗?”姜凭伸出胳膊,缓缓将袖子往上拉,露出皮肤白皙的手腕,瘦削的手腕上是一道横贯的伤痕,看起来刚长好不久。

      “在请你来之前,我刚刚自杀过,他害怕我会再自杀。”

      这是姜凭第一回在别人面前讲这些,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陆和璋也没有听过,大概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连自己向来依赖的保护壳都忘记装上了。

      赵远听完后静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抱住了姜凭,很用力的拥抱。

      姜凭的脸紧紧靠着赵远的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薄薄的布料下结实的肌肉以及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揣了只兔子,不对,是小老虎。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那么抱在一起。

      那天之后,姜凭和赵远的关系悄悄发生了一点变化,虽然姜凭仍然对着赵远大呼小叫不讲道理,可他的心情比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好了很多,甚至有天还主动约了陆和璋吃饭。

      陆和璋在小区门口开了家餐厅,虽然只是陆和璋众多产业中最不值一提的一家,可大忙人老板却隔三差五地来巡店,搞得手底下员工都心生疑惑,还传出了老板心上人在这家店里上班的谣言。

      “你今天怎么有心情出门,还约我吃饭,得有半年没跟我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了吧?”陆和璋连菜单都不看,三下五除二地点完了菜,“葱姜蒜和香菜都不要,少放酱油。”

      姜凭侧耳一听,全是他喜欢吃的,也就放下了菜单,却见一旁的年轻女员工拿余光瞥着他,满眼的好奇,不由一愣:“我不加菜。”

      年轻女员工反应过来,满脸通红地接过菜单,急匆匆地下去了。

      “真不是有事?”陆和璋又问。

      “真没事,就是赵远的训练鞋送去修了,让我帮忙取一下。”姜凭回头看了眼冰柜,走过去拿了两罐百事。

      陆和璋接过可乐,惊讶道:“赵远让你去给他取鞋子?”

      姜凭“哧”的一声拉开拉环,摇了摇头:“他今天训练时间长,来不及去拿,但是明天要用,我反正也没事。”

      “原来……是你想帮他。”陆和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去开可乐还被硌了一下,垂眸时目光略过姜凭遮得严严实实的长袖,眼神一暗,“你愿意出门走走也好,总待在家里会闷坏。”

      姜凭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可乐,眼睛却看着窗外。

      “你在看什么?”陆和璋慢慢打开易拉罐,随口问他。

      “我在想,不是总说去世的亲人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今天太阳这么好,应该能看得很清楚吧。”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陆和璋说:“你想奶奶了。”

      “有点。”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姜凭回过头,一边拿起筷子一边说,“之前你给我介绍的心理医生叫什么来着,我把他名片丢了。”

      “褚修齐,怎么了?”陆和璋把菜都放在姜凭面前,看向他,“你不是不肯去吗?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你回头有空把他联系方式发给我。”姜凭最近胃口被赵远养好了一点,夹了块排骨慢慢地吃。

      陆和璋给他夹菜的手一顿,半晌才说:“你终于想治疗了?”

      “还没想好,你先发给我。”姜凭的声音含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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